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惡意

第 122 章 惡意

你還活著啊。

話音剛落,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下來,身體一僵。

謝蠻嘴角嘲諷的掀起,繼而又道,「傷好利索了嗎?」

她依稀是記得,陸裕給她的那份關於謝家的調查報告里,在李皖送她下鄉以後,張赫被張建業打了個半死不活。至於原因,謝蠻想想都覺得噁心,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她是個喜怒都表現在臉上的性子,就算天色暗下來,張赫依舊能清楚看見她眼底的厭惡。他高高在上的歡喜被一而再的衝散,胸口堵的慌。

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有些羞惱的問,「這事是祁峰告訴你的吧,我說你怎麼敢回來,原來是他給你的膽子,你們孤男寡女下鄉插隊了大半年,能把你養成這樣,他還真是有本事。」

又酸又嫉妒,當年憑空多了個繼母和妹妹,他在國外得知消息匆匆趕回來,就是為了看看是個什麼貨色把他爸迷的神魂顛倒,連名聲都不要也要娶個近四十多的寡婦回來。

本來他是打算跟他爸鬧翻也要把這對母女轟出去,不過,這個年頭在見到謝蠻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然而他卻求而不得。

想著自己挨的那血淋淋的十幾道辮子,再看看謝蠻如玉的臉蛋,他心底越發不甘,都已經去了窮鄉僻壤,卻怎麼看這都不像是一個下鄉吃盡了苦頭的樣子,被保護的就好像還是原來那個嬌貴的大小姐,面色紅潤,精神奕奕。

他怎麼甘心。

他裝作平靜地道,「你說你何必呢,早答應了我也不至於吃那麼多苦,祁峰能給你的,我也能。」

就只差明說她到底還是靠著祁峰才能過的這麼滋潤。

「你們倆都是些下三濫的東西,我看不上他,肯定也看不上你,別把你的齷齪心思放在我身上。」

「是嗎?」張赫想起來最近得到的消息,他隨意的掃了眼謝蠻身後的院子,刺探道,「確實是有段時間沒聽到祁峰的消息,倒是聽說你最近跟個泥腿子走的挺近,爸讓人過來請你好幾回都讓人轟了回去,怎麼……」

「謝大小姐看不上我們這些下三濫,跟個反動分子走的還挺近……你還真是作賤自己,我小媽也在這裡吧,難得你們母女倆眼光都差不多,這樣的貨色還能看上眼。」

「我的好妹妹,你可太讓我失望了。」

他一句接一句的嘲諷奚落,看著謝蠻冷凝的臉色愈發暢快,就像是這樣才能稍稍彌補他曾經用盡手段都得不到的遺憾。

拐角傳來了自行車的搖鈴聲,他覺得這聲音無比悅耳,他這繼妹生來富貴,萬千疼寵著長大,矜嬌似陽,卻也養成了眼高手低的性子,當初就算李皖被設計著嫁了過去,也把女兒護的牢牢的,因而謝蠻不知人間疾苦,哪怕寄人籬下,也不願意低頭,下巴永遠抬的高高的,看他的眼神輕蔑刻薄。

她看不上他。

看不上他這個海外歸國的青年才俊。

張赫內心驚艷被初見那一眼的不屑怒沖成了一縷陰暗的不甘,在日後的日夜裡,被衝擊成浪潮,奔涌席捲。

謝蠻不在意這些,她只覺得噁心。不過她向來是個不肯受委屈的性子,也不肯讓陸裕受委屈。

「不會的。」她淡淡道,彎著腰手臂在水桶里攪了攪,借著身形的掩飾,再直起身時唇角一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隨著這個笑容一塊迎接張赫的,是兜頭潑來的一瓢水,猛的慣在臉上,他頭上打了髮油被精心梳好的頭髮被水沖的一歪一歪,瞬間狼狽不堪。

謝蠻再接再厲,趁張赫一張臉獃滯還沒從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回過神來,揚手直接把一整桶水都潑了過去。

