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路走上去，江陵又發現了兩個昏倒在路邊的保安。

看起來，應該是第一組巡邏保安超過時間沒回來，第二組又出來找人的，

江陵沒去動他們，這幾個保安明天醒過來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傷害，頂多感冒著涼，善後問題也不是她需要考慮的。

「這地方，近看來還真是奇怪啊。」黑貓縮小了體型走在她腳邊，把她沒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是啊，你看這青石板上的刻痕。」江陵在一塊石板上跺了跺，淡淡地說道，「不懂的人以為是為了美觀刻的花紋，但在內行人眼裡，就是符咒。可惜這樣看不出符咒的具體用途，得從半空中看整個符陣才能判斷。」

「那座鬼宅，在設計上是故意和其他別墅隔離的。」黑貓接著說道。

「嗯。」江陵點點頭，肯定道，「開發商肯定知情——那座鬼宅，一開始就是以陰宅的方式建造的。而且……」

見她停了下來，白狐從口袋裡探出腦袋來，好奇地問了一句：「而且什麼？」

「而且，不止是開發清溪峽別墅的裴家，買下一期別墅的那些人家，也未必全然不知。」江陵說道。

「不是吧？還有人願意身邊有一座陰宅？」白狐吃驚道。

「我昨天找這邊資料的時候，看到一條幾年前的舊新聞。」江陵忽然說道，「當時，有一個盜賊團伙仗著這邊位處深山，出警需要時間，想趁著年節時大部分人不在這邊度假，進來偷東西。他們準備充分，不但有黑客入侵監控，還迷暈了保安。結果第二天一早，整個團伙七八個人疊羅漢似的被堆在大門口，清醒過來的保安嚇得趕緊報警。可這些賊醒過來以後，誰也說不清晚上發生了什麼，又是誰把他們扔在門口的。」

「那個案子，後來怎麼樣了？」黑貓下意識地問道。

「沒怎麼，我沒看見結果，估計是被人壓下來了。」江陵聳了聳肩。

「你的意思是，一期的住戶和鬼宅心照不宣，相安無事，甚至享受著鬼宅主人的保護？」黑貓若有所思。

「要不然，這邊鬧鬼的傳說都傳了十幾二十年了，這些富豪為什麼能安然住下去？但凡請個天師，都看得出來那座宅院風水不對。」江陵一聲低笑，隔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這裡的保安和監控，甚至比三期都少。」

「不管怎麼說，既然能與人類共存，想來能不動武解決。」白狐樂觀道。

「但是現在有個正義感爆棚的愣頭青闖了進來，只希望他打破這裡的平衡的時候別連累我。」江陵磨了磨牙。

「啊哈哈……」白狐想起剛才那一道天雷，耳朵一抖，腦袋縮回了口袋裡。

再往上走了一段，回頭時，竟然已經看不見下面的別墅，樹木山石巧妙地遮擋了視線，只能隱約察覺到一絲燈光。

「這設計，很絕。」江陵讚歎道。

「別管這些了，十多年不出事，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事。」黑貓說著，背上的毛已經豎了起來，進入到戰鬥狀態。

「誰……你是，天師？」小路上方，一個二十齣頭的少女攔住了去路，目光落在江陵臉上，微微帶著一絲遲疑。

江陵皺起了眉，眼前的少女靈力不高，不像是能放出剛才那道天雷的人，看起來對方還有同伴。

「總之這裡我師父接手了，你回去吧。」少女理所當然道，「這裡的鬼很兇，你小小年紀，還是去別處歷練吧，最好有師門長輩陪伴，太危險了。」

「謝謝。」江陵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哎，你這人怎麼聽不懂話呢？」少女伸手去攔。

