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光影共存此心間,陰陽二爭自一兼

第21章 光影共存此心間,陰陽二爭自一兼

話說東郭偃與毛劍大敗了一眾刺客之後,仍舊步履不停的在追趕著前方的某物。

……

「呃……」

毛劍因是先前在陣法中暈倒,所以現在則是被東郭偃所攙。而攙扶之餘,東郭偃還幫他運功沖穴化瘀,那些阻塞經脈的血瘀便也全全化開,經脈氣血也隨之通暢,一時倒也緩和了些氣力,他現在也能重新調度真氣了。

抖了抖身子,毛劍將仍扎在身上的那些銀針暗器給一股腦全全抖落下去,就已經能自己熟練走路了。也是,雖然陷入危機,但他倒也確實是沒受多重的傷。

見一切安了,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紅著臉撓頭說道:

「這倒是我莽撞了,這次可真是……」

「誒!」

東郭偃一把把話推住,連連說道「這話就暫且先打住,而且要論『莽撞』的話,也是執意要再來此處的我莽撞了。你是跟著我的,要是因我的『莽撞』而受傷,過意不去的反而是我。」

「這……呵呵,呵呵,那有,那有!」

毛劍可記得,東郭偃這次本就是想一人獨來的,是自己非要跟著他。現在拖了後腿,反倒還要他來安慰自己,可真是太不像話了。

一時話被堵住,毛劍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用力撓了兩下頭,忽的想到了些什麼,便連忙轉移話題問道:

「那些刺客布的是什麼『陣法』,那麼厲害?」

「你管他是什麼陣法呢?」東郭偃對這個問題哭笑不得的說道「凡刺客所布之陣法,都很危險就是了,以後再遇到這種埋伏就先撤,不要被拖入他們的包圍之中。」

「知道了,知道了。」

毛劍低著頭,一副謙虛受教的樣子,不過聽到東郭偃說道這些,反而又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不過,那些刺客再怎麼厲害,費力布置的陣法不還是被大哥你一招破了!現在,他們怕是嚇破了膽,不敢再追上來了吧!」

「呵……」

東郭偃見狀只是無奈的呵笑一聲,隨即搖了搖頭接著說道「與刺客搏鬥,最重要的就是能對自己有一個『清晰的認知』,若不是這次布置的陣法我恰好認識,而且對方是匆忙而促,趕在陣法未成之際破開的話,我們就有『麻煩』了。」

這句話說的極為小心翼翼的,不過旋即而又極為輕鬆的篤定道:

「不過,現在他們也確實不會出現就是了。」

上句話明明還是謹小慎微的『嚴肅』,下一句卻又轉而大局盡數在手的『從容』,真讓毛劍猜不透他的念頭,便也一時沉默了下來。

此次事件,確實是讓東郭偃始料不及。根據他的推測,見者死則事已終,那些刺客沒道理會留在這裡的才是……不過經此一事,就算仍舊藏有刺客在暗,他們也不敢再隨意出手了!

「可那些刺客為什麼會對我們出手呢?」

毛劍在緩和了些時候,頭腦冷靜下來忽的卻又疑惑道「我們明明只是剛踏入這片街區,還什麼都沒有做。」

「他們是在『阻止』我們。」

雖暫時不明緣由,但東郭偃還是果斷回復道。

「阻止我們?」毛劍奇怪道「為什麼呢?我們又什麼都沒做,他們為什麼要主動出擊,來阻止我們呢?」

對此,東郭偃只是回應道「這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了。」

東郭偃早先還只是假設刺客在掩護那無名兇手,但經此一事,他便能徹底確定那些刺客就是在掩飾兇手行蹤。

東郭偃已經肯定了那人前進的方向,而先前來此,又未曾發現什麼埋伏。而這一次去而復返之後,卻立刻布置了如此重大的埋伏,簡直……就像是『專門』來對付自己似的。

但,這又怎麼會呢?

