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久思成疾
揚州，平陽府。
年關將至，府上的人都忙著打掃，一連十日，洛汐蘭都沒見過言閔弦，他似乎很忙，洛汐蘭閑空時晚上都會偷偷的去閣樓那裡看書，那裡的書籍很多，她閑來無事時可以打發時間，有時候興緻來了還畫上一幅夜景圖。
這兩天越發的冷，晚上待的時間長了，洛汐蘭每次回房間手腳都是冰涼的，要抱著暖壺捂很久才能暖和過來，早上起來，人是昏昏沉沉的，感覺渾身無力，看來是著了涼。
午後，睡了半個時辰便醒了過來，有了些精神，便坐在園子里，山茶花已盛開，賀蓁茵也有段時間沒來，自從來到府里后，她便一直待在這裡，從沒走出院外，興許是坐久了，她站了起來四處走走，園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偶爾會有一位嬤嬤過來瞧瞧她。
洛汐蘭從小就是閑不住的人，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也喜歡舞劍，騎馬，她的劍術師承她的父親，能抵禦一般的武士，但她的輕功卻是上乘，畢竟這是言閔弦花了八年的時間調教出來的。
「夫人，外頭冷，進屋暖和暖和吧！」嬤嬤把午飯端過來放在桌上。
「嗯，知道了。」洛汐蘭應答著，一連幾日，她都是這樣獨自坐在這裡，什麼也不言語，嬤嬤們每次端飯過來，她都會這般的回答。
「夫人，就快過年了，這兩天府上其他人都會離府回自家過年，府上的人會越來越少，您看有沒有缺什麼的，老奴這兩天補齊上，要不然到時怕人手不夠，會怠慢您。」嬤嬤走到洛汐蘭跟前說道。
「你們都不在府里過年嗎？」洛汐蘭有些失落，本來已冷清，如果嬤嬤們都不在，那還得多安靜。
「夫人，到時您屋裡會安排兩個丫頭陪著，其他人則都離府，初七再回府。」
洛汐蘭這會連看花的心思都沒了，她靜靜看著眼前的山茶花，眼裡閃著淚花，逃難這一年她都沒哭，想念的時候她也就不開心一陣子，想著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只是，此時此刻，心裡有些委屈，有點不滿，他就這樣撇下她，原來，到頭來，她依舊還是一個人。
「夫人老奴看您最近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就是有時覺得有點頭暈，可能最近喝太多葯了，身子還沒緩過來，養養就好了。」
午飯過後，洛汐蘭眯了一會，最近老是覺得困，偶爾還會胸口悶痛，看來孤獨的時間久了沒病的人也會悶出病來吧。
除夕夜。房門口掛了兩個紅燈籠，院子里還是一片寧靜，忽然一陣笑聲打斷了這片寂靜，兩個年約十三四歲的丫頭在院子四處點滿了平安燈，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分外暖心。
「夫人，快點，我們一起許願。」丫頭拉著洛汐蘭從房間走出來。
洛汐蘭看到眼前景色甚是驚喜，身在異鄉，又適逢過年，人在孤單時最為傷感，也最容易感動。
洛汐蘭看著這些平安燈久久不肯回去，她心裡有太多的愁緒，她悼念自己的雙親，挂念那些熟悉的人兒，想念人來人往的街道，每一聲的吆喝都那般的懷念，唯獨他，是那樣的思念，以至於心口鬱悶難以入睡。
吹了半夜的風，大年初一的中午，洛汐蘭便有點不舒服，本想著熬一下或許好點，只是到了下半夜她就開始發熱，嚇得兩個丫頭連夜稟報管家去請了醫師。
洛汐蘭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一天，醒來時已是年初三的辰時。
「夫人，您醒了，剛好，葯涼了，可以喝了。」一直在洛汐蘭跟前服侍的馮嬤嬤把她扶起靠在枕頭上。
「嬤嬤，你怎麼來了，不是到初七你們才回府的嗎？」洛汐蘭說話的聲音很小，渾身覺得很是疲倦。
「夫人，您前天發熱了一整天到昨晚才退了下來，管家要老奴提前回來照顧您，您先好生躺著，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可要跟老奴說。」馮嬤嬤把葯端到洛汐蘭的跟前。
洛汐蘭接過碗皺著眉頭喝了起來，這段時間喝的葯比吃的飯還要多了，自己的身子才剛好點，本以為沒那麼容易著涼，確實是人算不如天算。
洛汐蘭喝完葯后便又睡了過去，這次的病來勢兇猛，她渾身乏力，半夜竟咳嗽起來，她一夜未眠，早上請了醫師，開了幾副湯藥，交代些注意的事情。
從初五早上開始，洛汐蘭心口又悶痛起來，那些湯藥已緩解不了她的疼痛，每次咳嗽她都疼痛難以忍受，馮嬤嬤見狀連忙讓人去請醫師來。
