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笙磬共情同相音,福無二至不單行

第11章 笙磬共情同相音,福無二至不單行

一月十日,一個『普通』的日子,而今天所發生的事,便註定會讓這個『平凡』的日子變得『不凡』….

……『新皇登基』……

但對於某些人家來說,這個『平凡』的日子,卻並非是因此而『不凡』的。

……『久別歸家』……

為人父母,最『渴求』的,便是子女『平安』這個簡單的願望吧!

所以……

……『祝福』著,『慶幸』著。

……

東郭偃在別了單思恭后,一時也不知道該去那兒,原本也是在擔心那傢伙會不會因為害怕什麼的不敢進去,需自己推上一把。不過後來想了想,還是沒有跟在他後面。

像這種『遊子歸家』的大戲,還是不要有外人去攪擾的好。

畢竟……

『回家』,不需要理由。

……

於是乎,他又重新牽馬回了先前的主街當中。此時站定的便是先前四人的分別之地,前不多時此地還是敲鑼打鼓,人聲鼎沸,真叫個熱鬧無比。

可此時歡鬧過後,儘是留下滿地的狼藉與過後喧囂。

放眼遠望,那游慶隊伍倒是仍舊行進不斷,歡樂仍在繼續。

「哦,過了這麼遠了啊。」

東郭偃看了看,自是沒打算再往前去趕那熱鬧勁兒了。

正尋思著要去那兒找那齊營丘去,猛一回頭卻發現齊營丘帶著范海東已經辦完事回來了。

快步趕上前去,招手問道:

「那客棧都訂好了?」

「訂好了訂好了……」齊營丘接過馬韁,說道「……去時剛好趕上,正好還剩下兩間客房。」

「偃哥兒你真神了嘿,你怎麼知道那大客棧都訂滿了呢?」

范海東顯然是被這遊行隊伍給影響的情緒過於亢奮了,腦子都不太靈光了。

「我還專門跑了一兩個大客棧問了問,真的早就訂滿了。還有幾個富甲商會的招辦聽完當場就不樂意了,還在客棧里給鬧了起來,最後還是被巡邏的衛兵給架走了才是。」

齊營丘聽到這兒就是一通頭痛,頗為無奈的對東郭偃說道:

「也就是范海東不信非要去看,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趕得那麼著急,差點就沒訂到。」

「我的錯我的錯……」范海東蠻不好意思的抱歉道。

東郭偃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在意,遙遠指著對街說道「沒事,要去看遊行嗎?」

「當然!」

「那單大長管去那兒了呢?」

范海東聽完就要走,齊營丘連忙將他拉住,他見單思恭也沒跟在東郭偃身邊,便有些奇怪他去那裡了。

「怎麼?」

「那兩匹馬他還牽著呢,待會兒別找不到我們了。」

「你可真會關心人啊!」東郭偃看他說的一臉理所當然,無奈說道「要是等那天你不在了,我也這麼關心關心你。」

「不至於,不至於。」齊營丘搭笑著走過來接著問道「那他到底去那兒了嘛?」

聽他這麼說,范海東也湊上來說道「對啊,別待會兒走散了就不好了。」

「單思恭回家去了,現在應該正在家裡和父母敘舊呢。」

聽東郭偃這麼說完,范海東則是新奇的說道「哎?他家就在這附近嗎?」

而齊營丘聽完則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稍作思付后說道:

「既然他家就在不遠,那我現在回去把訂的客棧給退了吧,今晚就在他家過夜了。」

「好主意啊!」范海東聽完當即一拍即合道「那我就有地方放我的廚具了,也有地方做飯了!」

「你們可真體貼人啊。」

東郭偃看著這倆不解風情的傢伙,一扯一隻耳朵的把他們倆就這麼給拉走了。

聽著二人撕心裂肺的叫喊,東郭偃決心給二人長長記性,便絲毫不打算鬆手。齊范二人這可受了罪了,范海東還好,身丈與他相近,稍稍低著些頭便可。可齊營丘比東郭偃高了一頭要多,便不得不佝僂著腰身,可他另只手還牽著只馬韁,走起路來就十分僵硬了。