大背頭被沖的七零八落。

水瓢也砸了過去,咚的一聲,聽著又脆又疼。

謝蠻終於舒心了。

她抖了抖襯衫上了水珠,一句接一句地開始罵人,「我看你再國外泡了幾年,連人話都忘了怎麼講,這一盆水特地送給你醒醒腦子,就當是學費了,你也不用謝我。」

「還有,你算個什麼東西,張口閉口泥腿子,多久沒刷牙了嘴這麼臭,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吧,我看見你就覺得噁心。自知之明這個優點你是一點也沒有,我爸媽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可沒在多生一個,別什麼阿貓阿狗都上門找我家攀親,不過一般狗從我家門前路過我都會給幾塊肉,既然你都舍下臉皮上門了,我也不是不給你這個面子……」

說著,她拉上門環,隔絕了裡面的投過來的視線,下巴一抬,「我給你另外安排一個身份,孫子,叫祖宗!」

張赫被罵得一張臉青青白白,還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氣急敗壞,哪還看得出剛來那會一身的風流瀟洒,咬著牙幾步上前就攥住了謝蠻那雙做惡的手。

與此同時,拐角處的車鈴急促的響了幾聲,間或混雜了細碎的低語。

張赫一臉猙獰。

「我倒是沒想到才過了半年,你嘴皮子上的功夫厲害了不少……既然你不想當妹妹,那正好!」

他冷笑一聲,仗著成年男人的優勢,單腿單手輕易桎梏的謝蠻動彈不得,壓迫感十足,另一隻手抬起,慢慢掐上了謝蠻的脖子。

沒有多用力,那雙手搭在上面,他在享受如羊脂玉般的觸感,也想欣賞在死亡的威脅面前,高高在上的繼妹流露出的恐懼和哀求。

高貴的頭顱,卑微的神情,他從未看到這些,出現在這張芙蓉面上時,一定好看極了。

他舔了舔滑落的水珠,陰冷的聲音在謝蠻耳邊響起。

「後悔嗎?……妹妹。」

「你要是當初跟了我多好,也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他輕聲呢喃。

回應他的只有謝蠻蔑視的目光,像無數次她看向他的那樣。

張赫忍無可忍。

「敬酒不吃,我也用不著再對你客氣了!你說,我就在這裡掐死你,第二天我那軟弱的繼母看見你的屍體,會不會再跳一次樓。」

而這一次,隨著他話音的落下,謝蠻被成功的激紅了眼睛,原本冷漠的眼睛里幾乎是一瞬間就帶上了狂怒,張赫能輕鬆制住她的力道幾乎要被掙開,甚至在著混亂中,臉上還被她狠狠撓出了一道血印子。

感受到臉上那陣火辣辣,張赫本來薄弱的自控力瞬間土崩瓦解,他揪住了謝蠻的馬尾把人抓了回來,一巴掌就要扇下去。

拐角處的車鈴再響,這次伴隨而來是破開冷風的三柄飛刀,幾乎不分前後,兩柄插進了腿彎,一柄深深扎進了掌骨。

高昂的慘叫聲,血流如注,從掌根滴落在石板上,腿骨再也承受不住站立,噗通一聲筆直的跪在地上,連個彎都沒打,聽聲就知道有多疼。

饒是謝蠻早有預料,此刻也被嚇得臉色發白。

抬頭看過去,江曉東彎起唇角帶著福寶緩步走來,謝蠻撇了撇嘴,忽略那張看著看的很過癮的有些刺眼的臉,放鬆下來后兩隻手不停的揉著被那隻臟手碰過的脖子個手腕,嫌棄的要命!

「蠻蠻蠻蠻!!」福寶一疊聲的叫著,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她被捂住嘴好一陣子沒說出話來,早已經在角落裡急紅了眼,此刻江曉東力道一送,她就迫不及待的甩開了牽著的手,急紅了的眼睛狠狠瞪了眼江曉東。

被小丫頭帶著衝勁的力道環住了腰,謝蠻揉脖子手一歪,不知道頂著了哪,反而嗆嗆的咳了起來。

福寶急的跺腳,學著奶奶平時對她的樣子給謝蠻順背,一邊生氣,「都是曉東哥哥和福寶不好,曉東哥哥不去救你,福寶……福寶動不了……」

她緊張時眼睫毛急促的眨動,眼裡水光飛速的變成淚珠子掉下來,無與倫比。

福娃娃哪有這麼再她面前哭過。

謝蠻咳的臉色通紅,一邊擺手示意沒事哄著人,一邊狠狠剜了一眼也有著著急的江曉東,一臉秋後算賬的意思。

她當然知道拐角處的人就是江曉東,因為就在張赫來時,她隱隱聽見了福寶歡快的一聲曉東哥哥。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在那裡,否則的話憑她一個人又怎麼敢對張赫動手,哪怕張赫再看著沒什麼戰鬥力,僅憑他是一個男人,在體力上也可以將她完全制住。

只是沒想到這狗男人看戲上癮,活活卡在了最後關頭才出手。

氣死了!

