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千百年前的故事依舊在繼續,誰也不可能阻擋。

遊離在千百年前的卡希爾,看到的一切,明明是真事,卻又顯得那麼不真實。

有些畫面,有些場景,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忘記,不要再想了,都過去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將塵封的記憶重新喚起。

當年的他,並不知道卡塞爾和沙瑞爾的約定。

也不知道他一直信任的人,一個他臨死都在完成他囑託的人,原來是這樣的……

遊離的精神體已經將他的力量喚回了大半。

想要蘇醒隨時可以,但不知為何,他一刻都不想動,就想沉浸在當初。

因為他不知道睜眼后需要怎麼面對所有人,怎麼面對沙瑞爾。

心底的哀痛泛起,遊離的靈魂是無法感受痛意的,但他此刻卻感受的那樣真切。

千百年,他都在為了塔格利特而鬥爭,從未感到疲憊,有信仰支撐著他繼續前行,可是當他知道一切后,信仰崩塌,深深的倦意席捲而來。

他想休息了。

哪怕是一天也好,他真的好累。

這一次,讓他自私點吧,他想要繼續沉睡下去,如果可以,誰都不要喚醒他。

永久的塵封,永久的沉睡。

但光耀殿內的人顯然不這麼想。

信子沉著一口氣,一直在質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為什麼要拿卡希爾的命去冒險找莘城,如果莘城知道了會怪她嗎,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

按著時間卡希爾應該蘇醒了,可到現在為止他還在沉睡。

如果……如果他一直沒有醒呢?

她不敢往下想。

簡寧坐不住了,來回踱步。

他極力的剋制自己,告訴自己不要衝動,但當時間逼近時,他真的忍不住了,問道:「信子,將我的靈魂也帶回千百年前,好嗎?」

信子一怔,立刻搖頭,果斷拒絕:「太危險了。」

赫安靜靜立於一旁,聽到簡寧的話后,這次沒有阻攔。

簡寧自嘲一笑:「如果他真的不睜眼了,才是真的危險,讓我進去,還有一線希望。」

赫安淡道:「也送我去吧。」

簡寧側首看了眼,手按著太陽穴。

最後的決定是,將他們二人的意識也送回千百年前。

信子:「我並不敢保證能將你們送回準確的時間段內,你們想要找到卡希爾,需要靠時間的演變。」

閉眼時,光耀殿的光撒在頭頂,他悄悄看了眼身旁的赫安,赫安也睜開了眼,兩人對視的瞬間,金光擦閃,意識模糊,撕裂穿梭,再睜眼時,是茫茫雪夜。

赫安的意識應該不在周圍,只剩下簡寧一個人像上帝一樣,看著周遭的一切。

雪夜,萬家燈火下,炊煙遠飄。

薄劍貼地橫掃千雪。

雪花飛舞,紛飛飄下。

少年的睫毛上幾顆雪粒隨著他的抖動而顫,劍鋒所指之處,殘影不留。

明明是冬日,少年像是不怕冷一樣,穿的淡薄,面色紅潤,高冠束髮,瀟洒清冷。

他在院內所習的劍法以狠辣著稱,但這不是最要命的,而是他的劍身帶著一股奇特的力量,這力量更像是非世間所有的。

院內的雪夜下,躺椅上搖晃著一個男子,清閑文雅,他道:「今年進京趕考的學子要遭殃了,大災年,能活著到京城,不容易。」

遊離的簡寧腦子一震,忽的驚醒,這不是卡希爾嗎?!

而這裡……是古代?

神啊。

他是要去找卡希爾蘇醒,但這個卡希爾顯然不是他要找的,他要找的是千年前的卡希爾,只要在同個空間跨度才能喚醒對方,現在好了……

啊信子啊信子,算了,把時間混完他應該就能蘇醒了吧?行吧,且混且看。

這個少年,應該是常嵐吧?

卡希爾的第一個徒弟,劍客常嵐,卡希爾每每提起他大有驕傲之意。

簡寧牙根一酸,冷笑著,行,就看看你這個徒弟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阿寧啊,你去門口看看,好像有人敲門。」卡希爾提醒,「對了,小心點,我聞到了血腥氣。」

阿寧?

簡寧發懵,他這是在給誰說話?

只見常嵐隨意甩劍,劍輕鬆插入厚雪之中。

他走到門口,打開門,靠在門上的少年立刻倒了進來,渾身冰涼,顯然已經凍僵了。

常嵐道:「又是個死人。」

說著就要起身。

這樣的人他這段時間已經遇見了很多了,都是準備去京城赴考的學子。

卡希爾走過來,蹲下身,搭了脈:「還沒死呢。」

常嵐冷笑:「為這樣的君主謀天下,這些學子書都白讀了,不救,早死一個早滅國。」

卡希爾一笑,起身往回走,常嵐正準備離開,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那個地上的少年死死拽著,少年面色僵冷,唇齒間半點血色也沒,手指也凍僵了,但卻還能有一點毅力抓著他不放。

常嵐冷聲:「鬆開!」說完,還不客氣的踢了一腳。

少年依舊不鬆手。

遠處的卡希爾看不下去了,嘆息:「即是有緣,救了吧。」

卡希爾的好心讓這個可憐的少年獲救了,少年在床上被暖了好久才有了溫度,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滑落,面色也終於紅潤了許多。

少年長得很好看,可以說極近完美,清秀雋麗,眉心還有一點紅,薄唇緊緊抿著,一副貴公子的樣子。

你看,這世道是真的不好,這麼一個貴公子都需要自己去趕考……滄桑。

少年身上有一枚玉佩,玉佩上刻著字,席安。

「席安……名字倒是好聽。」常嵐嘟囔了兩聲。

席安昏睡了整整三日,灌得湯藥也吐了大半。

索性救活了,否則常嵐一定自閉。

開玩笑,這些日子都是他在伺候著,卡希爾這尊佛,永遠是把事情應承下來瞭然后讓他干!