「偃哥兒,偃哥兒!旁人都看著吶!你倒是松下手啊!」

范海東瞄到街道兩旁看的是一頭霧水的路人,羞的臉比那揪的耳根都要紅。

當然,齊營丘跟東郭偃混跡久了,自是不在意這些的……

他叫的更誇張。

「不是,老大,你手抬一抬,抬一抬啊!我這樣很彆扭啊!」

當然姿勢也更誇張。

就這麼,東郭偃便帶著二人便去看那遊街慶典去了……

「賣,冰糖葫蘆!」

……

--------幽梁城—單府--------

單府中不知多少時候沒這般熱鬧了,平日里『逢年過節』,『御賜嘉賞』也不見得有這般歡慶。與那今日舉國所慶的非一件事,但對於她這個婦道人家來說,便是再沒有的歡喜了。

單思恭與單母一相見,單母便是抱著他不住流淚,在旁侍奉主母的那個單老便也跟著慟哭,臨近的侍女看見了也滴滴答答起來,路過的幾個下仆見狀也不由抹起了眼淚。

『情為感而發,悲從喜中來。』

『一時不提備,也是非得已。』

「也就是你爹他去宮中朝拜陛下,此時還未歸家,不然的話,他也非得流上幾把老淚不可。」

待到平靜下來,看著四周近乎哭做一片,單母不由自責道:

「恭兒久別歸家,理應高興才是的,這倒是怨我了。」

「那裡會呢!」在旁的單老抹完眼淚,勸誡道「少爺回家,我們都替主母和老爺高興,這是高興才是啊!」

說完便哈哈笑了起來,回頭看去,卻見那幾個下仆卻還是收不住淚滴,在那兒捂嘴低啜著。暗自著急的揮了揮衣袖示意,叫他們趕緊收聲住。

單母見狀,只是出聲勸道:

「你便讓他們哭上一哭吧,平日里老爺在時,常教導什麼『大家常靜,無露喜悲』這可不得趁老爺不在家的時候好好放肆放肆嗎?」

眾人一聽這話,才不由「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恭兒,你在那蜀山上學藝,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沒有,我在蜀山上一切安好。呃……師父他平日裡帶我也是極好的。」

面對母親的提問,單思恭打了個顫連忙回復道。

單母只是說道「你也不用哄騙我,在那仙山上學本事那有不辛苦的呢?」

單思恭還想再說些什麼,母親卻擺了擺手,說是他久未歸家,自己定要去做些果品吃食才好,也不急他去挽留便急匆匆的走了,單老便跟在主母身後去打下手。

遙一環望,四周只剩下了幾個留待候命的下仆,等候他下命。

周圍忽的一時平靜了下來,單思恭也不去下命什麼的,只是終於有空沉默下來。

在與母親初時見面的時候,他也是心頭一抽,想流幾滴眼淚下來,卻是被母親給先發噎住了。等到母親及周圍人都哭出來的時候,卻怎麼也留不下淚來。

他一時感到極為『委屈』,卻不知這種『委屈』從何而來。

……

--------幽梁城—遊街慶典--------

「賣,冰糖葫蘆!」

聽這叫賣聲響,說到底也沒幾步的功夫。

東郭偃帶著齊范二人進了那遊行慶典的隊伍當中,不過因為人流實在太過擁堵,牽馬一來不便,二來也怕衝撞到旁人,便乾脆尋了條小巷子給拴了起來。

「我要不然還是去照看馬吧,萬一被誰順手牽走了就不好了。」齊營丘左思右想,還是不喜歡去湊那個熱鬧。

看齊營丘心似抓癢般按耐不住,東郭偃直接一把扯住他,叫道「不許去!你就那麼寶貝那幾匹馬嗎?」

「是呀是呀!都安排好了那還不趕緊去玩!」范海東倒是十分願意去摻和這等熱鬧的,在安排妥當馬匹之後,便一溜煙的竄進人群里再也尋不見了。

齊營丘見狀本來想抓著他些,別讓他走散了。但范海東雖是個廚子,可身材卻不臃腫,身形在人流之中又穿梭極快,也不知他個做菜顛勺的哪來的這麼靈活。

「我就說老大你別帶他來嘛。」齊營丘回過頭來對東郭偃說道「帶向老三來都比帶他聽話的多。」

「我要是帶他來的話,怕是沒走到山下就得被他師父給擄回去。」東郭偃擺手說道「你別看高德那老頭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真訓起人來不比棄怒要輕。」