這邊兩人正眼神廝殺,不妨那邊兔子急了也咬人。

福寶雖然哭的淚連連的,她比謝蠻更生氣,連帶著嬌憨的模樣也凶神惡煞起來,一等謝蠻穩住不咳了,她盯著張赫目露凶光,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衝過去,平生第一次動作這麼利索飛起一腳給張赫踹趴下了。

慘叫聲不絕於耳。

瞥見這一幕的謝蠻,「!!!」

萬萬沒想到福寶還有這一招的江曉東,「???」

這特么是老大教的吧!!!

心下憤憤,老大太過分了,人都走了居然還教了福寶這手來防他。不過這鍋甩陸裕頭上他是真冤,這損招哪是他教的,是老頭擔心福寶暗搓搓教了幾招防身,原本是用來對付村裡那些欺負福寶的小鬼頭,不過福寶是個軟糯脾氣,心智雖幼,卻從來沒真正動過手,不想今天這招派上了用場。

他正想往前走一步確認這還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福娃娃,剛一動,福寶鼓著腮幫子不滿的瞪著他,還動了動腿。

「……」我很危險!

江曉東訕訕退回了原地,原本脫口而出的國罵咽了回去,一邊鼓掌,一邊強顏歡笑,「牛啊牛啊……」

謝蠻:「……」

油然而生出一種周圍都是能打的,只有我一個菜雞的即視感。

「太厲害了!」感嘆完,她蹭的衝上和福寶互相抱著兩人開心的在原地轉圈圈,瘋狂吹彩虹屁,「誒呀,嘉嘉太厲害了,是我見過最厲害最帥氣的小妹妹了,這一腳全世界都沒有人踢的這麼精彩,簡直提出了靈魂,踢出了霸氣,踢出了威風!啊啊啊啊啊啊,嘉嘉好棒啊!」

福寶紅著臉還有些害羞,她後知後覺有些心虛的看了眼被她踢翻的男人,本來有些愧疚,不過很快就被謝蠻的彩虹屁吸引了注意力,雙眼亮晶晶的,搖著腦袋傻樂。

還學上了恩澤村大隊長的架勢,小爪子擺了擺,驕傲地挺胸,「沒有啦……」

謝蠻簡直笑拉,憋笑憋到臉上的紅就沒下去過。

只有江曉東還留神注意到張赫的小動作,那插在他三處關節的飛刀都被拔了出來,趁著兩個小丫頭還在笑鬧,他眼底的凶光閃過,強忍著痛意想偷偷離開。

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拍過來的幾波人都無功而返,原本他還不信,這回自己吃了大虧,被美色沖昏的頭腦總算清醒了一些。

就在他逐漸要接近汽車的時候,衣領被人揪住了,散漫閑適的男人惡劣一笑,毫不費力的把他拎回了回去。

渾身泥水血腥,對上似乎一塵不染的笑容肆恣的謝蠻,這樣的反差,某某剛清明一點的腦袋再一次轟的一聲坍塌,理智全無。

「怎麼樣,靠男人的感覺很爽吧。」他譏笑一聲,那些齷齪下流在這樣狼狽的面前,似乎失去了掩飾的必要,他的目光來回在謝蠻和江曉東身上掃視,想要坐實自己的臆想,自己不堪,也想把別人拉下泥潭。

話雖噁心,謝蠻卻並沒有帶過,幼稚地較真上了,「我和他沒關係,你們調查里的那個男人才是,我對象最優秀了,就比如說你這種菜雞,他一手可以打你十個!」

睨了眼一邊看戲的男人,一指,「你覺得他能行嗎?」

張赫:「……」

這話怎麼接?

被指的江曉東:「???!!」

說話就說話,怎麼還人身攻擊呢??他臉都綠了,看向福寶,跟她對口型——我行,我真行!

