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羊羊被拖走的時候，十分的念念不舍，橫瞳始終盯在傑森身上，想想它之前被藤蔓纏著都要吃東西的模樣，不難猜測，這貨肯定是在懷念食物。

傑森腦袋上那代表警覺的兩個感嘆號就沒下去的跡象。

直到綿羊被提姆扯上蝙蝠飛機，這才有所好轉，一個感嘆號變小消失，另一個晃晃悠悠，他們都回到了紅蝙蝠洞內，最後那顆感嘆號也沒能徹底落下去。

「至於么？」露西利亞笑看著他。

人類愣了愣，才意識到露西利亞在說什麼，感嘆號迅速變成兩個，又被壓制住，逐步收斂起來，維持在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

這次露西利亞愣了下。

然後移開了目光。

雖然不再去看，露西利亞還是意識到了，人類大概是在生氣。

「自由活動。」

傑森示意解散，直徑走向武器庫方向。

露西利亞在原地呆了片刻，選擇回自己的房間，狠狠往床上一倒，開始對著天花板出神。

「這樣下去你可得不到他的頭罩。」球球滾到枕頭邊上窩著，發出「善意」提醒。

「說晚了。」露西利亞嘆氣，「你現在是馬後炮，而且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傑森非常警覺，也不喜歡被人窺探。

但是，她似乎沒辦法停下來這個，沒辦法停止去感知他人的思維。這就像是讓人不再用眼睛看，不再去用手觸摸這個世界一樣，這違背了她的本能。

蝙蝠鳥們也知道這點，同樣的，他們也無法控制自身的本能，那不是原生的，它誕生於後天所經受的無數訓練以及戰鬥——對窺探的警覺和排斥。

他們能理解彼此，卻都控制不了自己。

問題就這麼複雜了起來。

「你得選一個。」球球下了定論。

一邊是蜜汁烤肉和紅頭罩，另一邊是無所顧忌的肆意生活。

那還用選嗎？

「當然是蜜汁烤肉了。」露西利亞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有什麼比蜜汁烤肉更重要的？

大概是大種姓之刃加溫后的蜜汁烤肉吧。

球球：「……」用翅膀捂臉。

好吧，既然見面會出現問題，那就換個方法好了。

露西利亞拿起手機，紅羅賓用遠程幫她更新了數據，現在手機通訊錄里多了傑森、迪克、紅羅賓三人的號碼，露西利亞找到傑森的條目，點了進去。

她對於字母、鍵盤和輸入法都不熟悉，剛開始的時候打字很慢。

【蝙蝠俠聯繫我的時候說「他們叫你露西利亞」，當時他應該還在地獄，這個「他們」是誰？Lc】

【晚上吃烤肉嗎？Lc】

連續兩條簡訊。

傑森摘了頭罩，脫掉慘兮兮的外套，已經進浴室了，拿起嗡嗡響的防水手機看一眼，就看到這之間毫無關係的兩條簡訊，跨度之大讓人差點閃到腰。

上一秒傑森還準備跟他嚴肅討論一下「他們」的範圍，下一秒就被烤肉噎住了。

他還記得之前戰鬥的時候，露西利亞說他「有股烤肉的香味」。

就TM惦記著吃。

傑森表情扭曲。

露西利亞的心思倒是一如既往的寫在臉上，隔著簡訊也不列外。

哪怕沒有讀心術，他也能感覺到滴水獸的無處下爪。

小姑娘想改善關係，卻不知從何做起。

傑森沒急著回復，默默放下手機，鑽入淋浴下方沖洗，讓水流帶著那些泡沫，他的腰和腿上都有藤蔓勒緊后留下的痕迹，最初是緋色，隨後開始發出青紫。

已經習慣傷口的大傑鳥完全不上心，都懶得上藥的，洗了個乾淨后裹上毛巾，一邊吹頭髮一邊回簡訊。

【晚上帶你去吃燒烤。J.T】

燒烤？

也沒太專心等回復，而是在用手機上網，爬蝙蝠家各種角色真愛樓的露西利亞被這個單詞深深吸引了。

燒烤。

聽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我隨時可以出門。Lc】秒回。

打字速度都跟著直線上升。

他們打完毒藤女回來已經是接近中午，現在誰都沒有力氣，傑森隨便吃了點東西后就倒床不起，廚房裡有東西，也不用擔心露西利亞挨餓。

事實上露西利亞完全沒想起來吃飯，只是在廚房翻找出幾包薯片和一瓶可樂，美滋滋的窩在床上，一邊圍觀網上各種關於正聯的八卦，一邊啃薯片，再時不時塞球球一口。等傑森一覺睡醒已經是半夜，滴水獸也用薯片渣渣把床禍害了個徹底。

大概晚上7點多，傑森過來敲門。

露西利亞翻出一套黑色主題的連帽衫，還給自己套了個鴨舌帽，那隻黑團球球就躲在她的帽兜里，尾巴尖搭在外面，依然像是枚毛絨裝飾。

傑森還是那身衣服，看到床上和地板上的薯片渣渣，人類沉默了。

往好處想想吧，養只滴水獸至少不用等她化妝。

傑森懷疑自己在苦中作樂。

露西利亞看了看人類的腦袋頂，迅速移開目光。

心情還好的樣子。

再看看那台嶄新的摩托，露西利亞蠢蠢欲動：「我可以開嗎？」

「不可以。你沒有駕照。」感謝法律，感謝駕照。

並不想用自己的摩托去試露西利亞駕駛技術，傑森一臉正經拒絕，並騎上摩托，倉庫門有感應系統，會自動打開。

「走了。」

露西利亞也不糾結，上了後座。

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8點多，一些燒烤鋪子開了門，傑森把露西利亞載到海邊一處額外偏僻的地方，這裡人少，更不會有外地遊客。