「不然的話為什麼向高華會變成這個性子呢?」

「嘶……也是!」

齊營丘說道著點著頭,回過一想又是不對,說道「那為什麼要帶單思恭來啊?他當上『長管』之後,莫名就嚴訓了許多,山上也就算了,我可不想在山下再被他訓些什麼。」

「還有,老大你為什麼只帶三個人下山啊?既然掌門說能由你隨意帶人,為什麼不多帶些人呢?再把十四、十六他們兩個帶上,平日里無聊看他們兩個耍寶解悶也是極好的。」

「嘖……你要不然還是看馬去吧?」

東郭偃面對著喋喋不休的齊營丘無奈回復到。

……

「賣,冰糖葫蘆!」

遊行慶典已臨近高漲,人流也愈發歡鬧了起來,范海東竄流在人群之中相呼鼓掌好不快樂。這可苦了擠在人群之中尋人的齊營丘來,他本就無心去摻和什麼熱鬧,自然就覺得周遭的一切都煩悶極了。

「老大,你說這范海東能竄到那兒去呢?」

「老大?

「老大!

「哎,你人……人呢!?」

齊營丘回頭一看,卻見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東郭偃不知到哪裡去了。初時一想,還以為他也給走散了,正焦急呢。後轉念一想,自己身丈出眾,在人群當中站直了都額外定出一頭多來,這麼顯眼,沒道理還能走丟啊?

「老大他不會早就溜走了吧?」

……

話說另一頭,也真虧齊營丘才反應過來,街側的青瓦屋頂上,正躺著一個東郭偃,旁眼看著這滿街歡宵。

「誒?齊營丘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東郭偃看著此時忽的出現在自己身旁的傢伙,笑著坐起身來,邊拍灰邊示意他坐下再聊。

齊營丘雖是窩火,但也是乖乖坐了下來,沒等他問些什麼呢,就見東郭偃指著下面說道「見過這麼好的舞獅嗎?」

「啊?」

齊營丘奇怪,便順指看下。

招手遠望,向前看去,只見那片表演場上立著幾隻長短不一的台柱,在往過便是由板凳堆成的高橋,其頂的牌樓上下吊著一捆潤白的白菜。

這一出,便是由舞獅人上柱,過橋,最後『采青』討彩的。

現在那『獅子』剛出場亮了圈相,正在台柱前踱步展示身段呢。

只見那舞獅人舞的端是幅活靈活現,俏皮模樣。待到亮完了相,走過了這趟過場,獅子闊走,只一縱身便利落的上了那五尺多高的台柱。

「好!」

乾淨利索,贏得一眾叫好。

再看過去,那獅子還在台柱上耍了起來,往來行步,端的是一副自在神情。兩步飛踏的台柱,是來去自如,不時還向觀眾拋個眼神,很是『神氣』的樣子。

再往回飛一趟,便也該去上橋『采青』了,再看那獅子自台柱上飛身輕點一踏,穩穩噹噹,便落在對面的台柱上,跳腳回身一看……

中間飛身的台柱被蹬倒了!

「嗯?」

那獅子還似是極為疑惑的沖著觀眾眨了眨眼,似是在說「這可如何是好?」

台柱倒了,這該如何過去上橋『采青』?

正當眾人唏噓一片,疑惑而不安著,見那獅子先是踮腳原地輕跳了下,便立的縱身一躍,『飛』了過去!

「哦!哦!哦!」

沒有『踏台』,台柱也沒有『固定』,這次獅子是真的『飛』過去的!

一丈二遠,飛身穩穩落地!

這次,『獅子』更是神氣十足的昂首搖頭,一副了不得的樣子,邁步上了那『板凳橋』,最後重頭要『上橋采青』了!