短暫的沉默后,張赫再次開口了,他像只瘋狗,在謝蠻開口解釋后更咬住不放,「是不是他又怎麼樣,你這樣的貨色,就算今不是他,也會是其他人。」

哪怕是福寶,都聽出來滿滿的惡意,她被江曉東錮在懷裡,張牙舞爪的想要衝出去。

謝蠻反而更淡定,她盯著那張濺上了星點血跡的臉龐和疼的直打顫的雙腿,彎了彎唇,沒有說話,不再解釋,只是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盯著什麼有趣的東西,隱隱的帶了點興味。

是太疼造成的錯覺吧,張赫一驚。

再看過去,謝蠻眼裡已經帶上了熟悉的漠視,聲音冷淡,「我要是你,就不會還在這裡耍嘴皮子,現在的局勢,張家和祈家為了一個局長的位子鬥成了這樣,你那個好爹想必頭髮都白了一半,這麼敏感的時候,你這位大少爺把功夫耗在我這裡……」

她頓了頓,「就不怕我把你們父子倆做的事全都捅出去。」

那笑容洋溢的樣子,卻讓張赫不寒而慄。

這就是為什麼張家兩父子相繼過來的原因,派過來的人無法接近這座院子,想要見到謝蠻母子難如登天,而經常出門買菜的老太太口風更緊,好不容易搭上話卻什麼都套不出來。

無奈之下,張某某隻能讓張珩冒險出手一試,先探底,摸清后伺機將謝蠻母女帶走,只要人落在他們手裡,將那些見不得光的捂的死死的,祈家拿不到把柄,局長這個位子,鹿死誰手就得各憑本事了。

只是現在,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張赫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有那股藏在暗處的勢力,他即不能封住謝蠻母女的嘴,又無法將人帶走,自己那旖旎的夢境也全部幻滅。

尤其幻滅這一切的是曾經在掌心翻手就可以覆滅的螻蟻,那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不是不可以被超越,只是尤其無法接受被曾經踩在腳下的人超越。

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這一次江曉東沒有攔他,拉開車門,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暮色四合,謝蠻靜站在那裡對上他的視線,用他能清晰看的見的唇型道,「你們死定了!」

而後,露出一個滿是威脅的笑容。

張赫走後,江曉東自覺將水桶拎進了廚房,阿婆正在做晚飯,鍋里奶白色的魚湯咕嘟咕嘟的冒泡,鮮香繚繞,他忍不住咽口口水,一邊向阿婆打了個招呼。

老人家手腳麻利,飯菜已經快好了,謝蠻耽擱了這麼久,外面又那麼熱鬧,多多少少也知道出了些事,心思通透,見他動作急,笑著指指一邊的盒子,「還沒吃飯吧?怕你走的急,就不留你吃飯了,熬的魚湯,你帶著路上吃。」

福寶倚在門口,強行把年年抱在懷裡,眯著眼睛笑。

謝蠻還在房裡搗鼓東西,那邊李皖已經擺好桌子了,她的屋子隔了個迴廊,又沉迷在裁剪上,半點不清楚外頭髮生了什麼,喊道,「綿綿、嘉嘉,人都去哪了,拿碗拿筷子準備吃飯了……」

「我在這……」福寶在大門口舉起手,一邊跟著喊,「蠻蠻出來吃飯啦……」

「來了來了,你們先吃,我還有點事。」謝蠻嚷了一聲,風風火火的衝出來就跑。

江曉東沒走,和李皖打了個照面就在門口等,謝蠻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彎下身,那幾柄飛刀被撿起落在他的掌心,血淋淋的,開了刃的刀口甚至卷上了一層皮肉,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目光隱晦的朝一處瞥了眼。

天色灰暗,東西卻看著熟悉,福寶好奇攀著他的手臂想湊近看個清楚,被江曉東長臂一伸勾在了腋下,也擋住了謝蠻看過來的目光。

拎著魚湯,把謝蠻遞過來的東西收好。

他轉頭吧唧一聲重重親在福寶在白嫩的額頭,又咬著耳朵俏聲說了幾句話后,看著小丫頭迷茫的眼睛,輕笑著戳戳她的小梨渦,一揚手,瀟洒轉身。

「我還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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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築美人[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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