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018
入門心法?
岑殊怎麼突然想起要教他心法?
說句不好聽的,薛羽一向認為岑殊並沒有把他看做徒弟,不然也不至於把徒弟收入門下,就交代點掃雪喂貓的瑣事,完了自己閉關去了。
薛羽也一早打定主意要好好修鍊,讓大小號之間能分開的距離長一點,好讓雪豹窩在岑殊懷裡撒嬌打滾的時候,人形小號能出去胡天海地——有一說一,岑殊作為一個主人還是很稱職的,至少擼貓手法足夠專業。
但岑殊現在竟要盡一盡作為師尊的義務,這不得不讓薛羽胡思亂想:他不會真是岑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他說要教他,是因為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薛羽嘀嘀咕咕,抬起頭想覷一覷岑殊表情——這是他的下意識動作,自從眼睛上蒙了條遮眼布,他就常常這麼光明正大地在黑紗帶後面偷看人。
這樣一看,便又跟岑殊的雙眼對上了。
自從那天岑殊看見了他人形小號人上連著的幾根粗壯因果線,後來便總是喜歡盯著他看,目光似是打量、似是探究,又帶著些許疑惑。
一個人的黑眼珠子里,竟真的能裝下這麼多情緒。
此時薛羽的心靈窗口沒敞著,他便壯起膽子氣勢洶洶看了回去。
岑殊的眼睛可真黑啊,薛羽鬼使神差地分辨了一會兒,發現這人天天綳著張棺材臉,卻明明長著一雙眼梢微翹的桃花眼,不知這樣的眼睛笑起來會是什麼光景?
又或者,他會對誰笑呢?
那雙漂亮的眼睛吸引了薛羽全部的視線,以至於他完全沒注意到岑殊比之前更加蒼白的臉色,和微微泛紅的唇縫。
這樣的對視描述起來可能很長,實際卻只過了短短一瞬。
薛羽總覺得岑殊對他說話時,一定又使用了什麼天衍宗秘法——天衍宗被稱為「雜宗」,就是因為他們稀奇古怪的手段太多了。薛羽想著,就像岑殊能指頭一捋就接上他已經斷掉的紗布一樣,他說不定又施了法,讓所有與岑殊對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說出心中所想的話。
就比如此時,薛羽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腦子一熱,脫口而出道:「師尊,你那天到底算出什麼來了?」
岑殊表情絲毫未變,甚至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慢條斯理抬起一根手指,在他額頭輕點了下。
「收心。」
岑殊指尖很涼,在溫暖如春的逍遙谷茅草屋裡冰得薛羽一個激靈。
薛羽隨著他的動作向後晃了下腦袋,本來有些混沌的大腦驀地清醒過來,後背「刷」地爬上一層冷汗。
他怎麼、就這麼問出來了?!
可還沒等薛羽開始恐慌,一股溫和靈力從岑殊身上蕩漾出來。
衣領中的雪豹下意識豎起了耳朵。
雪豹能感覺到岑殊的靈力,正經由他點在薛羽化身額頭的那根手指,向小號身體內傳去。
可這靈力卻如同泥牛入海,在小號這邊激不起任何反應。
薛羽人形惴惴不安立著,除了眉心那點輕微涼意以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如果不是他還開著雪豹大號,都要以為岑殊是在學菩提老祖在孫悟空腦袋頂敲三下,點他額頭有什麼不可明說的寓意了!
岑殊彷彿也有些許意外,他收回手,輕皺了一下眉頭。
薛羽試探問:「師尊,怎麼了?」
岑殊抬手做了個讓他先不要問的動作,繼續垂首望著他,只是表情更嚴肅了點。
又一股靈力從岑殊身上散了出來,直奔人形而去。
薛羽猜測這大概是威壓一類的東西,像是之前在山洞中被劍氣過身時一樣,他只覺得微風拂面,頰邊的碎發輕微搖擺著。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細碎的「咔嚓」聲從薛羽腳底傳來。
薛羽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所踩的這塊方寸之地已裂出幾條指頭粗的裂紋。
薛羽深吸了口氣:「唔。」
岑殊:「有何感覺?」
薛羽如實回答:「胸口有點悶。」
岑殊沒有回應,只是收了氣勢。
霎時間,薛羽只覺得自己從游泳池的深水區上了岸,那種難以呼吸的感覺消失了。
「咔啦、咔啦啦——」
兩人同時向薛羽腳下看去,只聽「轟」地一聲響,薛羽只覺得腳下一空,一塊規整的圓形地面整塊下沉了半尺。
薛羽目瞪口呆看著這塊地,又目瞪口呆抬頭看了看岑殊:這人剛剛是用多大的力氣在壓他啊!這可不只把人往游泳池裡沉吧!
岑殊對於自己造成的結果並不意外,面上甚至帶上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重新抬起手指,又點上了薛羽額頭。
這回薛羽能感覺到,一股微弱靈力順著岑殊指尖進入自己身體中,可還未向四肢蔓延便又消失了。
岑殊收回手指,淡然說道:「若是平常的一重境,剛剛打入你身體的靈力足使你爆體而亡。」
薛羽「啊」了一聲,仗著岑殊看不到,在紗布後面使勁瞪人:知道會爆體你還用那麼大力!
