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019

第 19 章 019

現在是清世行動的八百年後,根據原著來看,二百年後應該由普羅米修斯盜取聖火——也就是庄尤將引氣入體的法門傳授給凡人;四百年後有名門修士號召全民修仙;六百年後李修然會穿越到這裡。

這些時間節點都是定死的,也正因為知道李修然幾百年後才會穿過來,薛羽才會這麼心安理得癱在岑殊懷裡,當個不求上進的咸豹。

可是現在老天突然拍了拍他:醒醒別咸了,你的劇情提前了!

應該不會吧,整整二百年呢!說提前就提前了?!

說不定只是個巧合?

拿捲軸過來的葯宗小弟子解釋:「懸賞令是隔壁山的長耀門發出來的,去接洽的師兄問了幾句,說是有個剛過二重境的弟子偷偷下山把心法內容教授給親朋好友,已經有好些個凡人修成一重境啦!」

本來還有點僥倖心理的薛羽:「……」

沒錯了,這就是普羅米修斯本普。

怎會如此!

二百年!整整二百年啊!

薛羽瘋了。

如果普羅米修斯——也就是懸賞令上的庄尤,現在就下了山,那麼是不是說明李修然四百年後就會穿過來了?——不,連莊尤都能提前二百年出生,誰又知道是不是連李修然的穿越都會一起提前了?

劇情為什麼會提前這麼多?難道因為……因為薛羽這隻扇翅膀的小蝴蝶?

可他只是一隻可憐無助的小豹豹啊!除了化出個分/身給岑殊當徒弟、來逍遙谷抱了抱玉冰機——

薛羽倒吸一口涼氣,對了,他刷到了玉冰機的好感!

作為自帶劍氣的天生劍體,從小到大沒有人敢離玉冰機太近,就連與她青梅竹馬長大的湛靈也會被她的劍氣傷到。

雖然湛靈本人並不在意,可玉冰機卻依然內疚非常,這才給李修然留下了可趁之機。

可現在卻出現了第二個不會在玉冰機劍氣下受傷的人——不,薛羽甚至趕在李修然前面,在天生劍體還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小朋友的時候,取代了李修然在玉冰機心裡的位置。

像玉冰機這樣執拗的實心眼劍修,一旦認定了某個人是重要的,那麼後面再多來多少人都不會管用了。

玉冰機是誰,是李修然的後宮,李修然是誰,是天道眷顧的氣運之子。

氣運之子的老婆被搶了,人家爹別的不能幹,還不能推進一下劇情,壓縮壓縮薛羽的成長時間嗎?

薛羽氣憤地想,這天道就非常不講道理,玉冰機現在還是個兩三歲的小不點,自己從始至終只把她當可愛女鵝看來著。

男朋友跟爹有什麼關係,他還沒下黑手棒打鴛鴦呢!

-

兩人離了峽壁后,岑殊就把雪豹交代給了薛羽。

那意思是覺得逍遙谷內風景挺好,你身為一個鏟屎官,可以履行一下職責去溜溜豹。

薛羽心裡裝著劇情提前這件大事,就再沒了想要纏著岑殊問問卦象的心思。

他勉強操縱豹豹做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后便抱著豹豹一頭扎進茅屋葯田外的密林里。

在還沒穿越過來之前,薛羽就有遇見煩心事就站在高處發獃的習慣,雖然現在沒有高樓大廈的天台讓他上去吹風,但好在身為一隻豹子,化身也非常會爬樹。

他向幾人所住院子的反方向走了許久,隨便挑了棵樹爬了上去。

這樹生得高挑粗壯,連樹杈子也有人腰那麼粗,薛羽雙手托腮坐得穩當,雪豹也在他身邊癱成一片毛茸豹餅。

「唉。」

兩個號異口同聲嘆了聲氣。

下午在山洞的時候,葯辭雖然看了那懸賞捲軸,但絲毫沒有理睬的興趣。

逍遙谷兩宗們一個忙著種地一個忙著練劍,都佛系得很,根本不可能摻和這事,那捲捲軸也被扔進了煉丹房的柴禾堆里。

他們可以不管,可薛羽呢?

他看過原著,知道之後的二百年裡,這個世界會有多麼動蕩,又會有多少人為新時代的建立付出生命。

當一段歷史被記錄為文字后,就總會讓人覺得輕飄飄的,小說中的歷史更是如此。

薛羽得承認,在潛意識中,他還是會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以上帝視角來俯視這個世界。

雖然已經穿書好幾個月了,但那種兒戲般的失真感依舊像塊透明的果凍,將薛羽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我只是一隻連人形都化不出小豹豹呀,是個連金丹期都修不上去的小廢物呀。

我又能做什麼呢?

薛羽下意識撫了撫趴在自己身旁的豹餅,長毛軟厚,好摸極了。

夕陽向遠處山巔沉去,風吹在身上帶著早春般的絲絲涼意,他把暖烘烘的自己抱進懷裡取暖,下巴抵在豹腦袋上繼續發獃。

他上輩子是加班過勞死的,穿過來后明明打定主意要當條只會吃吃睡睡的咸豹,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好好休息一下。