「管家，怎麼辦？夫人一直喊痛，醫師也開了葯，但只能緩解一時半會的，夫人這病來得急，需不需要告知郡王。」馮嬤嬤一臉的著急，夫人這病時好時壞的，可愁死人了。
「現在正是過年期間，郡王也還在琅琊王府里陪同太妃們，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但我已派人去請茵姑娘了，這兩天應該會有消息的。」管家也著急，這人本還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晚上管家就接到飛鴿傳書，派去接茵姑娘的人沒找到她，她初三就出門雲遊去了，管家正一籌莫展時，言閔弦回府了。
「郡王，您，您回來了。」管家看到他高興得如找到救命草的繩索。
「嗯，剛好辦完事。」言閔弦披著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他的神情，不過語氣聽著有點冷漠。
「夫人，她…」管家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嗯，孤王知道。」
言閔弦脫下了披風，裡面穿的是深藍色的束身衣，看來他是剛從鐵騎隊回來，他一臉的嚴謹，深沉與他的年紀有點不相符，二十餘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而他卻被迫褪去稚氣，偽裝自己。
言閔弦走到床沿邊上，他看著眼前熟睡的女人，一段時日不見，她竟又瘦了，這段時間忙著處理事務，忙著接見江湖各大派的掌門人，忙著暗訪各探子據點，大大小小的事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總想去訴說最後才發現天地之大竟沒有他能放下偽裝的地方。
言閔弦為她把了脈，心中滿是不悅，這女人什麼時候才知道對自己好點呢，風寒入體，本就體寒，現在寒氣竟又加重，得把體內的寒氣逼出來才可以治癒。
言閔弦抱起昏睡的她往閣樓的方向走去，那裡的水池是最適合泡身的，尤其是對體寒的人。洛汐蘭泡在水池裡半柱香的時間便有些清醒，她微微半睜著眼，水池裡的霧煙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她迷迷糊糊的尋著暖和的地方靠了過去，聞著對方熟悉的氣味，卻是這般的真實。
「醒了？」言閔弦語氣輕柔。
洛汐蘭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很真，不像是在夢裡，她用手去撫摸對方的胸口，才知道這不是夢裡，她確實是在水裡，人立刻醒了過來，借著邊上的油燈，她看清眼前的人，是她盼著，想著，念著的人兒。
「少，少主。」洛汐蘭頓時臉紅了起來，不知所措，畢竟眼前的他上半身是光著的，而此時的她也只是穿著一件透明的裡衣，他把她圈牢在他的雙手內，此時的對視滿是曖昧。
「別動，再泡半炷香應該就可以起來了。」言閔弦攔住想要起身的她。
「好些了沒？」言閔弦鬆開她，隔出些距離，坐在水池裡的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
「嗯，好很多了，就是頭還有些暈。」洛汐蘭輕輕地用自己的雙手握住他的右手，想著可以借一下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言閔弦抬起另一隻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他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言語，手越過她的肩膀，把她抱了起來，向閣樓走去。
「把衣服換了。」
言閔弦放下她后就走到另一邊的衣架上穿起了自己的衣服。
洛汐蘭看著桌上的衣服有些猶豫，雖然他們已是夫妻，但自己就這樣子在他面前替換衣服，她還是有些害羞。
「怎麼？想讓我幫你換？」言閔弦只穿了一件裡衣走到她跟前。
「嗯？」洛汐蘭本已微燙的臉此時多了一抹紅暈。
「不是，我…我可以的。」洛汐蘭不敢直視他，只能硬著頭皮換下了濕漉漉的裡衣。
換完衣服后，言閔弦俯下身把她抱了起來往她的房間走去，她靠在他身上，感受片刻屬於他們的溫馨，她在想她是不是久思成疾了，竟然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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