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燭火

「不如猜一猜，那裡面，誰是我所說的那個傢伙？」

耳邊猶自回蕩著這句話，祁言揉了揉太陽穴，想把這些繁雜的信息理出個頭緒來，但偏有人不遂他的願。

本來安靜佇立著的佛像忽然浮起一層淺淺的紅光，放置在桌上的蠟燭也猛地拔高火焰，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沅靈棲，她轉頭去看進來的入口，那裡忽然湧進來一陣涼颼颼的風，夾帶著些許血腥氣。

祁言也看過去，而後手一拂滅了一盞燈，一簇火焰驟熄，外邊的冷風似乎緩了下來，但是又忽然竄出來一陣哭聲。

「這是什麼情況？」哭聲雖然很微弱，但是在沅靈棲聽來卻是刺耳無比，裡面埋藏著無盡的怨氣跟怒氣。

「估計是我們進來太久，這裡的東西也開始動了吧」，祁言也不見慌，只是圍著佛像走動，上下打量，沅靈棲也跟過去，「東西……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個怪物嗎？」

「不止」，祁言走到佛像背面，這裡是燭火照不到的地方，暗沉沉的，他手心裡冒出一竄金中帶紅的火，將那一方角落照亮，上方的佛像的眼睛忽地閃過幽幽紅光。

沅靈棲抬頭去看，還在思索這佛像眼睛是出了什麼毛病，祁言就已經在一邊給她解釋：「沒事，只是『它』察覺有合格的祭品，餓了想要開吃而已」。

祁言說這話說得十分淡定從容，沅靈棲也很從容地回話：「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怕啊」。

祁言聽見她這麼說，回身一笑：「你怕嗎？」

話是疑問句，語氣卻帶著篤定。

沅靈棲噗嗤一聲笑了，眼底閃過淺金色的光芒：「你好像很清楚我不怕這玩意嘛」。

祁言笑了笑，繼續用火焰照亮佛像背面，起初沒什麼，但是越往裡走，就能看見佛像底座下滿是挫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過刮過砍過一樣，「那個怪物看起來都那麼想吃你，也沒見你慌什麼，這裡的佛像還沒那個怪物靈活，你就更不用慌了」。

「嘁」，沅靈棲假笑一聲，「你就靠這個推斷出來的？你覺得我會信？」

祁言火焰往上抬，佛像往上有著斑駁的黑色污漬，佛像衣服的空洞里忽地冒出點點綠光，不過一瞬，就消失不見，好似只是一場眼花。

「你不說，那自然我也不說了，總之我們都不怕就是了」，祁言淡淡掃了一眼剛剛綠光出現的地方，繼續往前緩緩行進。

沅靈棲雙手抱胸，眼皮懶懶耷拉著，盯著祁言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祁先生……好像是連靈的存在都不知道的，但是現在的你卻好像完全相反啊，你知道得，似乎比我想象得還多……」

「或許我就是誆你的也不一定呢？」祁言手心燃著澄亮的火焰，照到了牆壁，佛像的背面就緊挨著牆，往前就再也看不見了，只是這邊挨著牆的邊緣，滿是黑色污漬，靠近了還會聞到一股十分難聞的臭味。

「慈悲像……還真諷刺啊」，沅靈棲抹了一把那些黑得跟墨一樣的污漬，手上也沾了點，但沒在手上停留多久，那點黑色污漬就跟灰一樣褪散了，「這是人血還是什麼東西？」

「什麼都有，說它是慈悲像也卻是不算冤枉，這大概是五面佛像里最為和善的一面了，別的面估計要更兇殘」，祁言視線移到沅靈棲蒼白的手上，隱隱有不虞，「別隨便摸了，指不定是什麼咒」。

沅靈棲拍拍手，看了一眼後方那還在往上竄高的燭火，「這東西怎麼還在往上漲啊？」

「給那些玩意引路罷了，要是你覺得刺眼，就去滅了幾盞吧」，祁言還在看牆，即使這裡哭嚎聲已經漸漸大了起來，他也多分一點注意力給它們。

沅靈棲抬頭瞥了眼那個佛像眼睛處幽暗的光，「我沒猜錯，蠟燭跟這佛像有關係吧？」

「對，蠟燭全熄，它就要動手進食了」。

沅靈棲涼涼睨了他一眼：「就這樣你還讓我去滅蠟燭？」

「你不是不怕嗎？」祁言蹲下身來，在牆壁的一大片黑色污漬上，看見了一小段文字，「而且外面那群壁畫上的蟲子，血泥佛像，還有那個像人的怪物，都圍過來也不好處理，還有，你不是聽不慣這裡的哭聲嗎？」

這裡的哭聲的確是越來越凄厲了，但是祁言看起來好像完全不受其干擾，就是沅靈棲的眉頭越來緊。

「我不怕是因為我有底牌，你呢？你現在好像還是個人類吧？我好像也沒瞧出你變成了別的什麼東西啊」，話雖這麼說，沅靈棲還是手腳利索地滅了兩盞燈，那些哭聲頓時就衰弱下去，就只剩點點的不甘哭音了，與此同時，佛像的眼睛也越來越紅了。

祁言嘴角一勾：「你在關心我啊」。

「沒有，就是客氣一下而已，我看你淡定得很」，沅靈棲湊過來，「發現什麼了？」

「應該是建造這裡的工匠，刻下來的吧」，祁言往那裡擦過，污漬頓時少了一大半，字跡也清晰多了。

「看這個有什麼用嗎？而且……這裡看起來也有幾百年了吧？字跡還能留下來？」沅靈棲努力睜大眼睛想去看，卻總是覺得看起來模模糊糊的，有些晃眼。

「誰說只能是人建造的寺廟呢？」祁言一行行掃過去，看起來閱讀毫無障礙，「這裡要麼是咒術所制的蟲子，要麼是血水做成的佛像，沒幾個不要命的人會來建造這寺廟吧？」

「那還真是奇特啊，鬼市裡少見這樣的大建築，基本都是鬼市出現以前就有的，而且建得這麼寒酸，也不像鬼市那群人喜歡的風格」，沅靈棲說著就要去敲佛像，祁言一個眼神驀地遞來，沒什麼怒氣，但是莫名就是讓人覺得有些犯怵。

沅靈棲不見害怕，不過被他盯了一會，手還是沒落下去，「你這是怕我壞你事，還是別的什麼？」

「很難看出來嗎？」祁言視線落在她手上，「改改你什麼都要去挨一下的毛病，你不見得每一次都能完好無損」。

「噫」，沅靈棲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我發現我真的不太適應跟你這樣的相處模式啊……你還是把我當保鏢使吧」。

也不知祁言是被她氣笑的還是就無心一笑，「你放心，就快了，我這個樣子持續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