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希望我們合作還算愉快！」

洛佩斯站在因為上方落葉失去承載而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的大坑旁，注視坑內被布置鐵刺刺穿的游騎惡魔，撇撇嘴角對趴在泥土上舔舐傷口的灰狼說。

即便他知道它聽不懂，但他還是想要對它說些話，好儘力延緩索倫跳腳大罵的景色在他的腦海中顯現。

那並不值得深思，這個觀點在洛佩斯心中可算得上是歷久彌堅。不論是誰，在聽到索倫不間斷的怒罵半天毫不停歇時，都會在心中暗自發誓離他遠點。

若非是他已經想好該如何與索倫「坦誠」相告，並且計劃好如何狠狠吹噓他一筆，好讓他褶皺的臉上掛好笑容，不再追究，他一定得在那裡過上幾天野人生活，絕不會就這樣挪動腳步向森林外走去。

算不上消磨時間。只是在索倫的女兒為他生了個可愛的孫子后，他就已經很少能在庫特勒山脈見到他了，即便是幾個月前被他們命名為林地羊群的羊群遷徙回庫特勒山時，索倫也一改往日的勤奮，在家裡專心的照顧著孫子。

但不論是誰，也會對此表示理解，畢竟他那小孫子生的可愛又稚嫩。

不過老友分別總是叫人惆悵的，並且習慣常常不可避免。

所以，洛佩斯夾雜著想念，一如既往的在心中說了些關於索倫的壞話后，才稍稍轉動手臂上的臂甲，把它卡回原位，以便露出被擋住的傷口，讓他能夠查看受到具體的情況。

隱藏在鎧甲下的鮮血淋漓，洛佩斯卻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得出結論——這還算不上嚴重！

在這種小事上，他總願意欺騙自己，只是他不是傻子，因此在短暫的思忖后，他仍舊蹲在原地沒有起身。

之後，是少許幾句念叨。等待話語的餘韻消逝后，洛佩斯不得不從口袋中拿出應急的草藥，並用短刀劃開鎧甲內衣服的下擺準備了些布條。

理所應當中伴著熟練，他用這些東西簡陋的處理了一下手臂上的傷口。

還算妥善的包紮得以望見，讓洛佩斯能夠放下心，就有時間分出心思開始傾聽從剛才起便持續的，身後的低聲嗚咽漸行漸遠。

有些時候，他還真的難以忍受這種事情。

洛佩斯低下頭露出微笑。所以在一聲短促而輕快的嘆息聲中，把向前走的腳步放慢，默默感受與風同行。

很快，他就又一次在腿旁感受到灰狼的一瘸一拐。同時，也讓他剩下了些距離，驚嘆於耳旁縈繞著的空靈歌聲優美又動聽。

他猜的出來，那是精靈的語言。

洛佩斯繼續向前走，邁過最後一顆紅樹，站上低矮的石塊。

灰狼緊隨其後，半抬著前爪，站在紅色的落葉中，與洛佩斯一同注視跪坐在泥土中的艾雅，嘴中輕輕哼唱著向掌心輕倒紫色藥劑，替受傷的庫特灰熊包紮傷口。

灰狼只待一會，就率先挪動腳步奔向艾雅。而洛佩斯則叫目光跟著灰狼的背影慢慢挪移，又抬頭看一眼艾雅被吹動的髮絲，伸手解開腰間掛著水袋捏在掌心。

對於他來說，燃眉之急似乎就只有如何能夠活著離開庫特勒山。但他目光所及中，越來越多的陌生景色叫他憂心。

洛佩斯眨動眨動眼睛，好緩解他那已經有些發乾的眼珠，又用力搖搖頭，甩開越變化就變得越加複雜的思考，邁動起腳步，向她們稍稍走近一些。

他找一個大小適中的灰色石塊坐下，拔開緊扣的塞子喝上一口水，在心中稍稍悼念逝去的雲霞，就這樣的坐著。

「庫特勒山脈很美！」

不知何時，她停下歡快的哼唱，臉上又添上了一道讓人迷醉的風景，晚霞延續般的恬靜笑容。

「嗯，很美！」洛佩斯衷心的回應著她的問題。

捫心自問，他沒有理由在關於讓他得以維生的庫特勒山脈的讚美上說謊。

「我曾在森林的遊歷中度過很多日子，因此得以見到許多讓人滿心留戀的景色。」

她輕輕抿住嘴，在庫特灰熊背上打了一個全然不符合它氣質的活結，並因此使笑容沒有褪去。

「倒映星斗，明鏡般的湖泊；旭日初升，一片昂揚生機。」

她繼續說著，撫摸灰熊的脊背，然後把灰狼拉到身旁，仔細檢查它前爪的傷口，翠綠的眸子中水波蕩漾。

洛佩斯沒再說話，只是感受著，他注視過的，但從未在意的景色。所以，他似乎突然有些理解她。

「那景色會紮根於心田！」

「即便森林總是奇怪又驕傲，但我無比熱愛留存於眼中的景色。」

替灰狼妥善處理好傷口后，她昂起頭，與天空躍出的細碎星點對視，臉頰顯露光芒，欣喜於月光輕撫。

「與它們同樣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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