「確實不錯!」齊營丘有些驚喜說道「這比前段時間我們弄得那一出舞獅可要好多了!」

「那肯定!」東郭偃笑道「人家這戲班不知練了多少年月才能在這場面上出演,本身就肯定是有名的大戲班,今天演完之後定是更有名了,我們怎麼比?」

「本身就沒學過這些,自然是蹩腳得很。」

「那也很好了!那也很好了!」齊營丘突然想起那次玩鬧就是東郭偃擔的獅頭,便緊忙誇獎道「就是那獅子做的太差了,估衣鋪的那群女子整天誇耀自己的針織女紅有多好,臨了不還是露了怯?」

「呃……那獅子是我做的。」東郭偃好不尷尬的說道。

「啊?」齊營丘聽完也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沒辦法啊。」東郭偃攤手說道「估衣鋪那群人原本是說好要做的,但不巧被棄怒那傢伙給看到了,說是什麼『有礙莊重』不讓做,最後便只能退了。」

「她們一退私下裡也不敢接了,但都說好了要演這麼一出,就只能我上了嘛。」

「確實是太差了。」東郭偃倒是自覺承認這點的。

「哪有!」齊營丘連忙勸道「很好的!那獅子再精緻些能直接給下面那表演用了!」

東郭偃聽完只是苦笑不得的說道「你就硬吹吧!」

「怎麼會呢?不信的話我去把范海東找來,讓他當面對你說!」說著齊營丘就要翻身下樓去找人去。

東郭偃無奈只得將他一把拉住,說了句「算了吧!你剛才找了那麼久,又找到了嗎?」

「這……」齊營丘略帶窘迫的定在了原地。

「誒!」東郭偃又躺了回去,只是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繞遠給他指到「看那兒。」

齊營丘順著方向看去,就見那圍觀舞獅的最前列,那范海東就恰好正站在當間兒。

「難得他這麼高興一回,你何必老去掃他的興緻呢?」

說完,東郭偃拍了拍一邊,示意他也躺下來好好歇息歇息,不必那麼拘束。齊營丘半蹲在那只是愣了會兒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但總歸還是躺歇下了。

