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對不起我錯了！」景末大喊一聲，醒了。

窗外是哥譚早晨霧蒙蒙的天空。

「……呼，還好是做夢。」她低頭拍了拍仍起伏著的胸口。

不知為何，她剛才做了個格外真實的噩夢。夢裡，柯博先生在史塔克大廈一樓大廳當著眾人的面訓她，還要扣她薪水錢。

對面牆上的時鐘眼看快指向九點，這可比她往常的晨起時間晚太多了，她忙抖了個激靈，拔掉手背上快打完的點滴，從雪白的床鋪跳下來。

沒錯，她此刻正在阿卡姆的醫療室里。從昨天下午被布洛克.朗姆洛領來之後，竟一覺睡到現在。

交叉骨並沒有食言，他把布洛芬和抗生素一樣沒落地給她了，為了緩解她身上因挨打帶來的疼痛，還讓護士給她注射了些嗎啡。就連腰上的刀傷也被包紮好了，景末原地活動活動筋骨，只覺得休息過後神清氣爽。

目光無意中瞥向屋內掛著的鏡子。

景末湊上前去，在鏡前擺了好幾個角度欣賞她的新髮型，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嘖。」她以前從沒嘗試過留短髮，想不到短頭髮還挺適合她的。

這還要多虧了朗姆洛，他不去當理髮師傅可惜了。

此時，醫療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景末急忙站得筆直，警惕地朝門口望去。

「早上好。」穿白大褂的亞裔光頭院長走進來，沖她點頭一笑，「睡得還好嗎？」

景末心頭頓時生出一股惡寒。不知為何，此人雖然經常維持一臉笑容，她卻總從他反光的鏡片后看到不自覺流露出的兇相。

「你想幹什麼？」景末沒給他笑臉，相反，在看清他身後還跟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獄警時，她毫不客氣地反問。

「我昨天只離開一天，回來就聽說了你的事迹，很顯然，你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孩子，對嗎？」雨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她們先動手的，不是我。」

「當然，當然。放輕鬆MJ，我並沒有要責罰你的意思。」雨果十分大度地擺擺手，「因為她們只是普通人，而你的命要比她們金貴得多。」

終於切入正題了。

不知為何，聽到他剛才那句話，景末反倒鬆了口氣。

「你想在我身上做實驗？」她將雙手藏到背後，順勢抓起一根沒來得及被收走的針筒注射器，「而且這裡不只有我一個變種人吧，你把他們都藏哪兒了？」

「你說得沒錯。不過，先把針筒放下。」雨果院長冷不丁地說。

「我不。」女孩果斷搖頭。

誰要敢往她血管里注射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藥物、或是切除她身體的某個器官，她就往死里扎誰。

「別緊張，MJ，你的實驗內容真的很簡單。」

雨果話音剛落，他身後一名獄警忽然上前一步，往景末懷裡扔了個貌似磚頭的東西。

為了不被它砸到腳，她忙伸出雙手接住——定睛一看，原來不是什麼磚頭，而是一本沉重的厚書。

「韋氏國際英語詞典？」景末一臉懵逼地抱著這本四千多頁的大部頭，搞不清這與雨果口中的實驗究竟有何聯繫。

「沒錯，你的任務就是——從現在起的六個小時之內，看完這本書。」

「你開玩笑的吧。」

這算什麼實驗啊？

*

同一時刻。

紐約史塔克國際。

「希望你能為昨天曠工找一個合理的借口，MJ小姐。」

艾可轉過身，視線撞上穿羊毛西裝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由於那張臉又黑又臭，她想都沒想就確認了他的身份——原主吹毛求疵的頂頭上司，柯博。

而像柯博這種恃強凌弱者，恰好是艾可最最討厭的那類人。

此刻，柯博不顧眾行人的目光，直截了當地在大廳里讓她難堪得要死，甚至連身旁的小寬都看不下去了。

「那個，柯博先生，MJ昨天沒來是因為生病了，她前幾天淋了雨，結果一連發燒好幾天……」小寬見氣氛逐漸不對勁，急忙上前打圓場。

「小寬，你叫MJ嗎？」柯博凜冽的目光往他身上一瞥，青年立馬訕訕地閉嘴。

「我在讓MJ回答我的問題，不是你。」

「你發現你最近對我的意見可真不小。」柯博先生往她的方向又湊了一步，腳步裡帶著點壓抑甚至脅迫的意味，「上次摔我辦公室的門暫且先不提，可你現在是準備跟員工規章作對了嗎？」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匯聚在她一人身上，艾可厭惡地咬了咬嘴唇，心裡將這個自以為是咄咄逼人的柯博痛罵一百遍。

她從十五歲起就殺過人進了阿卡姆，要不是先前和傑羅姆約定過絕對不能露餡，她真想此刻就讓他血濺當場。

原主是顆軟柿子，她逆來順受的性格導致上級欺負她就跟日常消遣一樣好玩，艾可才不會像她一樣。

用強硬的手段奪回本應屬於她的一切，堅決不對任何有敵意的人心慈手軟，這才是在阿卡姆長大的孩子應有的處世之道。

於是女孩冷哼一聲，原本清亮明麗的目光頓時多了種明晃晃的兇狠勁兒，她仰頭直視著柯博，抬高了聲音，「既然你要跟我講員工規章，那正好，我們還有筆賬還沒算清楚呢。」

「MJ你在幹什麼！」站在她身後的小寬一臉驚恐地瞪大雙眼，「快別說了，你不要命——」

「閉嘴，小寬。」艾可頭也不回地打斷。

「完了，這下完了！」靦腆羞怯的青年此刻急得就像熱鍋螞蟻，眼看一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又什麼也幫不了，乾脆擠出人群跑出去給甜姐打電話讓她趕緊來拉架。

