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要做一個好母親，先要做一個好妻子

昨天我在外面擺地攤賣書，梅子打來電話：「我養了一個孽障，我做母親好失敗！」我猜到她又跟女兒大吵大鬧，我說：「這會我有事，千萬冷靜，中午細談。」

事情比我猜想的更嚴重，她們不但大吵大鬧，而且扭打在一起，梅子不是妞妞的對手，被壓在床上，掐著脖子，這哪是母女，簡直像姐妹，梅子太不把自己當媽媽了。

梅子沒打贏，氣急敗壞，我想笑，說：「你們吵歸吵，就是不要動手，你一動手，不論輸贏，都會陷入尷尬，而且你根本打不贏。」梅子問：「如果她先動手呢？」「你還是不要動手，你可以喝斥她，這才是做長輩的尊嚴。」

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要少愛一點，多理解一點。我繼續說，妞妞是個獨立意識很強的女孩，已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除了過問她安全、健康問題，其他方面最好不要多管；另外，孩子上大學了，往後你們聚少離多，為什麼不能容忍些，難道她不是你親生的女兒？女孩應該嬌養，嫁了人就沒有這個福氣了。你罵她不做家務，是錢燒的，你絮絮叨叨，她忍不住與你頂撞起來，說了難聽的話，你除了氣個半死，達到了目的嗎？

我提醒梅子注意，你們每次大吵大鬧一次，就把妞妞的脾氣搞壞一次，看到了嗎，她與你尋死覓活呢，如果出了事，你如何收場？

妞妞將來也要嫁人，建立自己的家庭，脾氣越搞越壞，家庭和睦必然大打折扣，要為孩子的將來著想，她回家休假不妨當她是客人，要對她客氣而非苛責，至於她那個臭脾氣，不能更臭了，你是母親，息事寧人吧！

我批評梅子不是包庇妞妞，而是梅子無可奈何，吃不消妞妞，既然如此，只好讓著她，其實妞妞本來也沒怎麼鬧，就是說話有點噎人，有點好吃懶做，不愛鋪床，討厭媽媽是個「碎嘴子」。

還是昨天，妞妞在梅子的卧室電腦上看電影，梅子躲在餐廳用筆記本電腦與我視頻，一會，她面帶微笑，雙手端著什麼，鬼鬼祟祟，從一間房移到另一間房，看上去如同一個潛入誰家的小賊，當她摸入黑咕隆咚的貯藏室時，我才意識到她端著筆記本遊走——

梅子領著我參觀她的家，完了我們又開始說說笑笑，突然一個馬尾巴甩來甩去，接著那馬尾巴吼了一聲，梅子的臉色立刻變了，起身離去，大約十幾分鐘后，梅子回來，眼睛紅了，我問怎麼回事，梅子一個勁兒罵妞妞渾蛋，不好好說話，不把她放在眼裡，把她氣哭了。

我不敢笑，只能安慰梅子，我說不要跟孩子計較，我告訴她，我的女兒豆豆也是沒大沒小，經常把我氣得半死，有什麼辦法？我說：「你打得贏妞妞嗎？如果氣極，乾脆打她幾下，你又打不贏，打不贏也有打不贏的辦法——」「什麼辦法？」「忍氣吞聲。」

梅子情緒低落，仍在抱怨爺倆欺負她，為了逗樂她，我不得不厚顏無恥：「只要我把你放在眼裡就行了，我們是誰？我們才是『金夫銀婦』！」梅子哧的笑了，好，笑了就好，接著我趁熱打鐵，把梅子說得熱淚盈眶，這時已到傍晚，梅子用手背擦擦眼淚，說她要做飯給妞妞了。

梅子沒有關視頻，我隔著一扇玻璃窗，看她在廚房叮鈴哐啷洗鍋、炒飯，炒好了飯她端過去，回來臉色又變了，我猜妞妞向媽媽賠禮道歉了，果然如此，梅子坐下邊吃邊說：「是她主動呢，說了好話，她就這德性，和她爸一個臭脾氣，喜怒無常！」

梅子面露喜色，我再次指出她的弱點——太在乎別人的態度，沒有自己的獨立人格，「百般苦樂由他人」，性格決定命運，我又趁機開了一句玩笑，我說：「如果我是胖子，我對你就不打不罵，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梅子問什麼條件，我沒好意思說出來，一會梅子恍然大悟，指著我罵：「壞人壞人！」

今天胖子又酗酒打老婆，過程我就不細說了，總之太不像話，回到家噴著一口酒氣罵人，也不顧孩子在家，把梅子拖入卧室，撕破她的褲子，掰開她夾緊的雙腿，梅子都哭了還不罷休，這不是強暴又是什麼？

梅子淚水漣漣，向我訴苦：

「——我多可憐，你知道嗎，胖子見天行兇，口裡灌了幾口黃湯沒事找事，我若分辨幾句，這傢伙操起什麼便打，用椅子，用棍子，或解下皮帶抽我，有一次我橫下一條心：離婚！可是他堅決不離，他那麼凶，窮橫，我連堅持離婚的勇氣也沒，既然不離，能不能好好過日子？不能，他照打不誤，我照樣戰戰兢兢，度日如年。

