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岸的時候，燒烤攤上已經沒有人了，店主不知所蹤。

傑森隨手拿起店主留下的毛巾把自己裹住了，並把另一條丟到滴水獸的頭上，露西利亞沒防備，直接給蓋了個徹底，扒拉半天才把幾乎跟她一樣大的毛巾扯下來。

「店主怎麼不見了？」露西利亞左右張望。

傑森哼笑：「他可不想看到不該看到的事情。」

不該看到的事情？

露西利亞將問題寫在了臉上。

坦誠到讓傑森深感無奈。

「比如，一隻直徑走入海中的滴水獸，又或者，一隻從海里走上來的滴水獸。」

原來是說自己。

露西利亞移開目光，專心擦毛，球球也鑽進毛巾里，挨挨蹭蹭，把自己弄乾凈了，貼服身體的黑絨毛再次蓬了起來。

擦乾淨，穿好衣服，爐子里的火還沒有完全熄滅，溫著他們點的烤串。還好，至少他們的宵夜還活著。

傑森對事態的要求進一步降低。

人類從攤位背後又翻出兩罐啤酒，招呼滴水獸坐下來繼續吃。

「所以，可以嗎？」露西利亞再次將爪子伸向啤酒罐子。

傑森再次按住了。

這次露西利亞老實很多，沒有去硬搶，而傑森也深刻認識到了滴水獸的不靠譜，乾脆去問那顆黑蛋蛋。

「你覺得她能喝嗎？」

黑球球蹲在一旁，正在吸入一隻彷彿比它體積還大的牡蠣。

「可以，適應之後就沒問題了。」淡定的很，「如果長時間不喝，需要重新適應。」

傑森：「……這算是一種健忘嗎？」

「也許？」球球很無辜。

於是人類鬆手，滴水獸拿到了啤酒罐子。

通訊響了，是提姆。

「山姆的檢查已經結束了，又乖又聽話，可以溝通，他沒什麼問題，如果露西利亞還是想養，你們可以把他接走。」

傑森覺得應該先等一下。

「『山姆』？『他』？」

「羊，他叫山姆，曾經是個普通的小男孩。」

這種故事在接觸魔法側之後傑森已經聽過很多，已經開始趨向麻木，也沒什麼感覺。

「其他的呢？」他問，「哪個時代的人？」

「他都不記得了。」提姆話語停頓，然後繼續，「哦，他居然吃泡麵。我還以為他至少是個肉食的傢伙。」原來是雜食。

「渡鴉她們暫時沒空，果然還是送去給你看著吧，我覺得蝙蝠洞關不住他多久。」

傑森：……

槽點太多原諒他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你就是不想管。」

「我還要上學。」

不幸的提姆·高中生·德雷克表示自己白天要上學，晚上要做韋恩的工作，半夜還要作為紅羅賓繼續加班。

不要忘了！

他還有一個泰坦要管理！

這樣的情況下再塞只需要近乎24小時監控的惡魔綿羊給他，難道不會太殘忍嗎？

「我相信就算是地獄也有假期。」小紅鳥嘀嘀咕咕。

傑森：……

依然是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才好。

「送貨上門？」他還能說什麼呢？

「沒問題。」

提姆果斷掛斷了通訊。

此時滴水獸已經喝光了所有的啤酒罐子，成功避免傑森的酒後駕駛。

晚上10點多的時候，他們動身返回。

離倉庫門口還隔著老遠的呢，就看到一輛印著XXX家標誌的白色貨車，在倉庫邊上的建築門口熄了火，司機看到他們過來，從車窗探出手招了招。

是提姆。

傑森為他開門，等小貨車開進倉庫了才跟進去。

「紅羅賓？」露西利亞一眼認出了對方。

「露西利亞。」提姆探頭比劃了一下後車廂的位置，示意露西利亞，「自己去看吧。」

車子後方是個獨立貨箱，露西利亞能感覺到裡面有個不屬於人類的存在，而且還在飄小音符，很愉快的樣子。

「……」有點兒熟悉。

羊？

露西利亞反應過來，迅速打開後門，探頭。

羊坐著，轉頭看她，光線變化沒在羊的橫瞳里留下任何痕迹，那雙眼睛還是水汪汪的，特別乖巧的模樣。

「咩。」坐的可直。

「這是，可以養了？」露西利亞還記得這裡是紅蝙蝠的洞，她去跟傑森確認。

沒喝到酒的傑森心情不佳，一臉的自暴自棄，擺擺手，示意她隨意。滴水獸高高興興扯著鏈子把羊牽了下來，順手鎖在一旁的貨架上，羊也挺配合，就站在邊上，嘴巴一嚼一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反芻。