「根據史塔克工業勞動規章，員工每日工作八小時，如果安排員工在每天八小時之外延長工作時間的，就應該按照規章支付加班費，加班費不低於150%的工資。」

艾可胸有成竹地說完這段話后，果真，柯博先生變了個臉色，似乎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三天之內，四個區，兩千份調查問卷啊。柯博先生，這未免太超乎常人能力範圍了吧。」女孩既俏皮又狡猾地勾了下嘴角，隨即忽然帶上哭腔，幾滴眼淚就那樣被擠了出來。此刻周圍看好戲的員工們早就議論紛紛了。

「當然，為了不被你開除，我還是照做了——每天早晨五點到達崗位，夜裡九點收攤——起早貪黑地完成了。這些天的加班費，請問又有誰曾補給我呢？」

這下，終於輪到柯博先生啞口無言了。

四周不乏竊竊私語。

「這男的是誰啊，以前沒見過……」

「害，餐飲部的，就那個銷量慘淡的墨西哥卷餅！」

「鬧了半天就是那個頂沒用的部門啊，瞧他耀武揚威的樣子，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樣欺負員工的人。」

「怪不得，我記得那餅又貴又磕磣，根本沒人買。」

「部門主管不講理成這樣，銷量能上去就怪了。」

……

輿論攻擊是現代社會最可怕的殺人武器，有人的地方就有社會，而在阿卡姆那種嚴酷環境下長大的艾可對此真是再深諳不過。

「MJ.」柯博先生面色土灰，他嘴唇微微顫著，估計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難道你今天是自損一千也要換我八百嗎？」

「是啊。」女孩沖他擠擠眼，不動聲色地擺了個口型，「反正我不怕丟人。」

「你——」

只要柯博成了眾人的焦點，艾可的目的也便達成了。從今往後，迫於大家的輿論壓力，料他也不敢再欺負身為職場新人的她。

於是艾可也不打算接著往下說，她擺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掩面準備離開人群。

她一路捂臉低著頭，沒想到還有人熱心地遞了張紙巾。

「別哭了，擦擦吧。」

艾可從出生起就沒享受過如此貼心的待遇，因為所有人都把她當瘋子看待，而今天絕對是她的高光時刻。

「謝謝。」她接過紙巾，臉上還帶著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是重械研發部的。」熱心男子微笑著作自我介紹，「很遺憾剛才旁聽到你的遭遇，不過別擔心，史塔克是家非常開明的公司，如果老闆知道了這件事，他也不會置之不理……」

「老闆？」佯裝擦淚的艾可抓到了關鍵詞，她抬起頭，確認一遍，「托尼.史塔克？他不是外出了嗎？」

「難道你沒聽說嗎？那艘星際旅行飛船已經返航了，他預計今天傍晚抵達，所以從昨天開始大家就拚命趕工——」

「天啊，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沒等他說完，艾可急忙緊緊地握住他的雙手晃了又晃，先前偽裝的那副悲痛欲絕全然不見，她眼裡閃著興奮的光，飛也般地跑走了。

熱心男士：？？？

「幾份薪水錢對她來說就這麼重要嗎？唉，真是個可憐的姑娘。」他搖搖頭，自言自語地嘆息一聲，跟早高峰的人群一起擠電梯去了。

其實，熱心男子之所以對景末的事如此感興趣也並非巧合，他所在的部門技術組長海倫娜最近古怪得要命，任務安排得一團糟不說，脾氣也越來越差，經常導致小組把算好的數據推翻重來好幾遍，他身為程序員也跟著連累得快一星期沒睡上好覺。

電梯間內基本都是重械研發部的同事，許多人邊抱著筆記本電腦邊打哈欠，暗地裡罵這位女魔頭八成是更年期提前了，方才那華裔幫廚女孩隻身一人在大廳里激情對線柯博先生多多少少激發了他們的鬥志。幾名稍微活躍的同事圍在一起吐槽，說這麼多大老爺們兒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小姑娘有種，他們半開玩笑地討論，不如大家就此揭竿而起，端了那女魔頭得了！

說完，所有同事都跟著笑了起來。

「叮」，73層，電梯門開了。

方才說笑的人們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他們的表情由嘴角上揚轉為凝固，接著瞪大雙眼，下一秒，鬼哭神驚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

只見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被栓在電梯門梁之上，死者是被活活弔死的，從她脖子的勒痕來看，顯然已經斷氣很久了，其眼睛和舌頭皆凸出，死相既可怖又難看。

而這具屍體並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還被大家罵得狗血噴頭的海倫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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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原本的性格確實比較軟，她很討厭和別人發生衝突，屬於忍一時風平浪靜那種人，甚至她小時候還比現在要內向許多倍。不過隨著她慢慢長大，性格也一直在變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