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神人
隨著那朵淡金色與淺藍色交織的光團在金屬球的花紋紋路中不斷流轉，又倏忽間沒入金屬球內，神識幻境中的齊月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小嶼！」
正在消耗怠弱的神識此刻像是湧入了一股清涼透徹的甘泉，乾涸到冒煙的沙土被滋潤如泥，她又酸又漲幾乎快要睜不開的雙眸此時炯炯放光：「你幹什麼？你的神識，用來對付吳歌——「
「她不想活了......她活命的法子......」吳歌蒼老的聲音在神識幻境周圍環繞，像個討人厭的蒼蠅嗡嗡作響，字字句句捶入耳膜。
白川魚冷笑：「爵爺以為一死了之就萬事大吉了？那老東西很快會追你去下一世。爵爺就不煩么？」
齊月苦笑道：「那咱們也不是他的對手，你知不知道，他有神人在握。」
「神人？」白川魚第一個反應便是在達恆羅德山脈里的「生滅凈世」，那是夜叉國希羅多家族的私家寺院，入寺后的迴廊影壁上，便畫著掌控整個世界的「神明」故事。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寺院的老管事跟他說過，曾經有一個「神人」跟神明一起統治著整個世界。
他愣了一下：「怕什麼神人？那壁畫傳說中不是早就說清楚了嗎，『神人』在上古時候就被分成三塊投放在......」
話還沒說完，白川魚生生剎住了口，烏鴉羽毛一般濃密眼睫猛然顫了一下：「......投放在.......大地三極。」
世界的三個地方。
他望向齊月的眼神漸漸浮上一層血絲，幾乎帶上了恐懼：「你，你知不知道『神人』是誰？......這人現在又在哪裡？！「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齊月，她不是渾身上下完完整整好好的嗎？
眼前的齊月逐漸模糊到透明的影子重新歸於清晰，凹凸有致的面容看上去生動而富有光彩，她的眼神悲傷無助，面上卻依然苦笑：「小嶼，我以為的穿越奇遇，原來是亦真亦幻的轉世——太苦太痛了。這一世，我不想再被切成......「
齊月見白川魚怔怔，只含著眼淚道：「雖然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可你一定要相信我：人的神識原本與肉體相互依存，同生同滅。他們……不知用什麼法子，將我的神識之力分割藏在金球之內，放在各個國家，各司其職——前幾世我渾渾噩噩都過來了，只是有一世跟著你一起跑的時候，帶走了兩個金球。想來還有些神識附在其他金球之中，冥冥之中自有牽連……所以吳歌才總能找到我們，可是我不想回去，我——」
白川魚怔怔地握著她的肩，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齊月從未見過白川魚失態的模樣，見狀嚇得停住了口，趕緊為他擦去淚：「你，你別哭啊！.......其實、其實還好，我就是怕麻煩，不想再一遍遍重來了......」
三極，五極，只要金球分割放在彼此遙遠的地方，她就永遠承受著分裂之苦。
越是寬慰，白川魚的淚越是洶湧，他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為另外一個人難受至此。
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多得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好在齊月並不介意，反倒微笑：「你不是一直想要金剛不壞之身嗎？以後帶著我倆的金球，拿上吳歌和楚不秋的金球，跑遠一點，多少可以保住平安。」
透過淚水朦朧的模糊視線，白川魚望著周圍咫尺間的花園露台，這裡是上一世他的家宅，也是他起意玩跑酷那年夏天的起點。
所以，自己摸跑滾跳竄高上低這麼多年，甚少受傷，更難得從未骨折大傷，都是因為齊月在這個世界里？
線條流暢至極的唇線抿了抿，微微彎出一道暗色陰影，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一世也一樣，一直以來他認為的照顧齊爵爺這個笨手笨腳的弱雞，原來都是被她死死護在身後。
輪到白川魚苦笑了，他還真是從來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這麼需要照顧的人。
他握緊了手中兩枚交錯纏繞的金屬球，彷彿那也是一對同樣緊密無間的情侶。
低徊的嗓音裡帶著幾分沙啞，似是詢問，又似是自言自語：「因為有這幾個金屬球存儲著你的神識之力，你的神識才不會崩壞，才能一世又一世地活過來。擁有金球之力，你才能讓我的身體永恆不壞——不是嗎？「
這一回輪到齊月兩眼含淚了，她慘白的唇動了動，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更多的言語只被她一次又一次吞到肚裡。
「難怪吳歌說你不想活了。」白川魚又恢復了些原先的嘲諷笑意，「把金屬球都給我，你果然打算撒手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陪老東西玩打架。」
他邁開修長的雙腿上前一步。半真半假譏笑道：「所以呢，你打算把金球給我以後，然後自己『隨風消失』？這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啊！」
「......」齊月無語，這人從小到大都這麼不好好說話么？怎麼沒被人打死呢？？
誰知還沒想完，就被白川魚一把撈住胳膊，順手帶進懷中，自說自話道：「你也知道錯了？所以呢，你給我老老實實活好——乾死吳歌，咱們長命百歲地活下去！」
齊月萬沒想到，悲催傷感的告別，竟然被白川魚三言兩語打散了氣氛，更沒想到，這孩子犯起拗來真是誰都不放在眼裡。
「那，那什麼，先，先放開！」她小聲抵抗。
即便是在神識幻境里，齊月依然能感受到背後那個寬厚的胸膛里洶湧熱意，更別提白川魚充滿侵略性的氣息縈繞在她全身，只好咬著下唇想辦法掙脫這個極冷漠又極壞脾氣的傢伙。
小孩子什麼時候變得力氣這麼大？！
齊月兀自掙扎，忽然聽頭頂涼薄而低徊的聲音道：「建議你不要亂動，齊老師。」
不要亂動，不要亂動豈不是要白白被你吃嫩豆腐？？
齊月一聲不吭心裡大罵，念在自己如今在神識幻境中的這副身體是上一世用慣了的，多少有些運動基礎，剛想使個巧力擺脫白川魚，忽然被他摟住腰，用力一按。
「！！！」齊月臉都綠了。
這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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