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科考日很快就到了，絡繹不絕的學子朝着京城方向涌去，席安也不例外。

常嵐嘲諷一笑，半月的好臉色都沒了。

席安似乎知道常嵐對他去赴考的不屑，也猜到對方現在不是很想理他，於是連聲招呼都不打，只和卡希爾說了幾句話就要走。

常嵐冷笑：「認識這麼久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呸！」

卡希爾在旁邊啃著包子說：「明明是你一直不理人家。人家本就是學子，赴考，有問題？你這個邏輯呀。」

常嵐氣道：「你哪邊的！？」

吵吵鬧鬧，兩人順着手上戒指的指引，一直在尋找著那個終極對手。

開春的日子，朝廷科考結束，所有人都歇下了，等著放榜。

沒有了之前的喧嘩，不少人考完后就落寞離開了，剩下的這些也都在心裏打鼓。

常嵐不自覺的想到了席安，順嘴道：「你說他能考上嗎？」隨後又嗤笑，「我就沒見他學過，能考上就怪了。」

卡希爾皺眉：「呀，說話不要這麼毒嘛。」

常嵐扭頭：「我毒？好呀，那就一定考不過，絕對考不過，考過了也沒用！」

「啊這……你可能說准了。」

「？」

「你看那裏。」

順着卡希爾的目光看去，發現有人正扛着一個暈沉中的人，就算只是側影，但常嵐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不席安嗎？

「謀財害命？」卡希爾嘀咕著，「你不是巴不得他考不上嗎，這下正好，就算他考上了現在被人一綁無法面聖也等於白考。行了走吧走吧。」

「走什麼走？？」他快步走過去，上去就給了那個黑衣男一拳，黑衣男還要動手，常嵐一腳猛地踢了過去，「你配和我動手？」

黑衣男被打倒在地，小巷子外面堵了一堆人來，常嵐不慌不忙的踢了腳地上的席安，問：「還能站起來不？我可沒那麼好耐心背着你逃命。」

席安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看着他，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劍未出鞘，只是用劍身動招，那群人警惕了起來，沉聲：「我勸你不要管閑事！」

「我管都管了，現在說這話太晚了吧？」常嵐眯起眼，「還有，麻煩搞清楚現在誰強誰弱誰佔上風，我不弄死你們你們還來讓我別管閑事？」

卡希爾啃著包子，站在那邊大喊：「能不能快點結束？我包子吃完了，你給我再買幾個！」

眾人默：「……」

「吵死了。」常嵐擰了擰耳朵，聽着遠處又喊了幾句，憤憤開口：「知道了！」

他凝視着那些人，那些人也退了兩步，惡狠狠的唾棄一聲，不得已逃離。

與其將命搭著里，不如來日再戰，總會讓這個小子知道他們的厲害！

常嵐彎腰，剛扶住席安的臂膀就被粗魯的晃開，席安看着他的眼神很複雜，但剛剛的行為顯然讓脾氣沒有那麼好的常嵐惱怒了。

眸子轉寒，冷笑：「你眼瞎？不知道誰救了你？你跟我撒什麼火！？」

席安陰沉着臉，低着頭，手下握拳，沒出聲。

遠處的卡希爾見戰火消逝，探頭探腦的走來，悠悠一笑：「啊，是小安啊。」

席安對常嵐沒什麼好臉色應對，短暫調整后，面對卡希爾時又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

常嵐氣笑了：「還真是兩幅面孔，虛偽！」

按常理來說，現在應該離開這座城了，因為銀蛇戒的指向發生了變化。

但卡希爾的反噬期又到了，這幾日食量大可能就是一個表現吧。

他們租了一處院子，常嵐又提前採買好了許多藥品。

卡希爾將自己關在了後院，再也不踏出一步。

當剩下常嵐和席安兩個人時，席安的情緒是調整好了，也知道自己當時不應該那麼沒禮貌的對待救命恩人，於是對常嵐的態度也轉的柔和了很多，能忍讓的地方都在忍讓。

常嵐永遠冷著臉，任憑席安再怎麼示好都無動於衷，然而對方要是不示好了，那又不行，他自己又陰陽怪氣的跑到人家面前說個沒完。

左不過就是幾句嘲諷，席安已經習慣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當回事。

故而兩人的相處也算融洽。

席安不窮，身上的銀子還挺多，對於常嵐這種走江湖的人來說，等於傍了個大樹，吃穿不愁，宛若小白臉。

但常嵐是沒有這個意識的，在他的觀念里，我保護了你，你掏點錢，大家公平交易。

夕陽西下，這一日席安還沒有回來，常嵐在門口等了又等，連練劍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發現席安身上的一個大包袱不見了，那個裏面裝了好多好多錢。

