生而為後（10）

耶律古本想拖住雲菲，佔領函谷關，倒是他即可駐守此處進攻姜國，又可借雲菲之死對付雲烈。

他的算盤打得不錯，奈何碰上了雲菲這個變態。戰場有太多廝殺，也有太多死亡，這種壓抑緊張的氣氛總是讓人感到不快，她需要一種方式發泄心中積壓的不快。

她可不是一個喜歡委屈自己的女人，當初聯合其他宿主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掌控者不就是為能夠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過日子。現在掌控者升天了，她還活得不痛快，無法盡情享受人生，那她當初那刀還不如抹在自己脖子上呢。

她雙手撐著城牆邊緣仰著頭看向天空，這個時代的天空一碧如洗，讓人看著就歡喜。

可低下頭朝著城牆外看，只有一片血腥，漆黑的烏鴉從碧藍的天空劃過，落在戰場外的死屍旁，它歪了歪脖子，漆黑的眼珠盯著屍首，很快它找到了自己的食物，尖銳的鳥喙開始啄食。

一聲號角響起，烏鴉受驚尖叫，展翅而逃，一顆眼珠從它張開的嘴裡滑落，落在地上沾染血污，再看屍體原本眼眶的地方只剩下空洞洞的黑。

一個小兵急匆匆跑到雲菲身邊，大聲喊道：「雲將軍，遼軍來襲。」

「啊。」雲菲有些心不在焉，這段日子他們日夜騷擾遼軍，遼軍疲憊，耶律古甚至有了撤軍的心思，不過他到底是一國太子，終究還是忍耐下來，但以他現在的情況應該不會選擇主動出擊。

所以遼國是有援軍到了。

果然，下一秒，沈慕白臉色凝重的來到她身邊，在她耳畔耳語幾句。

雲菲嘴角微勾，笑容之中滿是不屑，她還奇怪耶律古怎麼會這麼不怕死，原來是找到靠山了。

「呵，那我倒要見識見識這位神將的本事！」

雲菲口中這位神將乃是遼國第一悍將韓領修，此人乃是遼朝宗室，天生巨力，十八般武藝無一不通，又熟讀兵法戰策，英勇善謀，幾乎每戰必勝，實在是難對付的角色，便是雲烈也在他手裡吃了虧。

之前韓領修和耶律古一起對付雲烈，後來雲菲駐守函谷關，遼軍久攻不下還吃了大虧，耶律古便前來函谷關，如今連韓領修也來到函谷關，想必其他地方也可以鬆口氣。

因為劇情，雲菲倒是知道一件絕密之事，韓領修和耶律古關係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仇。

遼國皇帝十分器重韓領修，韓領修有一妹妹，愛慕耶律古。所謂的英雄救美愛慕之心，不過是耶律古想要得到韓領修的支持的算計，韓領修在軍中多年，對朝堂之事也很有了解，怎麼不知道耶律古的打算，立即棒打鴛鴦，將自己的妹妹許配給耶律古母親娘家的小公子，也就是耶律古的表弟。

耶律古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因此記恨上韓領修，韓領修絲毫不在意他的記恨，只要他足夠強，耶律古就不敢動他，這是他的底氣。

當然除卻這個小矛盾之外，兩人都是極為重視大局之人，一同算計姜國，常有合作，所以在外人眼裡，他們二人關係十分親密。

十幾分鐘后，韓領修的大軍來到。站在城牆上的雲菲也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神將韓領修。

韓領修年方三十五，威風凜凜，氣宇軒揚，身高八尺有餘，碧眼黃須，是標準的遼人模樣，身著三重鎧甲在陽光下金光閃閃，很是威猛。

韓領修抬起頭便對上雲菲打量的雙眸，一雙鷹目銳利如刀。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戰意勃發，原本還不把姜國這個女將軍放在眼中的韓領修目光凝重，他顯然注意到雲菲並不是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這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取我方天畫戟來！」雲菲艷紅的唇瓣微微上揚，原本就艷麗的容貌更是多了幾分輕狂肆意，讓人無端想起恃美揚威這個詞。

她的確有這個資格。

沈慕白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本想勸兩句，可對上她戰意勃發躍躍欲試的雙眸，他後退一步，「是。」

雲菲的武器乃是方天畫戟，可謂是女中呂布。

她手持方天畫戟，腳踏烏騅駿馬，從緩緩打開的城門一躍而出，身後姜國大軍護衛。

來到城門外，她拉出馬韁，坐在馬上俯視眾生，眸光落在韓領修身上，高傲的女聲在戰場響起，「久聞遼國第一神將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韓領修此時也在打量她，雲菲喜紅色，紅色戰袍威風凜凜，配上她眉間的紅瑪瑙髮帶更是英姿颯爽。尤其是那雙眸子明亮堅定，有如神光熠熠，一瞬間，韓領修便明白為什麼一向萬事如意的耶律古會在她身上吃了癟。

他看向雲菲的目光滿是敬佩，一個女子能夠有這般成就實屬不易，事實上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如烈火一般高傲明亮，自由自在，不被外物所傷害，可惜他的妹妹更喜歡男女情長。

