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來世一定來找我，我們做夫妻

梅子在她的空間發表了一篇情深意長的文章《懷念小紅褲》，為什麼懷念小紅褲？原來小紅褲不簡單，承載著她一份愛，寄給了「他」保管——保管不夠意思，應該說收藏，可笑吧，什麼東西不好收藏，偏偏收藏女人的小紅褲，但有情人之間就是這麼荒唐。

梅子的網友雨竹是一位心細如麻，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她不會笑話梅子，也許怕臊著梅子，她沒有問梅子，但她一定要搞清楚，小紅褲寄給了誰？梅子傻乎乎的，萬一遇人不淑呢？

雨竹一直死死盯著我，看我到底要把梅子怎麼樣，我沒把梅子怎麼樣，雨竹鬆了一口氣，可惜我仍脫不了干係，她在梅子空間留言問我：「大鯊魚，是你收藏了小紅褲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說不是，雨竹肯定不信，還會批評我作為男人沒有擔待，梅子都敢公開此事，你為何一口否認？不過，如果我承認是我收藏了，梅子又會笑我——小紅褲寄給你了嗎？

哎喲，小紅褲，令人揪心的小紅褲，我和雨竹一樣，想搞清楚梅子寄給了誰，我沒收到，他收到了，自然梅子的心在他身上。如果小紅褲寄給胖子，我們都沒話說，胖子穩穩噹噹坐第一把交椅，他最有資格收到小紅褲，問題是胖子就在梅子身邊，朝夕相處，當面交給胖子，囑咐他好好收藏就是了，梅子有必要拿出去又寄回來嗎？

我懷疑小紅褲寄給了王隊長，人家在前線英勇殺敵，需要梅子一個念想，小紅褲可以隨身攜帶，捲起揣在兜里最方便。「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為什麼小紅褲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她！」

梅子的感情是有點泛濫，如果我事先知道梅子如此深愛王隊長，我會及早抽身離她而去，但現在晚了，太晚了，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須和她一起勇敢面對，否則天曉得梅子會怎麼要死要活！

梅子要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好，問題是她不鬧不上吊，光淚水雙流，這是男人最於心不忍的，一個可愛的小可憐，又沒逼你，就是哭，淚水一串串滾落，你好意思說她嗎？

一分鐘前梅子還高高興興拿著麥克風隨我唱歌，也怪我多了一句嘴，問她和王隊長是否講和，梅子便把持不住，頭歪向一邊，淚眼模糊：「他不要我了，不論我怎麼解釋他都不理我，哪怕罵我幾句也好，但他就是不理我。我已心灰意冷，不用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了，不找他了，不找了，他愛怎麼著怎麼著！求你以後別提他，好嗎？」我說：「我不提，難道你不會想？想說就說，我聽你說，說出來心裡要舒服些。」

梅子問我：「你知道奈何橋上孟婆湯的傳說嗎？

「奈何橋上有孟婆，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了奈何橋，過不了奈何橋，就不能投胎轉世。

「我聽說身上脖子上有痣的人就是前世過奈何橋留下的。

「知道嗎，我脖子后就有一顆苦情痣。

「當初我就和他說過這事，據說有痣的人就是前世和愛人不想分離，還想來世再相逢，於是在過奈何橋時死活不喝忘情水，寧可過刀山下火海，忍受苦痛折磨，最後身上才會留下記號，就為了在來生讓心愛的人找到自己。

「他當時就說，等他死後絕不喝忘情水，死都不喝，來世一定來找我，我們做夫妻。

「他說這輩子他錯過了我，來世一定要在一起。他說離不開我。

「但再深刻的愛也經不起時間考驗。

「大哥，你願意喝那孟婆給你的孟婆湯嗎？

「你願意來世憑脖子后的記號來尋找梅子嗎？」

梅子在講述他們來世要做夫妻之前已把她最近給他的留言一條條發給我看，留言充滿愛和怨，我不得不忍著酸勁——不忍著你叫我怎麼辦吧，都是我惹的禍，在他們中間插一杠子，害得一個借酒澆愁，一個淚水雙流，現在我更為他們的「生死戀」而感動、愧疚，我要梅子狠狠罵我，她搖搖頭：「不怪你不怪你，是我不好，人家貪財我貪情，吃在碗里瞧著鍋里，害人害己，雞飛蛋打，我不得好死！」