「嗯!這地方找的真不錯!」

只是微微傾頭一側,滿街喧囂便是盡收眼底,偏能獨留一分寂靜,於這映日晚霞於己。

「是吧?」

東郭偃嘿笑著,又不知從哪兒摸來了一包的蜜餞果脯來,敞了口堆放在兩人當中。

「聽聞這幽梁的甜酒倒是不錯的,只是今日各處賣的快了些,不然這時在這房台青瓦之上閑時起來倒是極好的。」

「待到這獅子采完青,這出大戲才算是剛開了個頭。」

東郭偃隨手拋了個蜜餞到口中,邊嚼邊說道「這還要敲鑼吹號,怕是鬧騰到戌時也不休啊。」

「要鬧到那麼晚的嗎?」齊營丘撓頭說道「山中那時可早就安歇了。」

東郭偃沒回復他,只是搖頭說道「這『北陽府』還真是不夜都府啊,呵,煩人,煩人……」說完搖擺著頭,也不知又想起了什麼。

齊營丘見他此景,倒也沒多說些什麼,只是邊看那獅子采青,邊隨口問道「聽說這遊街慶典是隨著那宮中的登基大典而開的,莫非那登基大典也會舉行到那麼晚?」

「那倒不至於。」

東郭偃此時沒了看舞獅的興緻,邊四下里閑望,邊隨口答道「每次登基大典的流程總歸都是那些,也就是隨著不斷更替,繁文縟禮又不知增添了多少,才會一再冗長。」

「聽聞開國『永安皇帝』登基大典也不到半個時辰,到了『靖崇皇帝』,在流程不變的情況下,大典舉行了三個多時辰。」

「估計新任的皇帝大典還得再延,不過到這時估計也快結束了。」

想了想清華掌門都回來了,那大典也再延不了多些時了。

「嗯,保安工作做的還真是周到啊。」

東郭偃看著四下里站位的持刀軍官,顯然不都是從衙門裡出來的官兵,有些走起來虎虎生風,威風八面的,顯然是從軍營里走出來的。

不止如此,還有不少白衣的持劍子弟,這些都是自那『仙台』之中走來的蜀山弟子。

蜀山派與朝廷建交,朝廷自於全國一百二十八縣當中建立了一百二十八座閣樓,令蜀山派分派弟子長老於其中協助當地工作,朝廷自載官職官俸。

而這些閣樓,官方稱之為『仙衙閣』,而地方百姓們卻習慣稱之『仙台』。

這些仙台,一方面確實能很好地維護各地治安,平息紛爭,而另一方面,也解決了蜀山人滿為患承載不住的問題。

之後估計隨著蜀山繼續收徒,還會再建一批『仙台』吧。

到此地的仙台弟子約莫有近百餘眾,一座仙台自是沒有這麼多弟子的,除卻那些未曾習法的弟子,估計是旁的兩三個縣的仙台中人趕來維持安保的吧。

「這種熱鬧地界,有些潑皮無賴鬧事也是正常……」

「賣,冰糖葫蘆!」

東郭偃正這麼尋思著,忽的一個寒顫打來,莫名覺得有些不對。

「……『刺客』,不對,只是『攤販』嗎?」

「嗯?什麼?」

齊營丘聽東郭偃不知嘟噥著些什麼,不由回頭問道。

『刺客』,不以『行俠仗義』為行為準則,常依附於隱秘『組織團體』,按照某種『規則』進行暗殺活動。他們的偽裝都很普通,斂盡一身『殺氣』,只待『時機』稍顯……

……『閃光一線』!

「中招!」

須臾兩抹銀亮自映著午後紅光閃出,刁鑽的於人流之中穿行而過,直向的板橋之上的舞獅二人飛去!

東郭偃輕喝一聲「中!」手邊直直飛過一扇玩意,向那兩招暗器打去。

那兩枚小巧的四角銀鏢,暗斂著一道啞光,正飛到當中,卻見一片青瓦不知從何飛來,正巧擋在這兩枚銀鏢前。

只聽「篤篤」兩聲輕響,那銀鏢便入了青瓦半尖兒。

這銀鏢質軟而薄透,青瓦質堅而厚重,而這銀鏢竟是能透入青瓦而不變形,可見出手此人功力深厚。

「什麼?發生了什麼?」

齊營丘見東郭偃出招,便立的向去處掃去,但放眼望來,哪有什麼敵人?

「賣,冰糖葫蘆!」

一不得手,立地就轉。

那『刺客』專業有素,抬手放落只好似打了個哈欠,但分明是動手了!

若非東郭偃親眼見狀,他也不會察覺到此人異樣。

「我去追那個攤販,你快去通知周遭護衛有『刺客』!」

東郭偃急沖沖的說完便要去追,那刺客不敢徹底暴露,還在偽裝,經此一去定能追回!

看這滿街喧囂,齊營丘何曾想到會生出這等事端?此時看去,雖還是熱鬧無比,但卻莫名心底透出一股惡寒,只覺得好似洞入了餓狼虎穴一般。

「不對!還有埋伏!」

齊營丘忽的叫道,一時卻也愣神的不知如何是好。

「什麼?」

東郭偃暗叫一聲不妙,連忙抬眼看去,卻見四下里各地確有暗手,紛紛彈手之間使出各式暗器,正向那舞獅打去!

是了,身為『刺客』,又怎能不做好一切『規劃』呢?

若是任務失敗,定要規劃好逃跑計劃,以防被捉。

這時各處的埋伏動手,定然是為了相互掩護,各自逃離。

但他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運氣於掌』,於此『排雲而撫』,片片青瓦飄然而起;『覆海而揮』,那數片青瓦便如風捲殘雲般攜勢而去。

以不可抵擋之姿,防下了大部暗器,但總有力所不及之處,那幾道暗器便於此刁斜而出。

東郭偃是擋不住了,可另有人替他來擋!

自那各道巷中,斜里飛出數枚石子,一一將那各類暗器給擋了下來。

「叮啷」落地,再沒有的安靜,人群鼎沸,甚至沒人注意得到。

是那巡視弟子出手了!