他無權干預她的選擇，只是希望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雲將軍也是器宇不凡，巾幗不讓鬚眉。」韓領修沒有喊雲菲的名字反倒是承認了她將軍的身份，言談間滿是欣賞。

自古英雄惜英雄，兩人一來一往，倒是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哈哈哈哈，既如此，我這個晚輩斗膽前來挑戰韓將軍，還望韓將軍指教。」雲菲一揮手中方天畫戟，當人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有趣的是，韓領修手中緊握的武器也是方天畫戟。雲菲的方天畫戟乃是雙刃，兩邊都有月牙形的戟刃，紅色的長纓隨風肆意，而韓領修的畫戟乃是單刃。

韓領修仰天一笑，再次看向雲菲的目光多了幾分殘忍的殺意，他是一個遼國的將領，就算英雄惜英雄，他也會在戰場上將敵國的將領斬於馬下。

「來戰！」

戰鼓擂擂，旌旗獵獵，兩人攥緊手中畫戟，馬蹄狂奔，沖向對方，兩柄方天畫戟相擊，一往一來，一翻一復，棋逢對手，不相上下。

韓領修的眉眼裡多了幾分驚訝和駭然，他天生巨力，對敵無往不利，沒想到對拼起力氣來，雲菲這個女流之輩，絲毫不落下風。

他的眼神愈加凝重，此時他已經完全意識到，雲菲是比她父親雲烈更加難以對付的角色，若不能徹底殺死她，遼國日後必將面臨危機。

瞬間，他手中的招式更加迅猛，殺意更甚，招招致命。雲菲提戟便擋，沒有絲毫慌亂。

兩人又戰數十回合，難見勝負，身為戰場老手的韓領修主動停戰，撥回馬頭，回到自己的陣營。

雲菲也未追上前，也慢悠悠的回到自己軍陣之前。她身後的士兵見她對抗遼國第一神將不落下風，紛紛興奮高呼，「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姜國的氣勢一瞬間達到頂峰。

此時，韓領修看向雲菲的目光從欣賞到敬佩再到忌憚。

若雲菲是他們遼國女子，他自然欣喜非常，視為知己，定要拉著她談上三天三夜。可她是姜國的將軍，註定和他是死敵。

可惜了，上天造就這般驚才艷艷的女子卻註定要被他殺死。

此時韓領修已經起了殺意。年輕將領大多年輕氣盛，心高氣傲，想要一展抱負，因此常常衝動行事，在戰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耶律古也有這樣的弱點，偏偏年紀輕輕的雲菲並沒有這種想法。

至今為止，韓領修沒有看到她身上任何一個弱點，沒有弱點的人是可怕的，這樣一個敵人絕對不能讓她成長起來。

心中忌憚萬分，殺意肆起，韓領修臉上卻一如之前帶著些許的欣賞，讓人看不出他壓抑在眼底深處的陰狠殺意。

可惜雲菲並非常人，她經歷萬千世界，擅長暗殺，對殺氣極為敏感，一瞬間就感受到了韓領修的殺意，但她嘴角的笑意絲毫未變，想殺她的人多了去了，可活到最後的還是她。

最重要的是她和韓領修的想法一樣，韓領修想要殺死她，她也一定要殺了韓領修。

兩人具是演技精湛，沒有過多言語，只是互相稱讚一番，各自遠去。

回到城牆上，雲菲看著韓領修慢慢走遠，她倒是有辦法殺了韓領修，可若是這麼簡單殺死韓領修只會引起遼軍激烈反抗，如今的姜國是無法正面對抗遼國的，還得另闢蹊徑。

沈慕白走到他身邊，在軍中多時，他已經習慣了第一時間尋找雲菲的身影，彷彿只要看到她，世間一切磨難都不再是問題。

雲菲察覺到他的靠近，斜睨了一眼問道：「有事？」

「為何不趁勝追擊？」沈慕白顯然是韓領修眼中那種年輕氣盛急於功成名就的年輕人。其實這也不怪沈慕白，沈家多年的名聲因他一夜毀於一旦，他迫切的想要建功立業恢復沈家清譽，難免過於急躁了一些。

他看出雲菲和韓領修勢均力敵，他們又有新型弩車相助，只要趁勝追擊，必能將韓領修斬於馬下，屆時沈家曾經因為他收到的恥辱也會清刷乾淨。

「然後呢？」雲菲轉身對上他的雙眸，沈慕白的確非常優秀，可他到底是年輕人，多少有些急躁了，這在年輕人身上很正常，但對沈慕白來說是致命，現如今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走錯半步。

沈慕白楞在那裡，他沒有考慮那麼多，韓領修出現的時候在他眼中就已經變成了明晃晃的軍功，天大的利益讓一向冷靜智慧的沈慕白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雲菲慢慢和他說清利害關係，「韓領修是遼國皇帝造出來的人間之神，是遼國的信仰，我們殺了他只會引起遼國瘋狂反撲。」如今的姜國根本沒有足夠的實力對抗遼國的全面進攻。

經過雲菲提醒，他才恢復往日的冷靜，也明白自己的魯莽和愚蠢。

雲菲繼續說道：「所以韓領修只能死在遼國自己人手裡。」

他們的神將由他們親手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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