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受寵若驚

祁言那句話落下，沅靈棲卻少見地沒回，他也不在意，淺淺笑過就繼續轉回頭去看牆壁。

空曠的大殿，竄得半人高的白色蠟燭，還有泛著暗淡紅光的佛像，門口吹進一陣又一陣冷風，耳邊都是凄厲的哭嚎，只有眼前蹲下身的人，手心那一捧金紅色的火焰看起來溫暖一點。

「……我，怎麼覺得這場景，在哪見過？」沅靈棲捂了捂耳朵，那些東西叫得她心煩，明明這裡吵鬧得很吧，但她的聲音卻無比清晰地回蕩在大殿里，震得蹲下去的那人都頓住了。

沅靈棲掃了眼那竄得老高的燭火，火焰蒼白，白得好像周圍都失去了顏色，她又環顧了周圍，一些小小的黑影在上空飛快遊走，那就是哭聲的來源，不過一群散了的魂，憑著執念跟怨氣還在這裡苟延殘喘，還不忘嚎幾嗓子泄憤，惹得她心裡糟成一團亂麻。

這裡跟她之前在夢境里看見的場景，有些相似。

去找燈座的路上被拖進了夢境，她看見了相當不好的東西，從夢裡出來的時候，她還在全身發抖，但是一瞬過去，夢境里看見的東西便都如潮水一般褪下了，只剩下那麼一個模糊的認知，她只記得自己流了很多很多血，痛得要命，冷得刺骨。

現在看見這裡慘亮的白焰，她好像隱隱約約想起了一點夢境的內容。

周圍就是這樣的火，很白很白，像下葬的時候，親眷穿的白衣顏色，那火還很大，遠比這小蠟燭上那細瘦的火苗粗壯得多，她都要抬頭才能看見被白色火焰圍住的漆黑夜空。

耳邊也是有這樣凄厲的哭聲，只不過比這些東西叫得要更慘烈，更撕心裂肺，只是一聲就足以讓心裡被震慟，那些聲音在耳邊不停叫喊，不管她怎麼哭喊，都不肯放過她，就是拖她下去，要讓她跟它們一樣，歇斯底里去嘶吼。

身上的衣服都已被血染紅，手腳冰冷，要不是還有呼吸，都要懷疑自己是個死人了。

她也就記起這麼一點，慘白的火，撕裂一般的哭嚎，還有自己滿身的血。

不過好像還有別的記憶摻在裡面，一時間讓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夢境里的所看的，還是就是自己臆想的。

紅色的蠟燭燒著橙黃的火焰，隔著紅色的紗，看起來就好像祁言手中火的顏色。

這個模糊到幾乎要像臆想出來的畫面，沒有讓她感覺那麼寒冷，相反，溫暖得很。

「我該不會以前被抓來這裡過吧？」沅靈棲望了眼笑得十分假的佛像，不禁心裡犯噁心，「嘖，要是真來過那可就太倒霉了，這什麼佛像我看著就倒胃口」。

祁言僵了好一會，才長呼一口氣：「沒有，你應該沒來過這」。

「嗯？你還真知道？」沅靈棲眼見這裡的哭聲又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索性又滅了盞燈，「我說你到底知道多少東西啊？怎麼你好像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祁言穩住心神，把牆壁上那幾段字看完，起身說道：「只是我比較聰明而已，能推導出來的事情也比較多」。

「嘁」，沅靈棲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樣子的祁大佬啊，說得話沒幾句可信的，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呢，起碼不會這樣捂著掖去，省得猜」。

祁言一笑：「你比較喜歡之前的我？」

沅靈棲挑剔的眼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鼻間輕哼一聲：「算了，還是這個樣子好了，就算愛撒謊，起碼說話不氣人，也有用得多，看出什麼來了？」

祁言手放下，掌心的火焰也登時熄滅，「這裡看起來像是建造的鬼，最後得知被投進這佛像里，滿心不甘下寫的，似乎在勸後來者快走吧」。

「似乎——？」沅靈棲尾音上挑，眉間別有深意地一揚。

「因為太長了，如果不熄滅這些燈，那來這的鬼或者人，還沒看完這些字就會被外面的那群東西給吃了，又或者後來者懂一點東西，知道把火熄滅爭取時間，但佛像也會被喚醒，到時候還是得被吃啊」。

「哦，那你還看」，沅靈棲對他話里一個又一個「被吃」毫無反應，還有心調侃他。

「不過也找到一點線索嘛，起碼知道了寫這些的，不是什麼好心人，按著它寫的東西去摸索，自然就找到門道」。

沅靈棲往門邊努努嘴：「你慢慢摸，外邊的東西都快要來了，燈全滅了這佛像也要醒了」。

「不急」，祁言繞回前面，看向燭台：「這不是還有幾盞蠟燭嗎？」

「唉……就是來解決一下『鬼市』跟人間的分界問題，都能扯上這麼多事，你說你是不是就是天生招惹麻煩事的體質啊？一個道師大會都能惹出這麼多鬼玩意」沅靈棲看著佛像越加靈動猩紅的眼，「你找到線索沒？你之前那麼篤定往這邊，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要找的東西在哪了」。

「我知道我要找什麼，但是不知道它藏在哪啊」，祁言彎腰去看燭台，燭台的燭托是古銅色，上面刻滿奇形怪狀的圖案，最下端還圍著一隻小蛇。

「你要找什麼？」沅靈棲實在不太懂他這看來看去是想幹嘛。

「舍利子啊，不過不是一般的舍利子，是葯佛的舍利子」，祁言伸手去抓底盤，那個小蛇卻忽然眼睛一亮，就動起來要往祁言手上咬，他不慌不忙反手掐住蛇的七寸。

淺金色的絲線隨後立馬就圍上來把蛇纏得死死的，眼看就要把蛇切割成碎片，祁言卻制止住了她：「有用的，別殺」。

絲線堪堪停在在蛇的外皮上，勒得蛇肉都要翻出來。

沅靈棲一口氣剛提起來，就被祁言這麼輕飄飄打散下去，憋著一股氣，絲線倏地被收回，「你可好啊，讓我別亂動，你自己倒是做了個好榜樣」。

那蛇一開始本來沒有活氣，她就當一般的裝飾物，實在沒想到居然忽然活了過來，還去咬人的手，祁言伸手的動作又實在太過隨意，不免就慌了那麼一點點點。

「沒事，沒毒的」，祁言看著蛇在手裡竄動，但就是逃不出去，「不過，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