「你們抓你們的，我抓我的，又不相干。」江陵答道。

「不是跟你說了——」少女說到一半反應過來，驚訝道，「你不是沖著鬼宅來的？」

「我受靈異事件調查處委託，來這裡要帶回去一隻新死不久的鬼，大約不是你們要找的。」江陵答道。

「這……」少女顯然也知道PEI的全稱，猶豫了一下，終於勉強點點頭，「那你跟我一起，別給我師父添亂。」

江陵也不介意，「哦」了一聲，一副乖巧的模樣。

「我叫端木紫，你叫我阿紫姐姐也行。」或許因為是同行，又是官方的人，少女對她並沒有什麼防備，在前面帶路，一邊自我介紹。

「……」江陵只是笑笑，掩去了眼底慘不忍睹的表情。

這個世界的玄學界……唉，這是哪家教出來的傻白甜徒弟喲，連對方的身份都沒有確認，不但告知姓名，還敢拿背後對著不知底細的人。要是她真是別有所圖，真是死幾次都不夠。

很快的，兩人就看到了鬼宅的正門。

單從建築上來看，這座別墅是古代江南水鄉的風格，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地方，如果不是這塊地基剛好坐落在整座山的陰穴之上的話。

「阿紫？不是讓你站遠點嗎？」鬼宅門口，一個穿著道袍手持桃木劍的老頭訓斥道。

「師父，這個妹妹是PEI派過來的人。」端木紫趕緊解釋。

「不管是哪裡的，都退遠一點，這裡的厲鬼很兇，我不能分心保護你們。」老頭說道。

「可是師父，我也可以幫忙的！」端木紫爭辯。

江陵幽幽地嘆了口氣，真是的……這陣仗，她還以為是在看八點檔狗血電視劇呢。

男主：我拖住他，你走啊！

女主：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男主：別鬧，我不能分心保護你。

女主：我不用你保護，我和你一起！

這麼一想，再代入眼前的一老一少，頓時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差點沒笑出來。

「要不，你先躲一下？我去幫師父！」端木紫轉頭說道。

這會兒，老人身邊圍著幾隻男男女女的厲鬼，打散一隻又補上一隻，看起來無窮無盡，而那把桃木劍雖然厲害，只要厲鬼碰上就被消融，可人的靈力和體力卻都是有限度的。

江陵沒阻止，眼看著端木紫拿出一把小一號的桃木劍衝上去，一劍劈散了兩隻厲鬼，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阿陵。」黑貓跳上了她的肩膀，悄聲道，「那是……幻境吧？」

「當然，哪兒來那麼多鬼給他殺。」江陵一撇嘴角，嗤笑。

很高明的幻術，那老人若是處在旁觀者的位置，或許也能發現，可惜他被一茬接一茬的厲鬼逼得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在那樣真實的幻境下，就算隱隱察覺到不對，也絕不敢停手的，而局外的端木紫顯然還沒有這樣的眼力。

「不幫忙？」黑貓問道。

「人家耍他們玩，又沒想要他們的命。」江陵不以為然。

什麼都沒搞清楚就上來踢人山門，鬼難道沒脾氣的？

眼看那師徒倆沒空看顧她，江陵腳一抬，繞過大門，走到圍牆邊，一個助跑，輕輕鬆鬆翻了進去。

比起門口的熱鬧，院子里安安靜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江陵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取出一張黃紙硃砂符。

「召喚——」

「啪！」

她才念出兩個字，忽然間，手腕一緊，被人扣住了，後面的聲音也被咽回了喉嚨里。

血紅色的硃砂閃了閃，因為靈力的中斷，重新失去了光芒。

江陵瞳孔緊縮，有些不敢置信。

從來沒有人或是鬼，能靠近她背後而讓她沒有絲毫察覺。

手腕上感受到的體溫微涼，身後傳來隱約的香味，淡淡的，像是一種草藥的味道，但卻沒有呼吸和心跳。

是鬼。

「找到你了。」背後的人開口，語氣中帶著欣然和純粹的愉悅。

江陵立刻認出了，這就是之前在腦海中聽到過的那個聲音，只是這次不是意識交融，而是真真切切，用耳朵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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