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夜

「我是為什麼而活着呢？」

不知是這城市的燈光太炫目迷了余灰的眼睛，還是這城市夜深人靜讓余灰感受到了內心的空虛，從岸芷的房間離開后，余灰陷入了有生以來的迷茫。

他是一個幻想生物，從來沒有迷茫過，而活着的目的很單純，為了吃。

說起來，幻想生物是很單純的生物，就像一個人類星球上的動物，活着，只是為了活着，為了活着，努力的尋找吃食。

不過，幻想生物更單純，只知道吃，沒有別的慾望。

所以他們才會輾轉來到這個宇宙，把這個宇宙的星球當做實驗室做實驗，只是為了製作好吃的靈魂，也就是食物，除此外，他們沒有別的樂趣。

話說樂趣這種東西該怎麼定義呢？是做了一件不喜歡的是但成功后收穫的喜悅，還是一直做着自己喜歡的事而有所成就呢？

余灰的一生都是後者，因為他經常能找到不錯的靈魂作為自己的食物。

但是呢，或許是融入了他虛構的差不多等同於人的鴉的記憶后，他的思想受到了一些影響。

他似乎不滿足於簡單的吃了，他想要做些更美味的事。

所以他來研究人類，他靠近岸芷，後者應該是余灰最主要的目的。

說來可笑，他想體驗一下愛情的滋味。

但是結果呢，就是現在這樣，他把岸芷關於他的記憶徹底消除了，也打算離開他了。

因為他覺得如果繼續和岸芷接觸下去，他是能體驗愛情的滋味，但是很有可能，他將不是他。

幻想生物沒有愛情觀，但是從他融合的鴉的記憶來看，他若愛了，得愛一生，而且還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束縛。

他不是鴉，鴉最後為岸芷選擇找回屬於人類的感覺，也就是相當於失去了自由。

有人類的感覺，余灰覺得就是不自由，就像他離開岸芷的家后自己製造的那顆心裏，有一種濃郁的失落感。

他討厭這種感覺，這不自由。

幻想生物是自由的，比風比雲比這個宇宙任何一種物質都自由。

余灰不想因為岸芷而捨棄這些自由，不想有所束縛，宇宙還很大，他還想繼續研究研究。

為什麼余灰不選擇將岸芷也變成幻想生物呢？這樣他們在可以擁有愛情的同時，擁有愛情。

這是不可能的，動物生來就是動物，人生來是人，幻想生物生來就是幻想生物，動物生來就是要被人吃的，而人（靈魂）生來就是要被幻想生物吃的。

雖然偶有動物吃人的例子，但更多的是人吃動物的例子，而人吃幻想生物，這是不存在的。

人類不也常說，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的嗎？

而就像沒有輪迴一說一樣，人死了不可能有第二世可以變成動物變成植物，只會在幾年之後成為一抔黃土。

同樣的，人也不可能變成幻想生物。

岸芷不可能變得跟她這樣，她終究會以一個人的身份走完她短暫的一生，而幻想生物的壽命何其漫長，可以說只要有幻想的地方，幻想生物就能長存。

所以即使哪怕這個宇宙的人類都沒有幻想了，變成了只能按照某種規則運行的機器，他們只要再找一個宇宙就行了。

這就是幻想生物的自由，即使需要食物，也不會被誰左右，用人類的話說：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哈，說來說去，余灰還是捨不得拋棄這份自由。

有時候，余灰挺好奇的，為什麼人類會忍受着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為什麼他能在鴉的記憶里總能看到不自由的例子呢？

像有人生來就是一隻在天空飛翔的雄鷹，卻在成長的過程中慢慢長成一隻連矮小的圍欄都飛越不出的公雞，更有甚至居然猶如基因突變似的變成了一條游魚。

而相反的，他也能看到一些在海里暢遊的魚變成麻雀的例子。

例子還有很多，不用比喻，說直白點，不喜歡銷售的人去做了銷售，不喜歡做菜的人去做菜……

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的人類太少了，不過余灰覺得這不能怪那些不能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的人，他們應該也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但是生活不允許，家庭不允許，各種各樣的不允許。

余灰對人類報以同情，當然只是大部分，還是有少部分能肆意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的，還不用擔心有什麼後顧之憂，而這些人的靈魂也恰是余灰最喜歡吃的，他們的味道可以用成語「肥而不膩」來形容。

可惜的是，這樣的靈魂很少，其中還有些有雜質，而製造這樣的靈魂，也是他們幻想生物明確的目的。

好像跑偏了……他們幻想生物由於愛聯想，所以經常想着想着就會讓自己的思緒亂飛，從藍星飛到太陽都不在話下……

「哎！」余灰一嘆，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

余灰之前賣寶石的錢買的房子在岸芷家對面，現在是不能回去了，既然要斬斷，就斬個乾淨。

等再研究這裏幾天，就去別的城市吧！也許別的城市不像這個城市一樣，那裏的人類會喜歡自由一些，也會自由一些……余灰不切實際地想着。

又想了想，他想到了自己的歸處。

一會兒之後，余灰來到了鴉很久未來的星墓。

星墓還是老樣子呢，纖塵不染，也不曾黯淡，就像以前……好吧！鴉的記憶泛上了心頭。

「黑貓……」余灰嘴裏念叨著這個記憶。

他都快忘了這個名字了，他記得黑貓後來是去別國附身某個首領最後失敗了。

失敗的結果是什麼？

余灰調動自己的記憶……他關於這個星球的記憶都是建立在鴉的基礎之上的，也是以他的視角看這個世界，所以他也只是知道黑貓失敗了，但失敗之後變成什麼樣，余灰沒有注意。

邊調動記憶，邊使用能力還原黑貓附身人類第七天後的情景：

早晨，和某國原首領爭鬥了一整夜力有未逮的黑貓知道自己馬上失敗了，可能會成為那人的一份子，所以使用自己最後能控制那句身體的力量，勉強拖着那句身體來到了窗邊，讓自己曝晒在了陽光下，最後化作星星點點。

原來她還沒死……余灰看着如投影展現在星墓中的一塊大隕石上的這一幕，暗想道。

事實上，靈魂被陽光曬到並不會死亡，而是會化作一顆顆靈魂粒子遊離在空氣中。

不然，余灰也回收不了被陽光融化的鴉了，更得不到他的記憶……要不要把她還原呢？

余灰突然想到。

當然，余灰說的還原也最多是把黑貓變回靈魂的狀態，他是不可能讓黑貓再變回人的。

變回靈魂很容易，但讓不讓，關於這點，余灰有點猶豫，說實際點，讓黑貓變成靈魂，對余灰並沒有多大好處，他現在不餓，所以尚不需要吃靈魂，而且還原她本來就要消耗，吃了她又補不回來，得不償失。

而且，還原她再吃了她……嗯……他看起來有那麼無聊？

等等……關於吃這個詞，人類似乎有新的見解！

余灰翻閱了鴉的記憶，找到了新的「吃」法，嘴角不禁露出人類小說電視里經常出現的那種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