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017

第 17 章 017

薛羽下意思低頭看向自己胸口,他大師兄體貼將他衣服上的大口子左右一扒拉,露出一片瘦白胸膛,連點蹭破油皮的傷口都沒有。

葯宗長老呆了一下:「這……」

薛羽也呆,玉冰機的劍氣怎麼都不可能是看人下菜,只傷衣服不傷人。

這劍氣連顏方毓都傷得到,沒道理傷不了他一個小小的練氣期啊!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一段窄細雪光「刷」地在洞中亮起。

薛羽只覺得眼前一白,頰邊碎發被風吹向耳後,下一秒,鼻尖又拂過一片幽暗冷香。

再回神,岑殊背影已立在他身前,未束長發被劍風吹得向後揚起,涼絲絲搭在薛羽臉頰上。

他寬大袖擺向後一甩,周圍幾位劍宗小弟子同時悶哼一聲,衣衫迸裂向洞口倒飛出去。

做完這一切,岑殊背手傲立,微微側臉平淡問道:「無事?」

薛羽:「啊?」

他把重心移到一隻腳上,歪身繞過岑殊向前看了一眼,頭皮登時一陣發麻。

只見那劍宗長老提著一把三尺長劍,顯然剛剛已向他劈了一劍,卻被岑殊擋下了。

薛羽抬頭看了一眼,腦袋又一懵。

這缺德玩意兒怎麼會給他擋劍?

還是說他真算出什麼來了?

封恕從一旁緩緩站起,臉色也異常難看,肩上小玉人冰冷道:「劍老這是做什麼?」

即使被這樣質問,劍宗長老依舊沒放下手裡的劍,眼中反而閃著蠢蠢欲動的光:「幾位莫要誤會,足下高徒身上多有奇異,若是能夠,可否讓我砍上一劍?葯辭這老匹夫就在近旁看著,定保他無恙!」

薛羽:???

岑殊隨手理了理衣衫前襟,撩起眼皮涼涼看他一眼:「不。」

氣氛凝滯中還帶著絲絲尷尬,旁邊的葯宗長老葯辭此時終於反應過來,「啪」地把劍老的劍按回鞘里,點著老頭兒的腦門大罵:「人家徒弟憑什麼讓你砍啊!你當都是你們劍宗的石頭腦袋砍不壞呢!」

劍老被人一根指頭戳的東倒西歪,抱著自個兒的劍不說話了。

葯辭罵完人,又垂手給岑殊賠罪,還掏出幾個小瓶子往薛羽手裡塞。

薛羽抱著一堆瓶瓶罐罐有點發愣。

原著中只有擁有功鼎體質的李修然,可以無視玉冰機身帶的劍氣,難道他的身外化身……竟也是功鼎體質?

如果這樣……

他下意識朝玉冰機看去,只見小姑娘瞪著一雙黑漆漆濕漉漉的大眼睛,也獃獃看著他,那神情看起來像只垃圾桶旁待撿的小流浪貓,可憐極了。

薛羽冷不丁又被泛濫的父愛淹沒了,他忍不住揪了揪岑殊的袖擺,請示道:「師尊……」

岑殊回首斂目看他,薛羽被他冷淡目光看得一縮,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想去看看女——玉冰機。」

那人眼底某種情緒一閃而過,卻只是收回視線,沒答話。

薛羽權當他默認,繞過人走去玉冰機邊上。

化身雖看起來也只有十二三歲大,但還是比稚童高出不少,薛羽在玉冰機面前蹲下來,一隻手還按著他太陽穴邊上斷開的遮眼布,另一隻手逗貓貓一樣攤開手掌掌心向上,對玉冰機說:「握握手?」

玉冰機抽噎一聲,劍氣噼啪散開。

薛羽依舊無所察覺,身上衣服卻像開了花似的裂出無數道口子。

他的手掌依舊沖玉冰機伸著:「握手?」

清凌凌的眼淚從玉冰機眼睛中淌了出來,身上劍氣像決了堤似的向外發散。

雪豹原本蹲在玉冰機腳邊,此時只覺得本來包裹在他周身的渾厚靈氣霎時被削薄,罡風吹在他身上隱隱刺痛。

他全身皮毛一炸,剛想就近往化身懷裡躲一躲,就被一股柔和力氣托起,落回岑殊懷裡。

幾個本就受了傷的劍宗弟子趕忙退出山洞,其餘人紛紛運氣抵擋,連湛靈都被接回葯辭身後。

唯有風暴中心的薛羽巍然不動。

與能感覺到危機的雪豹不同,他的化身只覺得微風拂面,能吹一吹他劉海,僅此而已。

薛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那晚在岑殊寢殿中,雪豹能感受到岑殊周圍因果力量波動,並不是因為獸型太敏銳,而是因為他的化身太遲鈍了!

可擁有功鼎體質李修然,面對玉冰機的劍氣時也只是皮上不顯,實際皮膚下的肌肉脂肪盡數被劍風攪碎,他再運氣修復,如此循環千錘百鍊成就不壞之身。

同樣是功鼎體質,他怎麼是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功鼎和功鼎之間還有不同嗎?