等席安回來后，也沒帶着那個包袱。

席安淡淡掃了眼狐疑的常嵐，問：「有事？」

常嵐抓住他的胳膊，質問：「你幹什麼去了？」

「散步。」

「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是人腦，不是豬腦！」

「你成天總關注我幹什麼？你沒別的事情做？練你的劍去。」

「我關注你是因為……是因為……我是走江湖的，誰知道你在外面勾結什麼人……會不會……會不會要來害我！」眼珠子一轉，立刻轉移話題，「你的那個包袱呢？送哪裏了？你從哪裏回來的？」

「……」

席安輕輕嘆口氣，對於這種追問顯然不想回答。

常嵐眸子一閃，聞到了來自於席安身上的一股靡靡之香，好熟悉，他警醒的問：「你去了梁府？」

席安甩開他的胳膊，往前走去，卻被常嵐繼續攔住。

常嵐沉聲：「他們家的梁老爺是科舉的試官，你去給他送禮了？！」

席安面色一動，低沉着聲音：「不該你管的不要管。」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賄賂？你就打算靠這種路數走上去？」

「用這個路數走上去的人多了去，我憑什麼不行？」

他沒想到這話是從席安口中說出的，愣了愣，隨後一把揪著席安的領子，怒氣沖沖：「我平生最厭惡那些背地裏不入流的勾當了！建明一朝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群人才會越來越破敗！拿錢去賄賂？我聽說梁府的老爺子就喜歡你這種男的，你真想靠這個中舉不如直接躺到姓梁的床上，一晚上的功夫保准你明天就飛黃騰達！」

席安面色陡然轉寒，一把猛地推開常嵐，手都顫抖著，咬牙切齒的憋出幾個字「你真噁心！」然後就走了。

常嵐還在後面大喊著：「你要是進不去人家的府門，爬不上人家的床，我幫你啊！」

哐當！

狠狠的摔門聲。

「……」

沒過三天，席安離開了。

常嵐嘴上的話不斷，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他也放肆了很多。

但他記得那日席安離開時看他的眼神，冷漠譏諷。

自從席安走後，前院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孤零零的，實在無趣，也不知道卡希爾什麼時候出來……

吃飯，一個人的冷飯冷盤。

睡覺，一個人冰冷的床。

仔細想想，他和席安的相處總體來說配合的相當不錯，如果那個傢伙能放棄所謂的功名利祿，當個朋友也不要緊。

直到卡希爾出來前，他再也沒有聽過席安這個名字，也正是卡希爾出關時，外面傳來了消息：「席安受封監廷內吏！」

外面一片躁動，誰人不知今年的狀元郎。

卡希爾眉眼一彎：「啊，該恭喜他的。」

常嵐眉毛耷拉着：「恭喜他爬床成功？誰知道他這身份怎麼來的呢。」

卡希爾倒也不在意，伸了個懶腰：「我們該出發了，我感受到了那個人的存在。」

常嵐打起精神，握劍跨步，高聲：「走！」

其實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反正卡希爾說了，只要跟着戒指的指引就能找到。

卡希爾不似普通人，是神仙，會飛的那種，他也教了自己法術，他可以召喚閃電召喚暴雨，反正也挺厲害。

卡希爾說：「你要面對的是個老妖怪，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對方很厲害，很強大，隨時能要了你的命。」

一開始他是不信的，但真的遇到那個老妖怪的時候，才知道了什麼是天高地厚。

他被打成重傷，幸好那個老妖怪並沒有非要殺了他，而是飛走了。

但這種傷情，沒有足夠的錢來救治，流落街頭，和死有什麼區別。

……

是被人救回去的。

被最討厭的人救回去的。

真他媽丟人。

躺在床上，幾個大夫在那裏也不知道說着什麼，席安負手而立，聽后只淡淡道：「救不活就扔出去吧。」

「……！」常嵐一個挺身，怒吼，「你再說一遍，把誰丟出去？！」

席安掃一眼：「活了？」

常嵐冷笑：「托您的福，暫時還死不了。」

「死不了就躺着。半死不活的給誰看呢，病懨懨的真掃興。」

「……」啊好熟悉的一句話。

他憤懣的看着席安，這不是他之前對他說過的話嗎。

一群伺候的小廝丫鬟，端茶倒水，常嵐清了清嗓子，被伺候的格外舒服，心裏也不禁感慨，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想富貴，有錢還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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