梅子也許認為我對她太好，不好當面怨恨我，也許她確實貪情，什麼都想要，巴不得世界上她喜歡的男人都來寵她，她已習慣生活在男人的寵愛之中，可恨的是這時我不識相捅了一下馬蜂窩，居然喪心病狂地問：「你是不是離不開男人的愛？」我對天發誓，我無意往她傷口上撒鹽，只是詞不達意，結果梅子大怒：「你們都走吧，看我會不會死！你以為我是賤女人？」嚇得我連忙道歉：「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要曲解我，不要曲解我，我掌嘴我掌嘴！」不知說了多少對不起，也不知同樣的道理翻來覆去講了多少遍，梅子總算被我哄過來了，她如同任性的孩子，要寵要哄，還不能馬馬虎虎。

梅子平靜下來后問我：「長沙下雨了嗎？我真想在大雨中淋個透濕！」接著又給我發來幾段歌詞，無非是思念、憂傷的那一類，卻欲蓋彌彰：「我不是思念他！」思念他就思念他吧，也許梅子的愛太多，一個男人消受不了，如果我是明白人，最好由她去，可是不行，當她說她愛他時，我沒有表示嫉妒，她又給我好臉色。

我自認為我還算一個不錯的男人，王隊長不是我的對手，但我始終止不住梅子自責、思念、委屈的淚水，看看梅子一片深情關於孟婆湯的敘述吧，梅子太容易動情，更是有情有義，不忘舊情的情聖。

我敢斷定，如果此刻我離她而去，她也會為我流淚，輪到我成為她綿綿思念的愛人。

咳，為了梅子，我是去還是留？

在紫薇花開的時節，梅子一雙手發癢，在我夢中給我彈起了古箏。

次日上午，梅子只有一節課，上完課她打開視頻，我感受到了一個不盡相同的梅子。

梅子和同事們嘻嘻哈哈，突然咳嗽一聲，我樂了，要她用寧夏話再咳嗽一次，梅子說：「你真搞笑，咳嗽還分寧夏話？」我說：「在英語中，挨打受痛時發出ouch，而不是『哎喲』，□□不是『嗯，嗯，嗯』，而是『也，也，也』，梅子笑得不行——

一會梅子板起面孔，開始訓不好好寫作業的學生，那學生沒有出現在鏡頭裡，想來很緊張，聲音微弱，問一句答一句，也許太緊張，不由得晃動身子，梅子嚴厲地說：「我叫你別動，站好，把鞋帶系好！我問你，昨晚幹啥去了，為什麼作業今早才寫完，你父母是做什麼的，能輔導你功課嗎，父母沒在作業本上簽名，是他們忘了，還是你忘了！」

我以為梅子意識到她兇巴巴的樣子不好看，連忙關了視頻，我給她留言：「說話克制些，不要嚇著孩子。」隨後我下線去睡覺。

我也當過班主任，最初對學生更是粗暴。我知道對學生必須有兩手，光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管用，好學生響鼓不需重敲，對付不愛學習，調皮搗蛋的學生就得嚴厲，否則他們會認為老師軟弱可欺，從而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湯。治大國如烹小鮮，治理一個新畢業班，梅子先立威是必要的。梅子當教師時間比我長得多，比我有經驗，我以婦人之仁要求她，這叫不得要領。

梅子夜晚在視頻里溫柔可人，白天在辦公室另有嚴厲的一面，嚇我一跳。梅子要是與我翻臉會不會喝令我站好，系好鞋帶，並查問我：「昨晚幹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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