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眯著眼看我，神情冷漠，身子到底是一緊，篤定道：「蘇衍斐還活著，你不會死。」

我忍不住笑起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已經對他不貞，我這一生也被你毀的不成樣子，你以為我還能有什麼念想活下去。」

他身子一震，眸中閃過凌厲寒意，薄唇抿成凌厲的一條線，凝著我許久才緩緩伸手，語氣已卸了力道：「你先把匕首給我。」

我忙又後退一步：「你答應我不殺他們。」

他冷白著臉，不說話。

我又往頸上抵了抵，刀刃深深割進皮肉里，早已疼痛的麻木，那血腥氣衝上來只讓我想作嘔，恍惚似覺這次下手有些過，隱約只能聽到頸下血液在血管流失的感覺，我嘶啞咬齒道：「答應我！」

想來我這拚命的架勢當真很可怕，清竹在一旁急急喊我的名字，我哪裡敢看他，只盯著離劍，他眉宇里儘是焦色，胸口已微微起伏，許久才艱難道：「我答應你就是。」

我手上力道一松，身子登時軟軟倒地，他立即就到了我跟前接住我，打掉我手中匕首，迅速抬指按住我頸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側臉低斥：「還不叫君公子來！」

婢女急急應著去了，唯那黑衣人躊躇：「盟主，他們三個怎麼處置。」

我因聞到血氣，只覺腔中翻江倒海，舌尖頂住上膛竭力忍住嘔吐的衝動，隱約只聞離劍道：「先將他們關到牢里去。」

他果然是說話算數的，我心下才是一松。

離劍剛將我帶到另一個院子里，君若水已經到了，他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看我氣若遊絲滿身是血伏在榻上，曼斯條理檢查我的傷勢，他指尖微涼按在我傷口處，掀眼帘看我一眼：「你倒是下得去手，刀刃再進去一寸就能割到你的喉嚨，你就是想活也活不了了。」說著為我止血敷藥，處理傷口。

我心裡只是害怕，這一番折騰，腹中的孩子不會有事吧。手已不自覺的按住腹部，離劍在一旁冷道：「你給她看看，還有哪裡受傷了。」

君若水便過來捏我的手腕。

我驚得忙揮袖打開他的手：「不用你看。」

君若水怔了怔，離劍挑著唇角似笑非笑：「怎麼，以前不是天天往他那裡跑么，現在轉性了，都不願讓他碰了？」

我將手腕藏在袖子里，精疲力竭的闔上眼，雖未傷到聲帶，倒地有些受損，這會聲音已經啞了：「我很好。」

離劍再未說話，卻覺他目光涼涼落到我臉上，許久都未移開。

自那日離劍走後，他再未過來過，只叫一個婢子在我身侍奉，外面時候巡邏的腳步走動，看來是不打算讓我隨意出去了。

卧房裡常少東西，比如瓷器硬刃，後來連包紮傷口的繃帶都被收拾了下去，每日君若水必來給我看傷，我也愈發嗜睡，吃的東西漸漸增多，只是怕被人瞧出來不敢隨意要酸梅之類的東西，每每夜裡這種酸意上竄，沒有方法可以排解，只好咬牙忍受，那酸意攪得胃中翻滾，夜夜難以安睡。

就這樣又過了一月。

這日正伏在榻上昏睡，突聽一陣腳步聲，我睡眼惺忪抬起眼來，只覺窗外火紅的層層人影晃得眼睛灼痛，門被打開來，大片的紅色直直刺入眼底，我不由抬手擋了擋，只聞耳邊皆是婢子們故作喜悅的笑聲：「少主，這是您的嫁衣，奴婢們伺候您穿上，盟主一會便來迎親了。」

我被這聲音刺激的幾乎跌下榻去，看了一眼，果是一件大幅的喜衣，好似仍是前朝舊制，鳳冠霞帔，十二幅的紅底刺金綉線綉成的精緻紋樣，應是費了不少功夫的。

幾個婢子見我不動，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呼啦到了跟前扯衣裳的扯衣裳，梳頭髮的梳頭髮，我因上次自己割了脖子一刀元氣大傷，近日身子時常不舒服，因此不敢大動，她們幾個上來動手動腳，我也只能病貓一般的喊一聲：「放開我。」

婢子們便笑：「少主不必害羞，盟主說了，都是一個院子里的，少主身子又未好，只需穿上這嫁衣送到盟主住的院子里便可。」不由分說便把嫁衣往我身上套，我只顧蹙眉護著腹部任她們為所欲為，漸漸聽聞有嗩吶的婚樂越來越近，幾個婢子便是一陣慌亂：「快，快，盟主來了。」

我不由無力苦笑，他連何時娶我都不曾只會我一聲，只讓我穿上嫁衣，這不是明擺著強娶么。

幾個婢子本還圍著我忙來忙去，忽聽細微的一聲：「盟主。」四下里頓時寂靜，那一干婢女皆跪了下去，只見離劍一身血紅喜袍立在門口，那三千銀絲鬆鬆綰在身後，火紅的顏色襯著他白皙的膚色，眉眼含笑，因那一團喜氣漾起幾分熠熠生氣。

我直接將眼闔上了。

他語氣很是不悅：「怎麼連嫁衣都沒穿上。」想來他腳邊的婢女早已抖成一團說不出話來。只覺身前一片暗影壓下，下一刻身子已被從床上提起來，我睜開眼，只撞到他冷冷瞥著我的目光。

我笑道：「這麼急著娶我，解藥好了么？」

他面無表情將手中瓷瓶在我臉前晃了晃，我眼睛頓時一亮，他眸光卻幽暗下去，近乎粗魯的將我床上拽下來，將我往妝奩前推，我被他推得腳下不穩，接連幾個踉蹌，忽覺下腹一陣抽痛，我驚得一身汗，連步子也不敢邁一下，他在我身後涼涼的笑：「怎麼，後悔了。」便在我肩頭上一推，我一個猝不及防仍是跌了一下，那抽痛越來越厲害，我嚇得捂住腹部就坐到在了地上：「我的肚子……」

他才覺出不對來，卻並不過來扶我，沉臉立在那裡：「叫君若水過來。」

現在哪裡能叫君若水，我捂著肚子忙喊：「我不讓他看。」他那麼討厭我，定不會為了我瞞著離劍，若是能讓別的大夫來……我額上冷汗直冒，耳邊只聽得見紛沓的腳步聲，有人似要捉我的手腕，那微涼指尖的冷冽葯香的讓我身子猛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