「快去!」

東郭偃依舊不敢懈怠,匆匆留了一句,便立地追人去了。

電光石火之間,幾起幾落,齊營丘甚至沒得反應過來,待到東郭偃已經飛檐落地,他才回過神來。

此時愣愣的轉頭看向那表演的中央……

那『獅子』,還僵持在最後一個動作——『蹬腿起身銜青』。

但也最終只是停留在了這個動作……

兩個舞獅人身子一軟,徑直自那高橋上『栽』了下去,「咚」地悶響一聲重重摔在這青石路上,登時鮮血自那獅身下蔓延開來,霎時染紅了一片大地。

那獅頭,也因為重摔的緣故,眼睛閉合下來。先前不久還風光無比的神氣『獅子』,這時便軟趴趴的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啪嗒」輕響,那彩頭,最終還是落在了獅子口中。而獅子,卻再也無力昂首銜起。

看起來,獅子就好像『死』了一樣……

而獅衣之下的兩個『舞獅人』,也彷彿已預示了二人的『結局』……

「到底發生了什麼!」

……

「死人了!」

不知誰先這麼喊了一聲。

少頃,猶如水滴落入『滾油』之中似的,旋即整條街的人都開始沸騰了起來,互相推搡奔逃,不停叫嚷著「死人了!」「死人了!」,一出『惶惶不可終日』的景象。

……

東郭偃原本已經快要追上那個『攤販』了,卻不曾想突生此等異變,眼見情況不對,這時已顧不得那許多了!

招手揮劍而出,起身一躍,便是踏劍而行!

見那人還敢遁走,起勢如『鐵鷹展翅』,探手如『猛隼抓鉤』,臨了大喝一聲:

「『止步』!」

一聲輕叱,其聲浪自中心向外圈席捲漣去,而其聲勢,卻似『鎮魂攝鼓』一般,直敲在那人心神之上。

那人隨即便不由得一陣腳軟,險些癱倒在了原地。

東郭偃見狀,御劍而去,探手便抓,那人卻身似鱔鰍一般,忽的轉身一扭便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抓。

東郭偃見一擊不成,秉指換招,撲的一掌便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肋間。而那人卻是憑藉此掌力道,又一扭身便就此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劍勢鋒芒,而人流濟濟,東郭偃又是低空滑行,再進追去不免會傷到來往無辜路人,便就此收劍,站定在了原地。

「這?」

東郭偃摩挲了摩挲先前揮掌的那隻右手,此時感覺黏黏膩膩的,不知粘了一層什麼東西。

這事來的蹊蹺,他也不知這是什麼來頭。

雖是這麼尋思,但也還是排開人群,向著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去。

......

卻說范海東這邊吧。

他本是想安心看戲來著,一時傾心,也是未曾察覺到有何異樣,正當那『獅子』要『采青』了,舉手正要歡呼呢,卻見那『獅子』像是丟了魂似的,載頭摔了下來。

正奇怪著發生了什麼事呢,卻又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死人了!」

整個場面便又沸騰了起來。

他雖是也摸不著頭腦呢,但忽的反應過來,還是登步上前,趕在那眾人就在踩踏之前,撈手抓著那一披獅袍卷著二人就是一個飛身,抬腳輕點來往推搡之頭,幾步便飛身上了那空房頂上。

剛一落身,便見亮堂堂的幾柄長劍夾在了他眼前。

范海東提著那捲人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還沒亮明身份呢,就被同門弟子給搠上幾個大窟窿。

(「哎呦,這算什麼事嘛!」)

范海東心裡正焦急著,卻見是齊營丘快步趕了過來,忙叫到:

「都是同門師兄,都是同門師兄,放下兵器來!」

原來是齊營丘去通知完那些弟子去捉人,又不放心范海東遭了什麼事,抬頭看去,這才見是給叫自己人圍了起來。

齊營丘先前是亮了自己身份的,所以這些弟子便也知道他,這才曉得是圍錯人了,連忙收劍道起了歉。

范海東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丟下包披,卻是連忙跑過來問道:

「偃哥兒他人呢?」

「老大他去追兇手去了,這時到了那兒我也不知道。」

齊營丘眼看著房下各處都亂糟糟的,那能找到什麼人啊。

「那現在我們只能先幫忙收拾了?」范海東指了指四周說道。

齊營丘聞言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希望他能平安回來吧!」

……

--------幽梁城—單府--------

「不好了,不好了!」

「要死啊!亂叫些什麼!今日主母難得高興,什麼壞事都別說!」

那單老此時正侯在門外,主母非要說親自為孩子準備些吃食,不要任何人幫忙,於是連他也被趕了出來。

單老便一直在門外守護,見那小僕不知得了什麼消息,正似沒頭蒼蠅的亂竄呢,便連忙叫他打住!

那小僕頭上平白吃了一下,雖是悶痛,卻也顧不得多說些什麼,只是急忙說道:

「出大事了!」

單老緊忙叫他收聲,卻見他實在慌張,便不由問道「說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外面街上死了人了!正亂著呢!聽說是有『刺客』行亂,甚至......甚至......」說到這句,這小僕忽的收了聲,湊前附耳說道:「……『乘亂行刺新帝』……」

「『慎言』!」

單老說著又狠狠地敲了下這小僕的腦袋,示意他不要聽信那些不三不四的流言,同時也是在提醒他,說話萬事經些腦子。

這小僕吃痛,也是記了下來,不敢再胡亂說話,但還是連忙指著外面說道:

「但確實是死了人!就是當間兒那兩個舞獅表演的!」

「莫要亂說!」

單老心念通達,短短几句便想到了諸多,便連忙叫他住嘴。

「好了,單老,外面這麼喧鬧,又怎麼能隱瞞得住呢?」

悠悠一聲從后道來,冷不丁叫單老嚇了個哆嗦。

「主母,這......」單老連忙搖頭向單母請命,卻被她制止道:

「發生這麼大的事,單兒又怎麼不會知道呢?」

「可少爺他!」

「好了。」

單母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在意。

……

單思恭此時端坐在院中,卻已是難安。

他又怎麼會聽不到院外的騷亂呢?

這明顯是有人出手了,他可以感覺得到。身為蜀山子弟,他應該立刻出去,去協助平亂,但是……

「媽……」

見母親捧著一盤精巧可人的『棗花一口酥』端步走來,放在了桌上,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娘親知道的……」單母說著,坐在一旁,看著高高站定在那裡的單思恭。

不知何時,孩子已經長得這樣高了。

「你是『蜀山子弟』……」

(也是,畢竟相別七餘年了。)

「你也有你的『責任』去承擔……」

(只是娘親很可惜。)

「畢竟你一直以來的心愿就是成為『大俠』……」

(都沒能親眼去見證你的成長。)

「娘親很希望能看到那一天哦!」

(再見時,你好像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

「媽!」

單思恭再也忍耐不住,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喉中似是堵了一團什麼也說不出來,眼睛一酸,登時淚珠便在眼眶中打轉,視線模糊一團。

他們是『支持』自己的。

他們一直是支持自己的『選擇』的!

他們從沒有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埋怨』過他!

這顆『心意』是真的。

那麼,他還有什麼值得『迷茫』的呢?

兩顆晶瑩的淚珠,夾雜著所有的『惆悵』,此時,全都『傾瀉而出』。

……

那『溫惠的濕潤』……

那『消逝的溫度』……

那『流經的軌跡』……

他竟然這時才全都明白。

打轉的淚花不必『克制』,也不必去『壓抑自己的情感』。

人,是需要『宣洩』的。

就這樣,單思恭被那相通的感情所『融化』了。

……

……

『經脈』……『無損』……

『骨骼』……『無損』……

『內器』……『無損』……

「奇怪?屍身完好,又是如何致死的呢?」

「快快將屍體抬往仙台長老所去!」

……

隨著刺客刺殺任務的『失敗』,這異起事端似是也該告一段落了,可這莫名而死的兩具屍體似乎在向眾人宣告……

『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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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來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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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修真仙俠 何來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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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笙磬共情同相音,福無二至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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