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為了照顧王梨方便,趙蘭經常在她房子裏開伙,對女兒就沒有以前那麼面面俱到。而白卯生也知道了師傅生病的事,加上學校里初一初二的妹妹們她沒精神理會,每次進班又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總被那衝殺在題海的勁頭給嚇得不敢說話。班裏的朋友們鳥歸枝葉時,白卯生猛然覺得如果沒有俞任,她真是孤單。

白卯生一手托著下巴盯俞任一邊轉着圓珠筆,同桌祝朝陽也是這個動作,而他的視線也隨俞任挪動。前一周的家長聚會上年齡相仿的孩子有四五個,祝朝陽父親還特意和俞任打招呼,「你和祝朝陽一個班,還是他領導,他要是不願意學習你要勸勸他啊。」

俞任說「叔叔放心,不僅僅我,全班同學和老師都關心祝朝陽,都勸他早點回歸班級。」再看向青春痘暗戀者,「祝朝陽,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校?」

在家和娘老子對着乾的祝朝陽此時臉憋成通紅,「我……我看數學老師很生氣。」

俞任說那不用擔心,老師是恨鐵不成鋼而已。你寫封檢討信,我去和數學老師說一聲后你再去道歉,態度誠懇點。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是私下道歉還是當眾道歉都有可能。

祝朝陽的父親是市衛生系統三把手,捏著酒杯子眼帶驚奇看了好一會兒氣場從容的俞任,半天才和俞曉敏說,「這孩子還是像她爸。」再感慨男孩子不好養,他家的小子從小就是犟驢子,還是女兒好。最後邀請俞任放假時去他家作客,順便繼續開導祝朝陽。男孩子嘛,後勁雖說足,但是心智比女孩子幼稚得多。

一頓飯吃得母女倆各自帶氣,俞曉敏說,「你哪裏像任頌紅?」

俞任說,「我也不缺祝朝陽這個兒子。」他那個三把手爹話里話外還是一幅生了兒子的得意之相。「生了你就自己去教,憑什麼要我開導?我不忙嗎?」有那個功夫她還不如多開導白卯生:少談戀愛多讀書。

祝朝陽還是聽了俞任的話回校了,檢討信寫得真切,在全班面前向老師道歉得懇切服貼。然後繼續趴在桌上睡大覺,什麼做題複習和他無關,他老子總會想到辦法讓他繼續讀書。

這會兒是課間,俞任在統計全班中考的出行方式。這種活兒一開始都歸班長左鶴鳴干,但班主任漸漸覺得男孩子做事還是不牢靠,俞任細心又有責任心,風評一路向上的俞任就接過了左鶴鳴不少活兒。

左鶴鳴某種程度上被架空了。但他以為這有利於自己專註複習,畢竟每次模擬考他的總分和俞任還差了十來分。

走到白卯生桌前時,俞任問,「你是跟校車,還是自己去考點?」她看着白卯生的眼神,眼中閃著期盼。俞任是自己跟校車,而白卯生家稍遠點,可能由家長送。

「我都行,你怎麼去我怎麼去。」白卯生靠在椅子上前後搖晃,「我還想和你一個考場呢。」臉白唇紅的白卯生五官似乎比原先都長開了,她拿出裝着蟹粉小籠的早點袋子,「還熱乎著,給你留的。」

「謝了。」俞任接過袋子,眼光從白卯生臉上挪到祝朝陽身上時又嚴肅起來,「祝朝陽,你呢?」

「和你一樣。」祝朝陽不好意思地撓頭。

「你家不是就住在城北嗎?先來學校再乘坐校車去城北的六中考試?太折騰了,我建議你直接由父母接送。」俞任用商榷的口氣說。

「不,我就是要來坐校車。」祝朝陽怎麼着也要和俞任同步。俞任聳聳肩,「尊重你的想法。」

白卯生撇他一眼,小聲說,「還沒死心吶?」

祝朝陽學俞任聳肩,「非她不可。」

白卯生的椅子驟然釘在地面,深吸口氣后盯着祝朝陽,「你做夢!」

對方嗤笑,「走着瞧。」

上午四節課白卯生都像在夢遊,她滿腦子都是俞任。一想到小臉兒白白凈凈、捧著書還帶着奶香的俞任和滿臉痘的祝朝陽站在一起就糟心。後來思緒變成給俞任配對:左鶴鳴行不行?不行不行,那貨事事不沾手,滑得像泥鰍。但凡班級里樣貌學習綜合評定在她心中達及格線的攏共五位,可不是因為身高原因,就是因為才情不夠而被統統否決。