席安清醒的那日,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窗邊,正好看見了常嵐舞劍的畫面。

劍隨心動,影疾無風。

劍鋒將梅花勾起飄搖。

樹下人影身姿矯健,游龍驚鴻。

常嵐注意到了那束炙熱的目光,停下手,走過去,席安立刻重重的咳嗽了起來,鮮血在帕上。

常嵐皺眉:「半死不活的給誰看呢?不想起來就回床上去,病懨懨的真掃興。」

卡希爾訓道:「你什麼語氣和人說話呢?我教你謙和謙和,以後不許這樣了!」他蹭過來,微笑,「你好啊,我是卡希爾,他是常寧。」

「胡說什麼!我不叫常寧,我叫常嵐!聽清楚了,常嵐常嵐常嵐!」

「好吧好吧,我忘了而已嘛。」

席安看著兩人爭吵的模樣,斂目沉心,沙啞開口:「多謝救命之恩。」

席安在這個院子里待了幾日,日日相處下,常嵐並沒有那麼討厭他了。

其實他針對的從來不是個別人,而是這個國,這個國的官,這個國的君。

昏庸無道,百姓流離失所。

早些被滅了最好。

反正周圍還有其他國,直接開戰,滅了建明一朝,改朝換代,多好。

當然,這些話他如今是不會說出口的。

吃飯時,卡希爾問:「你是什麼出身呢?」

常嵐一噎,筷子敲了一下,「你搞什麼,哪有人這樣問的。」

卡希爾疑惑,在他的意識里,這樣問沒有問題呀,就像曾經,大不了你就回答個什麼部落的人不就好了。

啊,這些人,好麻煩。

好吧好吧,那就重新問:「你是窮人嗎?」

「……」

常嵐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看看席安,生怕對方覺得他們兩人是傻子……

好在席安並不在意,輕聲:「我從小在書塾里長大,被夫子教養。」

卡希爾點頭:「哦,孤兒啊。」

「……你閉嘴。」常嵐瞪了眼他,「那你當個教書先生不挺好的,幹嘛非要當官呢?」

席安彎彎唇角,並未回答。

對方在此地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隔了幾日,告別後離開了。

而卡希爾和常嵐也要動身了,聽說,他們要去尋找一個人,找到后消滅他。

順著銀蛇戒的指引,一路向北,越行越遠。

路上,見到了太多人餓死凍死,橫屍遍野。

就算是較大的城池內,也是如此,破敗蕭條。

直直到了京城外的襄城才有了繁華之景。

實在反差。

外面枯骨連野,鴉飛嘶鳴。

而這襄城內卻是一片奢靡。

找到一家客棧,暫且落腳,說巧不巧,和席安遇上了。

三人不禁一笑,還真是有緣分啊。

在一層,人頭攢動,最熱鬧的中午時分,三人又坐在一桌吃飯。

這裡已經能見到很多學子了。

學子們高談闊論,完全不是書上講的那種低調,這高調程度恨不得開口就是一句:「我明天就是狀元!」

說起低調隱忍,那一定是身邊的這位席安,從始至終沒有參與過那群人的一次討論,哪怕常嵐都順了幾句詩撐撐場面。

但很可惜,常嵐對詩詞並不感興趣,接觸不多,在一堆學子的目光下,正好變成了嘲笑的對方。

他到也不在意,比詩書,他比不過,比身法劍法,那群人早晚是他的劍下客。

當一人嘲笑道:「別帶著那桌的人對詩了,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庸俗!」

常嵐喝了口茶,沒在意,卡希爾冷哼一聲:「他們太沒有教養了。」

「哎!你說誰沒教養!?你知道我是誰嗎你!?」

卡希爾剛要開口,就發現常嵐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饒有興趣的說:「嘖嘖嘖,往日都是你勸我冷靜不要在意,今天怎麼了?」

卡希爾不滿:「憋屈久了,不成?」

當卡希爾和常嵐都打算忘記此事,畢竟他們真的是半點文墨也沒有……當準備告一段落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哪位是青山客?!」

原來是之前掌柜做主讓大家做的花箋,個人提詩,隨意寫,看誰奪魁。

看來是那個叫青山客的人了。

卡希爾戳了戳常嵐:「是你嗎是你嗎?快快快,給我點希望,告訴我是你是你,這樣咱兩就能驕傲的站起來了。」

常嵐一臉無奈:「我還指望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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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卡希爾的那部分還沒結束哈,我確實不太喜歡寫虐的情節,一想到那兩人要反目就不好受,所以直接帶過,幾章後會回去繼續搞卡希爾那個情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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