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水簾沖向夜空,再難見他容顏。

身下只如地震一般,牆垣劈裂斷裂開來,腳下似有什麼東西移動,忽見白帆在上空張開,本來平靜的湖面水柱四起,地面只似被劈開來,大水順勢湧進,原我們身下是一艘船。

離劍在我身後涼涼的笑:「他擅自調兵來這裡,背了個不忠的罪名置他那皇帝安危於不顧,小行雲,他為了你,當真是什麼事也做得出來。」

我聞言只紅著眼冷冷看他,他神色慨嘆:「兩方廝殺盡數,他未損多少兵將,可我死傷大半,並為此損失了一個藏身地點,聽到消息半路折回來,錯過刺殺皇帝的機會。」他肅然瞧我:「你看,為了你,這樣賠本的生意我都做了。」

我氣急反笑:「盟主的意思,我還應感恩戴德,俯首稱謝么?」

他神情一頓,額前赤金墜子亂晃,打到他狹長的眉眼,只似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他沉沉看我,語氣竟是沙啞認真:「我只想讓你知道,我……」

我不願再聽他一言,扭頭便走。

我終還是未能逃離,或許,就如離劍告訴我的,我是離他最近的一顆星,所以註定與他一般,嘗盡這世間孤獨。

船行了不到半個時辰,皆下了船乘換馬車,我被幾個黑衣人擁簇著上了一輛馬車,夜色漸深,四下里寂沉沉實在難辯身在何處,況那車廂三壁皆封,只聞車身震動,軲轆聲響。

車門被打開,一襲白色袍角如那清冷月光一般傾瀉進來,我抬頭見是清竹,垂垂眼沒有說話。

他將門輕輕闔上,在我身邊坐下,只聞他袖中輕淺檀香幽幽在側,亦不說話。

我向來是個經不住冷場的人,若是平常無論多麼尷尬總要找些話頭來說,可今晚心中觸動太大,又哭的厲害,眼睛瑟瑟的發脹,坐了一會,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終聽清竹的聲音溫和響起:「困了么,睡會吧。」

聽他這樣說,我也不掩飾,含混「嗯」一聲,就勢往旁邊冷硬的車壁上一歪,清竹緩緩開口:「你若不介意,靠在我身上罷。」

我心中便忍不住顫了顫,想起今日騙蘇衍斐孩子不是他的心就一陣絞痛,如今和他瓜田李下,我若再和他親近只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忙扒著車壁搖了搖頭,道:「我這樣就很好。」

他聲音黯了半分,似是苦笑:「是么。」

我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僵,到底硬著心腸沒有動彈,便覺有柔軟暖厚的毯子蓋到我身上,他動作輕緩,仍是掠起縷縷細風,那輕淡的檀香味道縈繞在鼻底,不過一瞬便如煙散去了,我心中一片悵然。

他坐在我身邊雖然不說話,但我總不能當他不存在一般,況我隱隱可以覺察他目光柔和落到我臉上,我闔著眼眯了會,反倒睡不著了。

終忍不住開口:「師兄打算一直追隨離劍,任他為所欲為么?」

許久都未聽他回答,不由回過頭去看他,車內晦暗的光線,他正垂著眼,微闔的眉眼輪廓柔和,他的發生的很快,如今已能綰到發頂,只用一隻碧玉簪箍住,那簪上翠綠的色澤襯得他髮絲烏黑柔亮,都說髮絲柔軟程度能看出一人性格,想必他的髮絲定是柔中帶剛的。

只聽他低低道:「我祖先世代侍奉殷家,這是我家族的宿命。」

我輕道:「哪怕他去送死,做大逆不道的事,師兄也要跟著么。現在的皇帝雖非我族類,但在他治理之下尚算是盛世,國泰民安,師兄非要跟著他趟這渾水么?」

清竹沒有說話。

我不由定定看他,初見他,他一身雪白僧衣立於花瓣紛飛的海棠樹下,那一笑,高潔純凈,彷彿沾染不上任何煙火氣息,如今他已還俗,依舊一身白衣,發黑如墨,雖那溫和出塵氣質猶在,可他已不是原來的清竹了。

我心中複雜,嘆氣:「菩提本無樹,何處惹塵埃。」

清竹身子一僵。

我突驚覺自己的話說的過重了,不由吶吶:「抱歉。」

清竹唇角微動,許久才澀道:「你說的對。」

我訕訕,索性轉回頭繼續眯眼假寐。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忽聽車門又被打開來,外面的冷風忽的灌進來,吹得我頓時一個激靈,進來的阮雲謙忙將門關上了,看到清竹,兀自皺了眉:「你怎在這裡?」

清竹聲音平平緩緩:「盟主命我前來保護……少主。」

阮雲謙冷哼一聲,徑自在我身邊坐下,見我靠在車壁上歇息,一雙桃花眼已經眯起來,嗤聲道:「就這樣睡?你不累我看著都累。」

我沒好氣瞪他:「與你何干。」

他邪氣的笑了笑:「我若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答應乖乖靠在我肩上睡。」

我心臟便是一提:「什麼消息。」

阮雲謙挑著眼眉不說話,指了指自己寬肩。

我開始磨牙,很有骨氣的一撇臉:「我才不受你的騙。」

「哦?」他將語調尾音拉得長長的:「真不聽?你當真沒有掛心的事,比如莊園牢中……」

自隨離劍上了船,我就一直擔心仍被困在牢中的老爹,如今被他一提,我只如被點燃的爆仗,立即揪了他的衣襟:「我爹爹怎麼了?」

阮雲謙得逞的哈哈大笑,拿眼瞄了瞄自己的肩膀。

這阮雲謙真是我的剋星,我哼哼吱吱半晌,終於妥協,大義凌然將頭往他肩頭一靠:「好了,說罷。」

他得寸進尺的伸臂攬住我的肩頭,自己將身子往車壁上一靠,側臉問我:「怎樣,這樣舒服些罷。」他氣息溫暖的拂在我發上,帶著微微的癢,我偏臉正對著清竹,他依舊垂著眼,並不往我這裡看,我卻覺他平靜略顯憂鬱的目光從未離開我的臉。

心中一陣彆扭,催促道:「你好婆媽。」

阮雲謙隱隱咬齒:「我心甘情願給你當枕頭,你還嫌我婆媽。」我氣哼哼一聲,他才道:「你放心,已被蘇衍斐救出去了。」提到蘇衍斐三個字語調一沉,我心中鬆一口氣的同時猛然驚醒,這廝和蘇衍斐是仇人,我竟靠在仇人肩上,實在是大大的不對,慌手慌腳的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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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呼前夫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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