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凹眼野豬
宅子鬧鬼？這消息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問他怎麼回事。趙一偉講道：「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氣象站剛剛建起來，盤山路又要重修。我們這些氣象站的首批工作人員都是走這條青石路上山的。白天從這過還好，一到夜裡，這老宅便會傳出鬼叫聲，十分滲人。我的好些同事都聽到過。也有膽大的趁白天翻牆進院子察看，可是都一無所獲。後來盤山路修好了，就再也沒人願意從這條路走了。」
聽他言之鑿鑿，不像在撒謊。可如果這老宅鬧鬼，為何姚家村的人還有老道士從未提起過？我問他：「這老宅鬧鬼的事兒只有你們氣象站的人知道？」
趙一偉皺眉細思，神情中有幾分困惑：「說來也怪，我們曾經拜託路雲道長前去查證，可是路雲道長卻說老宅很安全，根本就沒有鬼叫聲。之後我們就再也沒從這條路走過。」
「路雲道長？」我疑道，「這是哪位？」
趙一偉回道：「路凌大仙的師弟，死了好多年了。」
我們又追問了一些細節，趙一偉下山去了。我問劉鳳傑：「你怎麼看？」
老劉道：「鬧鬼是不可能的，要不就是有人在裝神弄鬼，要不就是這老宅的建築結構發出的回聲。」
我說：「建築結構還能發出回聲？」
老劉：「我老家陽城有條街叫雞鳴街，站在街角一拍手就能聽到屋房瓦沿傳來『咯咯咯咯』母雞叫喚的聲音，大半夜聽起來，跟鬼叫也沒什麼區別。當時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有說是井口發出的回聲，有說是瓦片發出的回聲。後來老區改造把這條街拆了重建，雞鳴聲就消失不見了。我感覺這孫家老宅和雞鳴街的情況可能是類似的。」
我們順著青石路繼續前行，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抵達了山頂，青石山並不高偉，山巔彎彎起伏，綿延百里。遠遠能看到在最近的一處山巔上氣象站平平屹立，建築很規整，台階陡而高，想登上站台並不容易。
為了趕時間我們並未在此處停留，繼續前行，又走了十多分鐘，一個小廟映入眼帘。紅門青瓦，古樸別緻，有青松繞牆矗立，有滕柏曲枝上蓋。看起來一副桃源模樣。我心想，素心住在這裡也是不錯。
走近些，香火味漸濃，廟門敞開，卻不見有一人，院內橫立銅鼎香爐，香灰滿溢。進得正堂，左右有金童玉女，正前有菩薩觀世音，名錄寫的是「慈航真人」，下設香爐、蒲團、功德箱。功德箱中有零星紙幣。
劉鳳傑疑道：「道家怎麼供的是觀世音菩薩？」
道家供觀世音是常見之事，我也曾針對這一問題小做研究。我解釋說：「人家寫了是慈航真人，本是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這法相嘛，和佛家的觀世音菩薩是一模一樣的。其實就是一個人。相較於其他的宗教神明，觀世音菩薩向來是具有超然的地位，是最受百姓喜愛和推崇的神明。所以，無論道佛，無論教派，都信奉觀世音菩薩。」
過了正堂到了內庭，又有銅爐香台，其後高搭廟梁，居中一童顏鶴髮道人雕塑，身披七隻蛟龍似彩帶纏繞，騎在一頭凹眼野豬之上。名錄居首，上書四字：「七蛟道尊。」兩側皆有對聯，看這道人的派頭，可比觀世音菩薩還高出一截。
真沒想到這小小的青石廟，底氣卻是十足的很。這讓我想起《西遊記》八十一難中有五庄觀這一難，其中的鎮元大仙袖裡乾坤奇妙無窮，就連觀音菩薩見了都要禮讓三分。想來這七蛟道人的來歷也是不凡。
本就是世人杜撰，不論其高下，只要有人信，便得香火供奉。可是單單來遐想的話，令人頗為心驚。老道士說他這青石廟除了供奉七蛟道尊之外，還負責著鎮壓鬼螳螂的重任。把鬼螳螂的地位抬高到了和七蛟道人比肩的地位。這七蛟道人能和菩薩平坐享食，那鬼螳螂豈不是如菩薩那般厲害嘍？
先前把這鬼螳螂想成邪祟怪物之類的東西，鬼鬼祟祟令人害怕，但現在把他上升到菩薩的級別反倒叫人釋然。感受更多的是荒唐。
再往裡進是一排廂房，都鎖著門，想來是老道士和素心居住的地方。這廟只能算是個小廟，到這裡便沒有多餘的空間了。
出了青石廟，我和劉鳳傑繼續趕路。
劉鳳傑翻看著剛剛在廟裡照的相，笑道：「你說這七蛟道尊身披七隻蛟龍，這般威風，為何要騎著一隻凹眼野豬呢？豈不是自毀形象？」
凹眼野豬？我拿過他的手機看，確實，這七蛟道人的雕塑是騎在一隻野豬身上，這野豬毛髮翻張，舌垂牙歪，猙獰無比，偏偏眼睛處是凹陷的。先前在廟裡沒在意，經老劉一提醒，我忽地想起來，那隻被困在孫家老宅樓梯間里的野豬，不就是凹眼野豬么？
古人雕塑常有「凸目」之像，欲意對神明千里眼神通的嚮往。「凸目」預示著千里眼，「凹目」便是瞎眼。
難不成孫家老宅里圈養瞎眼野豬和這七蛟道尊有關？為何老道士從沒提起呢？這事兒得回去找素心問問。
過了青石廟，便是下山前往石岩村之路，又走了二十分鐘的路程，前方出現一低廣院牆的廠房，廠房門前停著一輛武警巡邏車。車上躺了武警中隊的同事，睡得正香，他一人在此守夜，想必不好過。我們沒叫醒他。走近了廠子看，廠房大門穹頂掛五字招牌：「石岩山雞場。」
劉鳳傑道：「就是這兒，案發的第一現場。」
我跟他進了大院，他指著正中央的鐵皮房道：「兩具無頭屍就掛在這裡。」
屍體已經被移走了，血跡也被雨水沖刷過，地上扎了一圈小籬笆，用來表示屍體懸挂的位置。一看籬笆的做工，就知道是曹菲菲扎的。
一樓居中的麻將室慘不忍睹，血腥味撲鼻，各種物證標識、血跡曲線都標記的明明白白，菲菲應該是仔細勘察過了，我不敢貿然進入，還是要先去石岩村和胖子他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