薛羽還在思索,手心突然被一隻又小又涼的手搭上了。

他回過神,只見玉冰機的小拳頭放在他手心上,捏得緊極了,甚至還在發抖。

霎時間,什麼功鼎體質什麼李修然都飛去了九霄雲外,薛羽將斷開的布頭夾在耳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頭。

「嗚嗚……」

玉冰機泄出一聲嗚咽,微微縮著脖子順從讓薛羽摸頭,肩膀一聳一聳,啜泣掩在震耳欲聾的叮叮咣咣劍氣鑿牆聲里。

薛羽父愛咕嘟咕嘟沸騰,順著她的毛軟聲道:「很辛苦吧?」

只聽四周「轟」地一聲巨響,整座山洞被驀地暴起的劍氣削大了一倍,滿地都是劍氣震碎的峭壁山石。

一團小小軟軟撲進薛羽懷裡,兩條手臂緊緊保住薛羽的脖子。

年幼的天生劍體在他懷裡撕心裂肺哭著,彷彿將這些年的委屈都化成眼淚倒了出來。

-

就算是天生劍體也有哭累的時候,玉冰機大概是緊張了許久,哭著哭著便睡著了。

薛羽雖然人沒事,但身上衣服早被劍氣割成破布條子,四處透風。

他頂著劍宗長老冒著綠光的眼睛,將玉冰機重新送回人懷裡。

封恕脫了外衣將薛羽一裹,開口道:「去,我那。」

拿劍的雖然都是心無外物的實心眼子,但小葯宗修士一個個都是人精,幾個小弟子把天衍宗眾人一圍,嘻嘻哈哈往谷里拉。

封恕為了方便探看玉冰機,本來是就近跟劍宗弟子一起住在峽壁洞穴中的,此時卻一起被拉了進去。

峽壁盡處,柳暗花明。

日光不要錢似的潑灑下來,令在幽暗峽壁內待了許久的眾人都不自覺眯了眯眼。

逍遙谷四面環山,內部氣候濕潤、生態極好,入眼一片油綠。

小葯宗弟子把他們安置在兩間帶著小院的茅草房裡。

一間屋子兩張床,本來小弟子們說再遠些還有一間院子,師徒四人可以一人住一間,但被婉拒了。

封恕本已裹著薛羽往其中一間走,忽聽岑殊在背後叫他:「薛羽。」

薛羽是第一次聽見他便宜師父正經叫他,怔愣回頭,只見岑殊淡然看他一眼,轉身向另一間走去。

這是……叫自己跟他一間屋?

薛羽倒吸一口涼氣。

封恕將小葯宗弟子準備的衣物放進薛羽懷裡,溫和拍了拍他肩膀:「那便,去吧。」

薛羽勉強看他一眼,忐忑跟著岑殊往屋子裡走。

雖說一間屋裡有兩張床,卻是內間一張,外間一張,岑殊睡在內間,外間自然是薛羽的了。

岑殊並沒有進裡間休息,而是立在堂中等薛羽跟來。

岑殊垂眸靜靜看著他,眼珠子漆黑,表情很淡,雪豹沒被安置在他臂彎里,而是從交疊的前襟中露出一隻豹腦袋,給生人勿近的大佬添了點詭異的萌感。

薛羽內心鑼鼓喧天,試探叫了一聲:「師尊?」

岑殊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你的應盤呢?」

薛羽茫然「啊」了聲,結巴道:「沒、沒帶來。」

這真是失誤,他平時是會帶著他沒用的青花大瓷碗上課的,但那天追人追的急,碗就被他落房裡了。

遮眼布的斷口處被薛羽打了個結,重新系在眼睛上,此時他便低著頭,從黑紗後面偷偷抬眼瞧著岑殊。

聽他這麼說,那人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只探出手拂在他眉心。

遮眼布又鬆鬆垮垮落了下來,水蛇般游進岑殊手心裡。

薛羽的目光跟著黑紗一起落在岑殊手上。

只見自己便宜師父抬起另一隻手,在黑紗布上輕輕抹了一下。手掌撫過後,黑紗重新變成平整一條——那斷口竟消失了!

薛羽驚訝地抬頭看了岑殊一眼,沒想到對方也恰巧在看他。

兩對顏色迥然的眼珠子對視一瞬,瑩藍色那雙忙不迭斂了起來。

薛羽眼前一暗,那條紗布又自動纏回他眼睛上,與此同時,岑殊冷淡道:「只此一次,以後本命應盤不可離身。」

薛羽乖乖點頭。

他便宜師父一向把他當工具人,怎麼今天突然開始關心他帶不帶應盤了?

薛羽還沒腹誹完,只聽頭頂人突然掩唇輕咳了一聲,再開口時他本來清冽冷淡的嗓音里,略染上幾分沙啞:「把衣服換好,為師教你入門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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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年上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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