修出人形也只是為了給他的便宜師父吹耳邊風,讓他不要跟男主角過不去,保住小命,別連帶著薛羽自己也死了,僅此而已。

可、可是……

玉冰機那雙濕漉漉的小鹿眼驀地撞進薛羽腦海里,懸賞令上那張極其寫意的畫像也隨之而來。

那些寫著修仙界歷史的鉛字也好像突然之間有了分量,沉甸甸壓在他瘦小的肩膀上。

那團橘紅色的太陽徹底西沉的時候,薛羽突然覺得屁/股底下的樹杈子微微顫了顫。

他伸腦袋往樹下一看,只見自己大師兄正踩著樹榦輕盈跳上來,幾個瞬息便坐在他的旁邊。

「大師兄!」薛羽對封恕還是挺有好感的,「你怎麼找到我的?」

「算到。」封恕言簡意賅,「在,這裡,做什麼?」

哦對,雖然他躲得遠,但面前這人可是整個天衍宗最會尋人的一個。

薛羽雙手托腮:「在思考人生。」

若此時他旁邊坐著的是顏方毓,定會促狹調笑他「你這麼一個小人兒還有什麼人生可思考?」,可來的是封恕,他大師兄只會問:「思出,什麼?」

「思考……」薛羽雙目空茫地望著封恕,後者雙手搭在膝上板正坐著,略歪著頭,用一種十分認真的神情看向薛羽,似乎正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薛羽看著封恕的眼睛驀地想到,其實天衍宗的這些人算天命、知後事,明明也擁有跟他同樣的煩惱。

所以他們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大師兄你說——」薛羽往封恕身邊湊了湊,興緻勃勃道,「假如有一天你算到某個村子將有場大劫,一夥強盜會把村子會闖進村中將整個村子屠了,你會不會去救他們?」

封恕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會救。」

「但如果你又算到那村裡可能會死的人中,有一個小孩十數年後會成為為禍一方的魔頭,如果不殺他,他將來會殺成千上萬人,那你還會不會救?」

封恕毫無停頓地又點了下頭:「會救。」

薛羽變得有些急切:「但其實這件事和你並沒有關係,你管與不管於結果來說並沒什麼太大區別,你根本——」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人揉了一下,離開時還順便捏了捏他的小揪揪。

薛羽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些呆愣愣地看著身旁的封恕,從來只有他的雪豹大號被摸腦袋,人形小號還是第一次。

他好像又被雪豹的貓貓本能干擾了,封恕的手掌落在他腦後的時候,他竟覺得被奇異地安撫到了。

封恕溫和地看著他,用一種極其緩慢卻堅定的語氣說道:「有關係,也有區別。無論選擇,無論結果,但求無愧你心。」

薛羽有些茫然地望著他,也許是因為封恕照顧孩子照顧久了,舉手投足間總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長輩對晚輩的縱容與寵愛,這樣的縱容令他驀然想起吃火鍋時,那位對小師妹循循善誘的師姐說過的話。

她說:「其實密林中救不救那些動物並沒有什麼正確錯誤答案,只有我們本心足夠堅韌,不落迷惘,不會後悔,一往無前,即可。」

原來早就有人告訴薛羽了,世上的所有選擇本都沒有對錯,只有后不後悔。

薛羽知道自己可能還是改不了原來那種多管閑事的毛病。

就像他非要幫人理平坐亂的袍子一樣,就像他作為一個版工,總喜歡兼著編輯的活幫作者修掉那些小錯誤一樣,他如果是個得過且過的人,也不會因為加班而猝死了。

而薛羽也知道,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去做的話,以後的日日夜夜都會在悔恨中度過。

因此他要下山,他要幫助庄尤。

「想,明白了?」封恕側頭望向他。

「嗯!」

真的作出決定后,那種胸口壓著大石頭的感覺好像霎時間不見了。

薛羽搖晃雙腿,輕快地說:「其實我覺得,這就是那些……嗯,那些人說的修有情道和無情道,如果算到凡人苦難插手紅塵——就像大師兄和二師兄那樣,你們修得就是有情道;如果太上忘情、俯視眾生,任憑凡人自我發展而我自巍然不動,那就是無情道!」

封恕饒有興趣地聽著,點頭:「有趣。」

「哦,原來天衍宗沒有這種——」

薛羽話到一半,突然覺得鼻樑一癢,覆眼的黑紗又滑了下來,從他眼前飄了下去。

他飛快抬手將紗帶攥進手裡,低頭一看才發現並不是打的結開了,而是原本耳側部位出現了一個整齊的斷口。

「咦?怎麼又斷了?」薛羽擺弄了一下紗帶,驚訝發現這確實是當時被玉冰機劍氣割出的那道斷口,明明被岑殊修好了,此時卻又重新出現了。

他抬頭看了眼封恕,沒好意思說你師尊真是業務不熟練,只委婉控訴:「本來師尊幫我修好了。」

「師尊?」

封恕忽然一皺眉毛,長臂將薛羽往懷裡一攬,腳底在樹杈上猛地一踏,兩人凌空向前飛去!

樹葉和夜風在耳邊凄厲作響,薛羽手裡還愣愣攥著他的紗帶,被封恕突然夾在腋下還有點頭腦發懵。

還沒等他問什麼,只聽封恕肩膀上的小玉人語速飛快解釋道:「師尊修你的黑紗用的是天衍宗向天借勢的方法,他將未來黑紗的狀態暫時借於現在,暫時供你使用,但此時他的術法維持不住了。」

封恕解釋得模糊,但薛羽畢竟不是真的對天衍宗一無所知,他明白過來,岑殊是用了一種手段將他的紗帶暫時修好了,只要他人還在,紗帶就會一直保持完好的狀態。

可什麼情況下,岑殊才會連下在一條小小紗帶上的術法都維持不住?

夕陽已沉入山底,夜色濃稠,星子漫天。

突然,遠處一點赤光刺破黑暗,映在薛羽湛藍的瞳仁里。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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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年上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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