開店的也算是老熟人，那種意義上的，非常安全，以前好像在中華街呆過，手藝不錯。

「吃什麼自己拿。」傑森隨便抓了幾串。

露西利亞點著下巴思考，然後拿了四個牡蠣六串烤肉八串韭菜。

傑森盯了韭菜一會，退散了，順便要了兩罐啤酒。

在小桌處坐下，等餐，並拍開露西利亞蠢蠢欲動的爪子，傑森只見過露西利亞調酒，沒見過她喝，出於基本道德還是要意思意思問一句的。

「會喝酒嗎？成年了嗎？」按住罐子。

「石雕不會醉的，肯定不會。」

不會嗎？

真的不會嗎？

傑森對此非常懷疑，可惜力量上不是滴水獸的對手，難免被她一根一根撬開手指，裝著啤酒的易拉罐也被拿走了。

執著成這樣，傑森也只能默不作聲，看她作死。

事實很快證明了，露西利亞確實不會喝酒，至少現在不會。

但是她的架勢很猛，噸噸下去兩易拉罐見底。

「……不扎的慌嗎？」那麼一瓶滿氣的直接灌下去。

露西利亞遲鈍地眨了眨眼睛，看著天上的星星，呆——

啊——

星星好像撒糖霜一樣，還在增加呢……

傑森：「……喂。」

露西利亞呆——回魂了，然而卻是答非所問。「嗯？再放點糖怎麼樣？」

傑森：……行叭。

一聽就是喝的上了頭。

不過這也太快了，傑森把酒罐子轉過來，確定自己點的是那種剛成年的小夥子都能隨便噸最普通的啤酒。

「你是怎麼做到這樣就醉的？」人類覺得難以置信。

露西利亞沒聽到，還在看星星，晃晃悠悠的，把兜帽里的球球給抖醒了。

球球鑽出來看了看露西利亞，小小的臉上擠出了胃疼的表情，然後抖抖翅膀，又滑回兜帽里，繼續窩好。

「她太久沒喝有些不適應，多喝幾趟就好了……」

沒等球球把話說完，露西利亞突然站了起來。

好像，天上的星星在指引著她。

地球在自轉，星辰也在轉動，露西利亞盯著星星，覺得自己也在轉動，天地都跟著翻轉了過去，一切都混亂起來。

她卻不覺得眩暈。

搖搖擺擺的，她循著潮汐聲，往海邊走了過去。

越過不算太高的防風堤，踩著細沙，一步一步往前走過去。

傑森：……

還窩在兜帽里的球球也感覺到哪裡不對，鑽出來一看。

球球：……

露西利亞的腦袋正了過來，從嚇人的昂頭看星星，搖搖擺擺的走路，到看著海面出神，筆直的走入海中。

燒烤店的老闆：……

傑森：！！！

咕嚕嚕嚕嚕——

什麼聲音？

露西利亞呆了一會，感覺渾身都是冰涼的，和她自身的低溫不同，這是種不太均勻的，還在涌動起伏的冰冷。

滴水獸眨了眨眼睛，清醒過來。

咦？

我怎麼在水裡面？

「咕嚕嚕~~~」

她一張口，吐出一大堆的泡泡。

露西利亞慌亂一瞬，很快又意識到好像沒什麼問題。她不覺得多難受，明明肺裡面的空氣被不斷擠壓出去，逐漸變空，卻也沒有危機感，也不算很難受。

她有肺部，卻似乎不怎麼需要呼吸。

「咕嚕嚕~~~」她又吐了兩個泡泡。

這是最後的氣體了。

低頭，腳下是沙子，她踩得穩穩的，海面上傳來什麼東西扒拉水的聲音，也許是因為耳內已經灌滿了海水，耳膜被徹底填滿，水傳遞來的聲音也都模糊不清，像是直接擊到腦殼深處，感覺很奇妙。

露西利亞動了動脖子，抬起頭，看到潛泳下來的人類。

傑森果斷脫掉了上衣外褲，穿著四角褲潛泳下來，盯著露西利亞看，也許是見露西利亞沒有痛苦的樣子，他也不算緊張。

腦袋邊上環繞著的情緒全是清一色的MMP。

傑森拿出手機，打字：【回去了。】

露西利亞想了想，也拿出手機打字：【這個有點兒好玩。】

傑森：……

【下次再帶你來玩，現在跟我上去，別讓人以為你要自殺。】

露西利亞有點兒迷茫，對於「自殺」這個單詞，她有種印象，似乎自殺是什麼特殊通行證來著……？

她想不起來了。

傑森拍了拍她的肩膀，催她回神，人類可不是滴水獸，不能陪她就這麼一直在水下呆著。

【好。】

露西利亞打字回復，然後收好了手機，她左右看看，很快有了決定，開始往海岸那邊走，踩著沙子，一步一個腳印的那種。

上浮中的傑森直到在海面冒出頭，才發現露西利亞沒跟著。

「露西利亞？」他叫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臉窒息的把腦袋埋回海裡面。

……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正在往回走的露西利亞。

真就是「走」回去啊。

……

傑森，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心梗。

人類把腦袋沉在了水裡，暫時不想拿出來。

他需要冷靜，今晚海水的溫度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