岑殊順手摸了下雪豹露在衣襟外的腦袋,簡單下令道:「換好衣服,走。」
薛羽一愣:「去哪兒?」
「找葯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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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著中,最權威的醫者皆出自小葯宗,而岑殊也確實打算帶他看看醫生。
玉冰機睡了,葯辭還抱著湛靈留在峽壁之間的劍宗地界。
之前直接提劍往薛羽身上砍的劍老,聽說岑殊是主動來找葯辭診斷自己小徒弟身上奇異之處的,立馬再次刷地亮出劍來,熱情地在峽壁上新砍出個山洞給他們當診室,並眼冒綠光表示他要旁聽。
薛羽伸出條胳膊,搭脈讓葯辭診了診。
小葯宗長老修為都是自己吃丹吃出來的,很是不濟,雖然隔著人,這邊雪豹依舊能感受到他散出的靈氣。
對方八成也想打到靈力去薛羽身體里看一看,但薛羽屏息凝神半天,還是毫無察覺。
搭脈間,岑殊將剛剛兩人在茅草屋的狀況簡明說了說。
葯辭收回薛羽腕上的受,捋著自己的鬍子沉吟一會兒,后才含糊開始解釋。
他大意是,薛羽在靈力湧入量巨大時有些許察覺,代表他並不是不會被劍氣所傷、不會被靈力威壓所傷,只是因為那力量還不夠大。
當劍氣足夠強,威壓也足夠大時,薛羽依舊會受傷。
這便導致假如旁人從練氣升到築基需要汲取一成靈氣,薛羽則需要十成。
話里話外意思,是薛羽能結個金丹已經算老天爺開眼了。
薛羽懵了:這根本不是功鼎,這是黑洞吧?!
劍老「哦」了一聲頓時失去了興趣,憐憫看薛羽一眼,抱著劍走了。
岑殊對於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只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平靜應道:「如此。」
薛羽獃獃坐在竹椅子上,突然想起自己落在房間的那隻青花大瓷碗。
所以老天爺賞他的這個本命應盤,果真是帶著一層特殊寓意的。
想來他的人形八成這輩子都沒法走上人生巔峰了,只能捧著碗跟在岑殊身後大喊「爹爹,餓餓,飯飯」這亞子。
嗚嗚,怎會如此!
薛羽感覺自己受到穿越以來最沉重的打擊,只有岑殊告訴他他那天到底算出什麼來了才會好。
不然等會兒回去給爹爹撒個嬌吧?薛羽認真思考,看他已經這麼可憐的份上,他便宜主人、師父、爹爹一定不會沖他發脾氣的吧?
「還有一事請葯老相幫。」岑殊再次開口。
正失魂落魄中的薛羽突然感覺自己又被拎了起來,他抬頭一看,原是岑殊將豹豹托在手上探到葯辭面前。
「小羽早已過了該化形的年紀,卻依舊懵懂不具靈智,據其父所說,應是天生有所殘缺。」
葯辭抬手摸了摸雪豹腦袋。
與異常遲鈍的人形不同,雪豹幾乎立馬能察覺到一股溫和靈氣探入他身體,在經脈之中轉了一圈。
「身體並無問題。」葯辭收回手,「若是靈獸而未開智,極有可能是靈府殘缺。」
葯辭老臉一紅:「只是我小葯宗修士對於靈府一途研究不多,得等仙長愛寵修出靈府我才能探上一探。」
岑殊:「多謝。」
靈府就是元嬰所待之地,元嬰期也就是第四重境,緊跟在金丹期後面,算是修仙入門。
岑殊手指在雪豹的背毛中磨娑,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一口靈丹一口妙藥把雪豹喂上元嬰期。
「又或者,我聽說大陸那頭的無盡海修士對靈府神識一途頗有研究,若仙長實在等待不急,可以去無盡海問問他們。」葯辭補充。
無盡海?
薛羽微愣。
在原著中,無盡海跟小葯宗一樣,同屬「巧宗」,走的是拋卻□□,主修精神的路子。
岑殊對這個建議沒什麼表示,只是再次點頭謝過。
大概是因為自己連診兩個都沒診出個所以然來,讓這位小葯宗長老略有些羞赧,他張開嘴,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卻見一葯宗小弟子進了山洞,將一張捲軸呈給葯辭。
「長老,剛剛谷外有人送了張懸賞令來。」
「懸賞令?」
葯辭倒也沒什麼防人之意,當著岑殊的面就將捲軸展開來。
雪豹還站在岑殊掌心,抬起頭便能看見上面內容。
只見上面畫著一張寫意人像,下方用血紅硃砂赫然寫著:本派弟子庄尤,盜取內門心法擅自傳授他人,視為叛門。特發此令告知眾仙友,若見此人就地誅殺!
盜取內門心法,傳授他人?
薛羽猛然反應過來。
這不是普羅米修斯嗎?
原著里二百年後的劇情,怎麼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