「我的婚姻帶有某種交換性質。二十幾年前，我還是一名民辦教師，我有一個說得來的同事，從輩分上說，是他的姨媽，我們在學校宣傳隊一起巡迴演出，吃住一起。有一天他過來請姨媽吃飯，我們就這麼認識了，我知道他是我們區長的公子，是個調皮搗蛋的傢伙，打架是他的本事。我不想招惹他，沒怎麼理他，但他喜歡我，老找借口接近我。我當時才十七歲，單純得很，哪裡知道他居心不良，事實上就是他阻攔另一個男孩對我好，當然我不會嫁給那人，他們家太窮，家裡人多，屋裡又矮又黑——

「區長的公子便是胖子，他答應利用他爸的關係調我到鎮上一所學校當正式老師，我於是動心了，這也要怪我爸太古板，爸爸在縣裡當檢察官，完全可以解決我的工作問題，但他不肯求人，我只好寄希望於胖子，另外這小子也挺酷，說話辦事有男子漢氣魄，我為人很懦弱，覺得跟著他有安全感，我上了他的賊床。

「其實是他強行爬上我的床的，他來我的寢室看我，到了睡覺的時間耍賴不走了，我拗不過他，讓他上了床，他要脫我的褲子，我太糊塗，也出於好奇，居然成全了他，這事埋下了我一生的禍根，我如實告訴了妞妞，並警告她千萬不能發生婚前性行為。

「就是那麼一、兩次我便懷孕了，是他的人了，我的心理跟著發生了重大變化，從此特別依賴他，生怕婚事有變，造成了我在他面前百依百順、委曲求全的性格。但是，我們家堅決反對這門婚事，最主要的理由倒不是他是回族，而是怕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命不長。我父親反對到了不認我這個女兒的地步，我一定要跟著他，現在想來是逆反心理作祟，你們幹嘛不好好說呢，給我擺事實講道理嘛，不過只怕也聽不進，我有我的想法。

「我們確定了關係，我被調到鎮上，離開了原來代課的鄉村學校，現在這所學校仍在，但我再也沒回去過，連取行李都是朋友替我辦的，你猜我為何再也沒回去過？猜不著吧，我未婚先孕，肚子鼓起了，多丟人啊，沒有臉面見我的同事，我就這樣踏上不歸路，成為了胖子的『下飯菜』。

「我和胖子沒有多少話可說，井水不犯河水，白天都要上班，晚上他看他的電視，我上我的網，只要我不出門，他也不多加干涉了。

「我和胖子分床分房，他是不會來找我的，但『它』會來找我，一個星期總有幾次，做完拉倒，拍拍屁股走人，我也巴不得它趕緊走，走了我才好見我的網友，我的愛和嫉妒統統屬於網友，也罷，肉體是丈夫的，靈魂是網友的，靈魂和肉體分離，我能怎麼辦，離婚不是兒戲，他和它都不會放我走，我走不了。

「有時候我恨不得讓自己蒸發掉，什麼孩子、工作、父母，統統不要了，如果你像強盜那樣把我劫走也行，就像劫持呂普西的女兒，我身不由己，去留由你，你拿個主意吧！」

梅子說到這裡停下喝了一口水，然後眼巴巴瞅著我。

我王顧左右而言他，因為我斷定梅子永遠離不了婚，即便隨我私奔將來也會後悔。我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夫妻的事更不好說，我又說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時間，關鍵是胖子要戒酒，我問：「胖子不是戒酒了嗎？是不是為了一點小事你跟他打冷戰，他很難受，所以借酒澆愁壯膽強暴你？」梅子點點頭：「我討厭他猴急，上來摸摸我的胸，親親我的嘴，說干就干，幾分鐘就完事了，他要得太多——」

我給梅子發了一張外國圖片，一家四人走在大雪紛飛的街上，兩大兩小，最小的抱在媽媽懷裡，眼睛好奇地盯著鏡頭，另一個女孩則被爸爸牽著，只見她側仰著頭看爸爸媽媽接吻，女孩似懂非懂，好像笑了，這個笑透著喜悅，她樂見爸爸媽媽接吻。

解讀圖片后，我接著說：「你要做一個好母親，先要做一個好妻子，男人就這德行，餵飽了准乖。家和萬事興，夫妻相愛，全家受益。你心情不好，對妞妞氣急敗壞，根子就在你和胖子不和，胖子酗酒也是這個原因，你要想辦法改善和胖子的關係，我是過來人，你以為離婚是什麼好事，我告你，孩子最可憐，並且打斷骨頭連著筋，一輩子的後遺症——」

我說到這裡，梅子突然爆發：「我不想跟他吵架，難道還不許我情緒低落嗎？」

一個小男孩在窗外正對著草地一朵花兒撒尿，他的手指夾著還沒學壞變成惡棍的小雞雞嗷嗷叫，簡直就是射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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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在這裡出現一個小高潮，掀起了一朵浪花，夫妻之間，母女之間，關係錯綜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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