刺客不會行此無用之事,這讓他不由肯定此路前方定有所蹤。

「『目的』?什麼『目的』?」毛劍只是奇怪道「我們不是要避免『魔刀碎片』落入刺客之手嗎?現在來這裡幹什麼?」

「碎片那邊由長老操心,我們自不用去管。」東郭偃說道「我們,去管的該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毛劍聽完更奇怪了。

「另一件什麼事?這時候還有什麼事情會比一塊『魔刀碎片』更為重要的?」

「這我不知道。」東郭偃只是如是說道。

「那我們還……」

「但你沒想過『魔刀碎片』既然如此重要,那為什麼這些刺客又要埋伏在這裡?去『隴安』不是更好嗎?」東郭偃打斷道。

「對啊!」

毛劍聞言也忽的反應過來「既然長老帶人在隴安城中與人搶奪碎片,那他們也沒道理躲在這裡埋伏啊!這無疑是捨棄了爭奪碎片的機會……可有什麼事會比這更重要呢?」

「這就是我現在奇怪的。」東郭偃如是說道。

這一連串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未免有些太過離奇。

一開始先是在他所留宿的客棧中遭了算計,不免逃亡於外,讓他開始奇怪刺客『為什麼會刺殺自己』。然後解決掉追殺者后,又被所包圍的刺客放了一條命,推斷『在行動的刺客有不同的兩方勢力』。在發現死狀凄慘的屍體,與無辜死亡的巡邏者后,猜測『一方刺客在保護一名未知由來的行兇者』。而現在……

原本重歸安寧的街區,刺客們卻又去而復返。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就像是提前預知,專門來對付自己一般。

(「不過這也是不可能的吧,他們有什麼理由會來專門對付我呢。」)

根據東郭偃目前所知的,他對於現在局面的判斷,則是城中出現了兩股不明勢力的刺客。其中一方的目的是為了『奪取魔刀碎片』,而另一方也有此目的,所以兩方會產生衝突。但另一方的目的又『不止於此』,所以做出了諸多不明意義之事。

例如對他的算計,以及對於不明真相的無辜者動手。

「不過……」

良久的沉默之後,東郭偃終於開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圍。

「……或許是在他們的『認知』中,這件事才比一塊魔刀碎片更重要,才會放棄去『隴安』搶奪吧。」

毛劍對此頗顯蒼白的解釋不置可否,不過心中還是覺得沒有事情什麼會比一塊『魔刀碎片』更為重要,但他也確實想不通這件事,便也就勉強認同了東郭偃的看法。

「可那些刺客又為什麼會來『專門』襲擊我們呢?」

毛劍也想到了這層,於是不解的問道。

「『專門』?」東郭偃呵笑一聲,說道「你可太看得起我們兩個了。」

對於東郭偃的笑語,毛劍則是疑惑道「那不然呢?你自這裡走後,這些人便在這裡布下埋伏,只等著你再次回來。」

「這麼多刺客布下殺招埋伏,你覺得他們費如此心思,是去捕殺兩個根本不確定會不會再來這裡的人合理?還是警惕刺殺那些『任何可能破壞他們目的的人』合理?」

「也對!」毛劍點頭應道。

東郭偃說到這裡,只是抿嘴淺笑一下,不由說道「說實話,我現在反倒很『慶幸』。如果我沒有選擇再回這裡一次的話,『後來的那些人』可能就遭殃了。」

聽到這話,毛劍忽的問了一句:

「那既然你要再回這裡,又為什麼要再令他們到此巡查呢?」

他聽東郭偃這麼說,也是忽的想起他走前曾通知一隊巡邏官,讓他們在等些人後,來這裡上門探查。

可他自己卻分明是要再來的,那又有什麼事,是專門要留給那些人去做的呢?

東郭偃聞言卻只是反問道「在看到那些『刺客』后,你還不明白嗎?」

「這……」

毛劍聞言,也是一句話也回答不出,彷彿,莫名陷入了極大的『深究』之中。一時「你還不明白嗎?」這樣一句反問,刻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斷回蕩起來。

是的,對此結果他還『不明白』嗎?

還是……

他『不願意去明白』呢?

「啪」的一聲輕響,東郭偃輕拍了下他的臂膀。毛劍這時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一隻手不知不覺又撓上了後腦勺,用力之深,指縫之間刺的全是髮絲。

他是一個『愛操心』的人,這一點,刻在了『面目』上,更刻在了『生命』中。

他的『性急』,或許便是出於操心事物那緊切的『擔憂』,他不知覺間的『習慣』,或許,便是對於操心事物無能為力而又無計可施的『迫切』與『無助』。

「不能總仗著自己年輕就糟踐頭髮啊,不然等到禿頭的時候可就後悔無門了啊。」

東郭偃走上前來拍著他的肩膀如此呵笑道,想要藉此將他從『深思』當中拉出來。而毛劍卻無甚反應,他只是無神的望向街巷兩旁……

那高牆門檐之下,粉雕瓦砌之中,所『隱藏的東西』,究竟會有多少呢?

……

『不論事成,做事之前總要有覺悟。』

……

……

這便是那份『覺悟』,所包含的分量嗎?

