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我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打開伸過來的手:「我不讓他看,替我叫別的大夫來。」

斜刺伸出一隻手來,有力冷酷,我知道是離劍的,他捉住我的手腕往君若水跟前一送:「給她看!」君若水冷著一張臉,到底是被他握住了。

他的指尖不論何時都是涼的,觸到我肌膚上只似冰一般的沒有溫度,我不敢再動,咬著唇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她有了身。」

君若水的冷淡的聲音響起。

他話音剛落,只聞離劍擰眉:「什麼?」一袖揮到那四柱架子床上,紅袖卷過,床柱轟然倒塌,震得房屋木屑皆落,一大片丫鬟早已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室內靜的死寂。

我坐在地上動也不動,只直勾勾看著君若水,餘光里儘是離劍似染了血一般的喜衣袍擺,那熱烈醒目的顏色,刺得我眼底發疼。

離劍的目光在我面上停了許久,終緩緩抬手扯下梳發的紅色帛帶,再無留戀扔到地上,大片銀髮散落下來,一直垂落腳邊,泄了他滿肩,他一雙狹長的眼盯著君若水,神情似是波流暗涌的平靜湖面,只輕笑:「哦,多長時間了?」

我倏地捏了拳,全身上下的弦皆緊到了一處,彷彿沾滿的弓,到了極致便會弦斷弓毀,我竭力不讓自己的身子顫抖,面上維持著平靜的神情,心中卻如火山噴發,天崩地裂,幾乎生出絕望來,我看著君若水,近乎乞求的看著他,我這腹中孩兒的性命就在他唇瓣一張一合間,他若說出我已有兩個月身孕,那時我尚在蘇府,離劍怎會猜不到,若是這腹中孩子出了差錯,我如何同蘇衍斐交代,一個不能保護自己孩兒的母親,我自己也當真也無顏活在這世上了。

可我見過君若水殺人的模樣,輕鬆要一個女子的性命,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又如何會憐惜我這腹中孩兒,我望著他,心中已燃起死志。

他冰寒的黑眸微微一閃,唇角牽動。

我絕望閉上了眼,只要他說出「兩個月」三個字,我便奮力去搶離劍手中的解藥,我為此而來,哪怕死也總要辦成一件事。另一手悄悄撐到地上,伺機靠近離劍搶奪解藥。

「已有一個月了。」

我身子倏地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君若水。

他面無表情看我一眼,聲音毫無溫度的重複:「一個月,算來正是那天晚上。」

離劍面上變幻莫測,恍若雖是都要發狂的獸,不知何時會露出他寒亮的獠牙來,他走進了,猛就抓住我衣襟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狹長的眼微微眯起,彷彿蘊藏著無窮的爆發力:「孩子是誰的?」

我垂著眼,因離得近,都能看清他紅色喜服上密密的針腳,我道:「那天我喝了點酒,他們三個都有可能。」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他們,放過你腹中的孩子?」他猛將我按到牆上,牆面冷硬的肌理咯的我脊樑鈍痛,他面無表情,眸中卻有殺意閃過:「慕行雲,我真想殺了你。」

我腹中抽痛又蔓延而來。

一隻手突斜過來握住離劍的手臂,君若水依舊冷冰冰的臉:「盟主,這孩子應有三分之一清竹的骨血,自也姓殷,雖然不是盟主親生,但也是殷家血脈。」

離劍冷冷開口:「他算什麼殷家的人,不過是我族賜姓,並非正統。」

君若水握住他胳膊的手並未放開:「她先中情根,后又經受大喜大悲,情緒波動異於常人,以她的身子,能保住這一胎已屬不易,日後只怕再不能生育,盟主若是執意要殺,在下也不攔著盟主。」

他看我一眼,才緩緩鬆開他:「現在她胎氣不穩,若再不給以救治,只怕等不到盟主殺她了。」

離劍身子微震,抬眸冷冷看我一眼,甩手就將我扔向君若水,再也不看我,拂袖而去。

我心中一松,這孩子總算是保住了,踉蹌著跌下來,君若水也只保持距離的一扶,回身冷淡囑咐那些婢女:「好好照顧少主。」轉身欲走,我忙拉住他的袖子。

他眼尾微垂,輕飄飄掃過我拉住他袖子的手,我才想起他是厭惡我的,忙鬆開來,雖想問他為何幫了我,可他方才那番話讓我難以忽略,揚起臉來問他:「你說我日後再不能生育,可是……真的么?」

他也不看我,冷道:「如此不惜命,上天賜你一胎已是不錯了。」我一顆心已經沉了下去,萎靡靠到身後的條案上,也不知他何時離開的。

那日君若水煮了葯讓小童送來,我喝下便睡了,因他那一席話幾日都提不起神來,我向來只喜歡把事情往好處想,煩惱的事懶得拿出來去想,只想著開心的事心裡才會開懷,這次卻是不一樣,君若水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腦中過去,我想起蘇衍斐知道我有了他的骨肉他應是多麼欣喜若狂的神情,若只一個孩子,沒有兄弟姐妹,他該何等的孤單,蘇衍斐也說要讓我給他生一群的孩子,如今我卻是辦不到了。

我不算是個愛哭的人,這會卻簌簌落下淚來,怎樣抹也抹不幹。

正碰上君若水進來,冷冷看我一眼:「你連這個孩子也不想要了么,若是不想要,我給你一碗墮胎藥豈不是更痛快。」

一席話說的我腔中怒火直燒,狠狠瞪他一眼,他強行捏住我的手腕將指尖按上去,我本想打掉他的手,到底沒有動。

他說得沒有錯,正因為已經失去,現在擁有的才更應該珍惜。

腕上微涼的指卻是鬆開來,室內地面鋪著厚重的地毯,因我有身孕,這屋裡也暖的似是春日,一旁照顧我的婢子微一動彈都能出一身細汗,君若水仍穿著銀色厚袍,他進來許久,都見他冰雕一樣的臉上清涼自無汗。

我一想明白了,就緩過神來,平日里對著他嬉笑怒罵全然不當回事,那是因為並未放在心上,這次他著實是救了我兩命,開口便有些彆扭,盯著床幃咳一聲:「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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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呼前夫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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