「俞任,我琢磨了好一會兒,覺得你的白馬王子應該還沒出現,可能……可能要到大學吧。」白卯生午休時和俞任在學校塑膠跑道上兜圈兒。

俞任穿着寬大的校服,齊劉海下的眼睛雪亮有神,「哦?」她不以為然地笑笑。

「把你交給祝朝陽我可不放心,他太不靠譜,而且脾氣太暴躁。」白卯生說起脾氣就不得不提師傅王梨,「雖說我也時常挨師傅的打,但是師傅每罰必有名,我被打也服氣。除此之外,我師傅待人親和,溫柔又幽默。這麼說來,你得找個像我師傅這種性格的人才好。」

為了再長高一點點而努力的俞任慢慢邁開步子,「嗯,我也喜歡你師傅。那你呢?」俞任問完,心就被自己敲動了一下,但她還保持着淡定表情。

「我?嘿嘿,就是普普通通的。」白卯生追上俞任,「還有啊俞任,前天我終於來例假了,謝天謝地我不用去看中醫了。」她又跑了幾步,「夾着衛生巾真不方便啊。」路過的同學聽到這句表情怪異地看了她一眼,白卯生吐舌,「俞任你說我以後上台表演要是來例假怎麼辦啊?夾着衛生巾唱戲真不方便啊……」

俞任回頭哭笑不得,「白卯生,你真是個兔子怪加二傻子。」俞任笑起來時眉毛尾端柔順下垂,彷彿將眼睛暖暖地罩住。她再全力衝刺將白卯生遠遠甩開,邊跑邊內心嘀咕,「什麼白馬王子?我又不喜歡。是個男生就叫王子,他一不能騎馬二沒有城堡,嘚瑟什麼呢。」

望着俞任,白卯生忽然捂著肚子停下跑步,「還有半個月就考試了呢。」

現在放學都要等俞任一起去車站,白卯生也知道俞任學習專註,便不再邀她打遊戲。但是每天晚上都會收到俞任的Q上留言,「兔子怪,你數學刷刷選擇題填空題啊。」「白卯生,你精神點,我擔心你四百分都考不到。」「白卯生,考完試我去聽你唱戲吧?」

聽完戲呢?暑假過完呢?白卯生蔫蔫地走在俞任身旁,兩人到了車站后道別,而她拉着公交車的扶手開始心事重重。現在放學直接去師傅家,趙蘭還沒下班,而系統內被傳開了生病的王梨得了三個月病假在家休息。客人來了幾十撥,不勝其擾的王梨又不能拒絕,捱到這個點兒才能安心休息。

白卯生開了門,正見師傅靠在陽台的躺椅上眯着眼睛小憩,身前的小桌上擺放着些砂紙銼刀砂條之類。聽見聲響,王梨側頭,「卯生放學了?」

白卯生走到師傅身旁坐下,見師傅手裏還捏著顆翠綠的小石頭。

王梨攤開手,「這是我託人買來的翡翠原石,在家裏每天閑了就自己打磨著玩兒。」那粒被打磨圓潤的扁形石頭斂著低調的碧色光澤,而且越深下去色澤才越明亮。石頭下緣似乎刻着字,白卯生湊上前看,「誒,『蘭』字。」

師傅輕摸了下鼻尖,「先別告訴你媽媽好嗎?她過生日時咱們再送她。」

「那早呢還有大半年。」白卯生心思一動,「師傅,你也教教我打磨石頭好不好?」她給姐姐妹妹們送過禮物,無外乎巧克力鮮花衣服鞋子毛絨玩具之類,但給俞任送的次次都是書。俞任卻都很喜歡,去過她家,那幾本毛姆的小說都被書皮包上放在書架最顯眼位置。

王梨擰徒弟的臉,「還有半個月就中考,你還有心思磨石頭?想送誰?給小俞任的吧。」

白卯生拿起砂紙銼刀仔細看,「嗯,挺捨不得她的。因為她肯定能去八中讀高中,我去戲校。我和她這同學緣份怕是到頭了。」

「那可未必。」王梨將石頭收進口袋,再從徒弟手裏拿過工具,「先收起來,你媽媽要回來了。」她早已經泡上了菊花茶等著師妹,家裏現存的蔬菜也全都削皮去葉洗乾淨。

「這樣,如果你不着急,等你中考完了放暑假時我再教你打磨。」王梨招徒弟,「戲校面試你是過了,但文化課也別太丟人。咱們雖說是靠天賦吃飯,而你也恰好有一些,但進咱們這行還有幾樣東西要擺在唱戲前面學。」

王梨打量著徒弟,身量夠了,眼睛既黑又活泛,天生的情脈風流從一顰一笑里溢出,「做人要存善,做事要坦蕩,還要多看別的戲劇,多儲備些文化素養。」見白卯生還在想着什麼,「在想什麼?」

白卯生卻又淚光點點,「師傅,我真的捨不得她。」那雙汪著淚的眼睛讓王梨一驚,頓覺得這孩子真開始長大了。

「捨不得也沒法子啊,山水有相逢,咱們卯生惜緣份,你們還能遇着的。」王梨替白卯生刮淚,「一副唱生的喉嚨皮囊,怎麼就生了個軟不拉嘰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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