天明明亮著,而他的心……卻蒙蒙暗了。

……

兩人還在一路追查著,而東郭偃所發現那行兇者所留的蹤跡,也越來越新了。這便代表著,他們二人距離那人的位置,已經不遠了,但是……

「最後的『蹤跡』只留在這裡,而之後卻再也尋不到了。」

「怎麼?」

「線索斷在了岔道口,而之後行進的線索被人刻意破壞。」東郭偃解釋道「看來這是那些刺客所做的最後掙扎了。」

「你是說……」

「現在那人已經離我們極近了,我們分頭去追。」東郭偃指著左邊說道「若是我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還沒有尋到那人的話,我就會去掉頭找你。同樣,你如果沒有找尋到的話,也儘快趕來我這邊。」

「一盞茶時間嗎?」毛劍依舊只是幅悶悶樣子,說了聲「知道了。」

東郭偃在得意之後,點點頭拋下句「記得小心些」便急匆匆的趕去了。

毛劍見狀,雖是心中憂悶,但也知個輕重緩急,也就同樣匆忙的趕尋去了。

行之一道上毛劍都趕的極快,雖然兇手蹤跡被後者破壞的很嚴重,幾乎已經分辨不清,但只要沿著這條街尋下去,很快就能夠找到……

「嗯?」

沒過多時,毛劍忽的止了步,疑惑的站定在一戶人家大門前。

該是沒什麼『異常』的,與先前步過的那些房屋別無二致,但是……

毛劍站定門前,手撫於黑錫門環之上卻忽的沉默了,輕提而懸,不知應否叩落。

他,還在擔心著。

『若是叩門之後無人響應如何?』

『若是開門之後無人接應如何?』

『若是……

「呼。」

任憑心中思緒萬千,毛劍還是叩響了門環,「篤篤」輕響,一時回蕩開來。

無人……嗎?

「撲噠」「撲噠」……

有人!

毛劍一時忽的開朗起來,似是這輕聲的腳步,『撫慰』了他內心的波瀾一般。

門鎖「咔噠」輕響,門板微動,房中之人便要開門迎客了……

「不對!」

毛劍心底里忽的閃過一絲『異樣』,緊接著便是面色大驚,縱身向後退去。

卻見那微啟的門縫之中,倏忽閃過數枚銀針暗器,直直向著他的各處『死穴』打去。毛劍疾馳而退,也不過早了半分而已……

『秉指起勢,御劍而出,意之所及,劍之所到。』

長劍鋒芒畢露,揮斥間一掃而過,那暗器便是被盡皆打落下去。

而……

『一招未平,一招又起』。

忽的一聲炸響,那門板隨之炸成無數小塊向著毛劍狠狠打來,其間又夾雜著無數暗器與之其中。毛劍召劍回手劈面而擋,剛沒擋下幾招,後背卻又中了數枚暗器偷襲!

原來,這一聲炸響,是前後兩戶人家門板同時炸裂所發。因這聲響巨大,街道狹小,轟炸聲響便是撲面而來,教他根本分辨不得。

毛劍雖是中招,卻也未曾驚慌,只見他運劍而出旋斡而轉,周身便是自成一道壁障,將那爆炸襲擊給統統抵擋了去。

看來,那些刺客早就在此布置暗手,只等著有人來訪。若非是毛劍早先快了半分,他現在也只怕是也遭了暗算。

兩扇門板背後早已插滿暗器,遍布雷擊子。先前的暗器襲擊只是佯攻,以此來分他注意,真正的後手便是留在這裡。若是他剛才按捺不住,衝動而行,那極近距離的爆炸他是絕無可擋的。

濃煙四起,而又殺機四伏,一時不明有多少埋伏暗流其中。

毛劍運氣及劍大勅而揮,其劍氣便夾攜著一帶濃煙盡皆散去,高高拋擲蒼頂,還自己一片清清朗朗。

那高梁門洞之內,他終於看清了其中的一切……

一著著件淡藍長衫的布衣男子站立於此。

就只有這些了,除這名男子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什麼人了,也不知那些刺客又都躲去了那裡。

隔遠遠地,毛劍便也觀察起了這名背身而立的男子。

這男子著一件淡藍長衫,其間點落大片的暗紅結痂。而身丈並不出眾,略顯瘦削。手持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制式官刀,刀面銀閃泛紅,似是……砍過什麼『東西』?

