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好男孩，壞男人
上午去菜市場買菜，看見一個農民好無恥，把包裹玉米的葉子扒下成裸體，吸引顧客，我想到梅子一副好身材。
我從初中時就開始寫情書，別看我的作文成績一般般，寫起情書來卻是熱血沸騰，我有把握說全班最棒，可惜我是替別人寫情書，那個姓林的同學也好意思，捧著我的草稿，連抄都懶得抄一遍，去和女朋友幽會，多年後花好月圓，他們結婚了，我在婚禮上見到了新娘，既得意又委屈，我把我的柔情獻給了這麼漂亮的女孩，我的「初戀」啊，我一共給她寫了多少情書呢？不記得，反正好事做成了。
俗話說：「男孩不壞，女孩不愛。」現在我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我恨自從進入高一下半期后多次評為「三好學生」，豈止三好，我是四好呢，另一好是我從不勾搭女生，我一直是英語課代表，人緣好，請我「解惑」的女生不少，可我從不亂來，因為我是毛主席的好學生，我的理想是長大做一名外交官，我的戀愛自然身不由己，得由某個大人物指婚。
哈哈，全是他媽的狗屁，我還不如學壞。
再說那個姓林的，為何如此走桃花運，還不是在派出所掛了號，戴大蓋帽的見天傳訊他，這麼一來，我除了給他寫情書，還得為他寫交代書，寫得我充滿犯罪感，好像做賊心虛。
追憶逝水年華，我還是無怨無悔，我是認命的，好也罷，壞也罷，我命中注定乃是「好男孩，壞男人」，所以至今仍為孤魂野鬼遊盪人間。
大學同學張麗華和她的騎友明日赴青海省作環青海湖旅遊，今天請我們吃飯，立人、世平、建軍和我早早在湘江杜甫江閣等她，江水滔滔，楊柳依依，她披著一件彩色長衣飄然而至。
從形制上看，長沙杜甫江閣不輸給岳陽樓，但從氣魄和歷史上比較，後者遠勝前者，岳陽樓是江南三大名樓之一，有一篇范仲淹親筆撰寫的《岳陽樓記》，而湘江岸邊的杜甫江閣至今沒收到老杜的詩文墨寶。
麗華來到之前，四君子規規矩矩坐著閑聊，互相吹捧，建軍和我一致認為，立人最會捧人，他以教授之尊，說話極有分量，更厲害的是他裝著一副十分誠懇的樣子，句句溫暖人心，我們三人差不多被他捧暈了。
現在來了一個美女麗華，四君子就不像君子了，我們的話題立刻轉移到她身上，對她進行輪番轟炸，今兒飯要吃，還想占點便宜，其中有個偽君子，好像是我，原形畢露，如同趙本山拉著宋丹丹的手又摸又捏，都是老同學嘛，怎麼親熱都不為過。
吃罷午飯到麗華家繼續喝茶閑聊，談到麗華去青海湖騎車，立人說：「沒必要自己帶車，太麻煩了，青海湖有車租，租一輛騎一天就可以了，其餘三天坐車看風景是一樣。」立人分析得頭頭是道，他的話改變了麗華的決定。
接著我們給麗華送行李到騎友領隊指定的地點，一路上大家又策麗華，麗華有一個弱點，經不起策，我們越策越開心，她越辯小辮子越多，怎麼說怎麼錯，以致不能張嘴，一張嘴便笑翻一車人，立人太陰險了，點鐵成金，但點到為止，始終不逾矩。
我早就說過，立人如今論事品人，無不精準到位，一個做學問的教授，如此貼近現實，沒有一點學究氣，這一套從哪兒學來的？譬如談到炒股和買車，他語重心長，告誡我們：「不要炒股，不要買車！」可是有人提出了質疑：「你自己炒股，不要我們炒股；你自己買車，不要我們買車；你自己車震，不要我們車震！」
哈哈哈，今天太好玩了，四個偽君子加一個真美女，由於大雨瓢潑，由於立人分了心不好好開車，我們一車人被震得東倒西歪一塌糊塗。
昨晚為避免跟老太太慪氣，我逃回自己的狗窩，本想等老太太躺下后再悄悄溜回去，但坐在陽台上吹晚風吹出了一點傷感，我給梅子發信息：「今晚不回娘家了。」
我喜歡掛在陽台上我製作的風鈴，因為它表達了風聲，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吹響了鈴兒，它好像給我講述了很多故事，我並非厭聞人聲，但更愛天籟之音。
望著附近的萬家燈火，家家說說笑笑，進進出出，唯獨我坐在黑暗裡，只有那風鈴叮叮噹噹，這是我唯一的伴侶。
說來我也算有一技之長的人，在社會上混個「富裕中農」應該沒有問題，但由於深愛寫作，被老太太視為不務正業，罵得狗血淋頭，我姐姐也責怪我對自己不負責，說：「連一個農民工也比你強，至少有一個家，你呢，就想這麼混下去，混得到頭嗎？」
沒有家，說心裡話，有時確實感到冷清、寂寞，但我還是不想冒險成家，我曾經為綁在一個「山東大娘」的身上煩死了，我早已習慣於打單身，我不怕冷清、寂寞，我有心愛的寫作，我和寫作這個小妖精早組成了一個「家」，而自從有了最知心的梅子，我就更不怕了。
我不去想幾十年後——或許要不了幾十年，我就會孤獨的死去，那時陽台上的風鈴將為我敲響喪鐘，我平靜地接受死亡，人生如寄，歸去吧，入土為安。
我不是對生活失去希望的抑鬱症患者，不會真「厭聞人聲」，如果兩全其美有個生活伴侶自然更好，但我看到的現實是，連我的親生母親也容不下我，寫作是我的選擇，我的寫作於人無害，於己有利，為什麼她那麼深惡痛絕？
我再次意識到，除了少數知名作家春風得意，大部分寫作者是「賤民」，但願「生前寂寞，死後哀榮」，我就當這個賤民，此愛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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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掛在陽台上我製作的風鈴，因為它表達了風聲，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吹響了鈴兒，它好像給我講述了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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