「怎麼跟他溝通？」傑森問提姆。

「讓他寫單詞，不太複雜的他基本會寫，語法也還可以。」提姆壓根沒離開駕駛席，顯然是立刻要走，「看來我的任務完成了。」

「回去加班去吧，小紅。」傑森幫他鎖好後車廂門。

貨車迅速離開，留下傑森在苦惱這到底算養個小孩，還是算養只羊，他到底是要去建個稻草窩，還是給這傢伙收拾個房間？

不然丟去睡沙發吧。

他突然有種上網發帖子問問有沒有人來交流一下關於飼養惡魔的二三事。

「我知道你不喜歡被看到情緒，」露西利亞弱弱的開口，「可你腦袋上的稻草球越來越多，快把整個房間都填滿了。」

傑森愣了愣，才意識到露西利亞在說什麼。

人類倒是沒生氣，只是想起來他還沒分清楚養露西利亞到底算是多了個小姑娘，還是屋子裡多尊可動石雕。

於是。

稻草球球更多了。

紅頭罩很煩，哥譚自然要有反派倒霉，他決定出去禍害一下本地的壞人們。

露西利亞就看他在那裡折騰裝備，把紅色頭罩從角落裡滾出來。對，就是她看上了的那一顆頭罩。

「如果這顆頭罩炸了，下一顆還是我要的那顆嗎？」露西利亞小聲問球球。

球球：「那就要看你是想要個紅色頭罩，還是想要那個紅色頭罩了。」

這是個問題。

露西利亞陷入冥思苦想。

「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好像既不想要那個頭罩，也不是想要紅色的頭罩。」苦悶。

球球發出一聲冷冰冰的「哼嗯」。

露西利亞還在糾結，看到倉庫門已經升起來，倉庫外面冷風卷著紙球，滾啊滾啊滾，露西利亞楞了一下，立刻追上去，這次人類抬手，做了個「停止」動作把她攔住了。

「留下看羊。」

「可是……」

「沒什麼可是。」

「但……」

「汪。」清脆的一聲，還很奶。

想說什麼但是被徹底打斷讀條的傑森：……？

「什麼？」人類沒反應過來。

「我就想告訴你外面多了個東西。」露西利亞可無辜。

倉庫門口放著個籃子。

是炸彈？

還是別的什麼？

傑森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小丑，第二個反應懷疑是喪鐘老爺子，但是前者還在接受電療，後者最近應該沒理由來搞他。

思考中的傑森放慢了步伐，露西利亞卻先一步走了過去。

傑森想攔，但想想滴水獸不怕高溫也不怕爆炸，沒什麼阻攔的必要。於是就這麼看著滴水獸跑過去，拉起籃子，掀開上面的布。

「汪嗚。」這次聲音更奶了。

「狗？」

傑森有點兒懵，走近了，低頭看那個籃子，發現把手處還有張便籤條，以及某種他非常熟悉的即將被坑的氣氛。

露西利亞將籃子整個交給傑森，自己則從裡面撈起了狗崽子。

說是崽子，其實也不算小，大約有4個多月的樣子。鼻尖黑鼻樑白，眼珠子漆黑，眼睛兩側到耳尖都是黑色，背部尾巴也是黑的，其餘為白。

「它的臉好像小蝴蝶。」露西利亞跟狗子蹭了蹭。

傑森做了個深呼吸扯下便籤條，正在看，一目十行下去，面容逐漸扭曲，那表情，像是想要用自己充滿怒火的視線把便簽點燃。

沒有等到人類吭聲，露西利亞抬起頭，看到人類腦袋上全是小青筋，又默默地移開目光，追問：「怎麼了？」

「沒什麼。」傑森揉碎了便簽，捏進掌心裡，「一個傻逼。」

「？」露西利亞沒有聽懂。

就看傑森對著她頭疼，不對，應該說是對著她懷裡的狗頭疼。滴水獸無辜了，雙手環著狗狗將其抱好，下巴往狗頭上一搭，同狗一起看著他。

「汪？」狗叫了一聲，像是也在問：怎麼啦？

傑森的頭更疼了。

露西利亞看向傑森捏著便籤條的那隻手，再次發問：「朋友？」

「不是。」傑森磨牙。

看來是了。

所以這是寄養？

傑森用大段的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樂意。

因為不知道便籤條都寫了什麼，露西利亞也沒吭聲。

「你想養這隻狗崽子嗎？」人類突然問。

露西利亞點頭點頭。

傑森就看著這隻彷彿來者不拒的滴水獸。

然後人類「嘖」了聲：「養著吧。狗是你的了。」

但是為什麼？

露西利亞好迷茫。

傑森已經說了下去：「丟籠子里關著，一會去超市給它買點日用品。」

好在一般的大型24小時超市裡都有寵物用品賣，不然這晚上可就要煩死了個人了。

紅蝙蝠洞沒有專門關狗的籠子，不過一兩個差不多大的代替品還是能找出來的。傑森悶著一口氣翻找片刻，從犄角旮旯里翻到個木箱子，打上幾個氣孔，把狗拎過來丟進去，蓋蓋子釘上固定。

那隻狗倒是挺乖的，機械亂響鎚子又在腦袋頂上敲，也不見它叫。

「為什麼狗就可以直接帶回來？羊卻不行？」圍觀中的露西利亞十分好奇。

「那是惡魔。」傑森頭也不抬。

「但是……」

「走了，買東西去。」

傑森一腦子想著趕緊買東西把狗連日用品都丟給滴水獸，自己眼不見心不煩，忽略了露西利亞眼底下的迷茫和無辜。

露西利亞：但是，這也是只惡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