而正當他這樣遙遙看著,那男子也轉身向他看了過來。

相隔甚遠,毛劍並不大能看得清對方的樣貌,但在那男子看過來的時候,似是有什麼別於樣貌的東西……卻似『銳利』,『鋒芒外露般灼人』;又似『光點』,『新奇奪異般引人』。

這是什麼?

見狀,毛劍並沒有衝動上前,他早先吃的苦可夠他印象深刻了。這時門內看似只有一人,但剛才那番布置,可不似面前此人所布。

『陽光之下,又有多少暗影?』

……

他沒有必要在這裡冒險。

先前一回是爆炸轟鳴,而後一回又是穹頂生煙,彼此幾番異象生出東郭偃那邊沒道理會注意不到的。他不多時便能趕來,那麼自己便沒有理由冒險動身。

他要做的,只不讓他逃掉便是。

毛劍持劍而立,做以警備樣式,只提防著周邊那裡會突來襲擊。

「撲噠」聲響,卻是那莫名男子朝毛劍走來。毛劍並不作在意,只依舊留心著不知身藏何處的刺客。畢竟……相比起明面的殺招,躲在暗處的危機更為致命。

「這是……?」

隨著男子的逐步邁進,毛劍忽的感受到了一絲不妙……那種,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似是內心『無名的悸動』,又似是那諸多『無訴的悲傷』;好似極強的『破壞慾望』,又像是奈何不得的『無力』……

毛劍抬頭看去,那男子便走近不遠。雖是手持長刀,卻無半點動作,周身衣擺無風微動,只圍繞著零零點點的猩紅氣息……

等等,『猩紅氣息』!

毛劍忽的大驚,雖然從未親眼見過,但這種異樣的『感受』還是透過直覺在極為強烈的提醒著他,面前此人,擁有『魔刀碎片』!

這是魔刀碎片所蘊含的『煞氣』!

「難怪,難怪……」毛劍只是如此呢喃道。

他原先還在奇怪,這些刺客極力掩飾的,不惜放棄爭奪那塊『魔刀碎片』也要拚死保護的,究竟是什麼?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麼能比一塊『魔刀碎片』更為重要的呢?

這時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比『一塊魔刀碎片』更重要的,自然是『另一塊還未被目光發現的魔刀碎片』!

「原來這出世的碎片,竟是有『兩塊』。」

自從魔刀被打碎之後,公之於世的,也不過現封印於蜀山封魔殿中的三塊。而與蜀山近是比鄰而落的『幽梁』,會有一塊碎片現世本就是如空中樓閣一般的不可思議了,任憑誰也不會想到,實際現世的竟是有兩塊!

「這一切就都合理了。」

這些刺客早先就探出了『幽梁』藏有兩塊碎片,在知道碎片即將出世,而深知自己無法全部取得之後,他們放棄了正面搶奪兩塊碎片的打算,而是決定放棄一塊,偷偷轉移另一塊。

先前一塊碎片出世,是他們拋出而為了能轉移注意的餌食。而後的另塊碎片,則是尋到一位合適的『載體』,作為『承接魔刀破碎意志的軀殼』。而這最合適的『載體』,便是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了,魔刀意志能夠輕而易舉的吞噬一個人的『心智』與『意識』,完全不必擔心反噬。

如此一來,碎片現實所產生的『影響』便會封於『載體』之中不被察覺。

而整個過程如順水推舟般,不會生出半些波瀾,刺客聯手可以很輕易的掩飾他的存在。這樣做的唯一『缺點』,可能便是如此生出的傀儡,不聽人指揮,而又脆弱無法禦敵吧!

如此一來,毛劍便也知道刺客會如此費力掩護的『原因』了。

「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之人……」

毛劍看著已經走到近前的男子,這時看去,忽的明白了第一眼所望之時,那『引人的銳利』究竟是什麼東西……

是『愧疚』啊!

這無比強烈的『愧疚』,便是通過那周身所散發的煞氣氣息,直接傳遞給他的意志啊!

「原來如此。」

悟到這時,毛劍便也明白了先前隨著他逐漸步近而平添的那諸多感受……『悸動』、『悲傷』、『破壞的意志』、『無力的心意』……

是在『反抗』啊!這位未知其名的普通人,也在盡自己的努力『反抗』著啊!

他還留有一絲人智嗎?

毛劍緊盯著他的雙目,從那茫然無神的眼底,讀不出半些東西來。而那所傳達給他的情感,卻分明是那樣的『強烈』。

忽的一閃晶瑩,迸發而出的,又是什麼呢?

「眼淚……」

毛劍低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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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來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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