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誤認

趙天皓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丈的城門城樓。他第一次見到有這麼高的建築物。在村裡，最高的建築也不過丈許。

「趕牛車的，停下來，看看有沒有帶什麼違禁物品？」城門處兩個持矛小吏攔住牛車。

「軍爺。你看小的這車上除了我叔侄二人，就是車板車軲轆了。你看……」李郎中小心的招呼。

「少廢話。有沒有違禁物品，誰說了算？」一個小吏粗暴的打斷李郎中的話。將李郎中二人趕下車來。

持矛就戳向牛車。看架式，這一戳，牛車非散架不可。

李郎中連忙伸手握住小吏，很隱蔽的將幾枚銅錢滑落在小吏衣袖裡。小吏聽得聲音，有十個銅錢。

去勢甚急的長矛收了回來。冷冷的對李郎中說：「走吧。快點進城，別在這擋事了。」

「哎，哎。小的這就進城。」李郎中連忙招呼趙天皓坐上牛車，輕斥一聲，牛車慢慢的駛過城門，來到了城內。

「李郎中，那軍爺後來怎麼又突地不檢查牛車了？」趙天皓問。他沒有看到李郎中許錢的情景，對軍爺前後姿態不一樣，很是不解。

「噱，禁聲。沒事，以後你就知道了。進城了。你說你有東西要去藥店賣，我已經告訴你這城裡最大的藥店位置了。你自己去吧。叔還有點事。下午一起回不？」李郎中聽到趙天皓的話，有些驚慌的回頭看了看城門處的軍爺，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心下才定下來。止住趙天皓的詢問，將這個話題叉走。

「哦。李郎中，我要去找大夫給我娘治病。呆會可能不跟你一起回了。多謝李郎中帶我進城來。」趙天皓道。

「哦。那也好。哈哈。叔去喝上兩盅。回村見啊。」李郎中哈哈大笑，趕著牛車走遠了。

趙天皓依著李郎中給的地址，找到了這個名叫「妙手回春」的藥店前。還沒有進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哪裡來的窮小子？這裡是隨便進來的么？」

「這裡不是藥店嗎？」趙天皓看著攔住自己的人，不解的問道。

「這裡是藥店。你是來買葯的還是來看病的？進店一兩銀子。」攔住他的那人眼睛在他身上掃視了一圈。鼻孔里哼的一聲，眼睛望天，嘴裡胡亂的說道。/

「我不是來買葯的，也不是看病的，而是來請大夫給我娘看病的。」趙天皓道。「還有，你們這收不收毒蛇？」

「毒蛇？」那人聞言，將鼻孔放平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趙天皓一眼，道：「拿出來我看看。」

「你是大夫嗎？」趙天皓道。

那人聞言，訕訕的將手收回去，惱怒的瞪了趙天皓一眼，道：「你等一下。」

說完，拔腿進了大門。

不一會，一個精瘦的老頭出來了。先是打量了趙天皓一眼，道：「是你要賣毒蛇？拿出來看看。老夫是坐店大夫。」

趙天皓見這老頭一身的藥味，雙手無繭而靈活。一看之下，這老者就是經常給人施針大夫。要不然，這麼大年紀了，一雙手卻是保養得有如中年。

將背上的搭子解下來，先拿出那蛇頭遞給老者。

老者先見一個蛇頭，以為自己被這山野小子給耍了，正要發怒，突然見到蛇頭的樣子。一驚之下，連忙從趙天皓手中搶了過去。拿在眼前細細的看。越就臉色就越精彩。然後，老者小心翼翼的捏開蛇嘴，之後，飛快的合上。

老者四下張望了下。低聲道：「請貴客跟小老兒來。」

趙天皓不明所以，這老者的態度變化得也太快了。不過，看這老者一付恭敬異常的樣子，雖然不大明白老者為何如此。但趙天皓還是依言跟了進去。

來了一處靜室。老者轉身對趙天皓行了一個大禮：「符宗大人，你大人有大量，請恕方才小老兒的冒犯。請問大人有什麼需要小老兒幫忙的？」

趙天皓傻了。什麼符宗大人？突然之間，趙天皓記得昨夜師傅跟自己說的什麼符王、符帝、符聖之類的。明白了這老者為何如此。

敢情是這老者把自己當成了什麼符宗大人。看樣子，這符宗地位還不低。趙天皓不是傻子，雖然開口承認他做不到，但默不出聲以示默人還是做得到的。

老者見趙天皓不出聲，還以為這不知名的符宗大人生氣了。頭上微現汗，心念如電的轉動。正欲開口說話。趙天皓說話了。

「我是來賣這蛇的。不知此蛇值多少？」

「回符宗大人，如果有蛇身的話，此蛇能賣百兩黃金。」老者恭聲道。

「哦。那你取百兩黃金來，這蛇我賣給你了。」趙天皓從褡子里取出蛇身，交給老者手上。

「請符宗大人稍等。」老者喚過一個夥計，低聲吩咐幾句。夥計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夥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布袋子。將袋子交給老者后，夥計就出去了。

「符宗大人，請您點收下。」老者將袋子舉過頭頂，遞給趙天皓。

趙天皓雖然知道數目是一百兩，但不知道一百兩是多少。數也不收的收了下來，放在褡子里。

老者見他收了下來，原本驚跳的心平靜了下來。

「這符宗大人到底是年輕，比較好說話。看樣子，似乎是哪個隱世大派派出來修行的弟子。隱世門派都派弟子出來了，必定有因。待會把這個消息通知給總舵。看來，老夫即將調離這破舊小城了。」

趙天皓自是不知這老者心中轉著什麼念頭。見蛇已賣出，只剩下請大夫了。

「請問，你們這裡人大夫能治咳嗽嗎？」趙天皓問。

老者一聽，差點沒有昏過去，治咳嗽？當我們這些大夫是野郎中啊？不過，這番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回大人的話。本店既然敢稱『妙手回春』。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老者說起醫道，臉上倨傲神情浮現。

不過，下一步就隱去了。「竟然在符宗大人面前顯擺。看來自己真的不知道死是怎麼寫的。」老者心下暗罵自己。

「哦。那好。就請一位大夫隨我回去。我娘親病了。」趙天皓道。

娘親？這隱世門派的弟子竟然帶娘親出來遊歷？老者有點傻眼。

「大人，小老兒的醫術還算是過得去。您看？」老者道。

「哦，也好。那我們現在就走吧。」趙天皓大喜。

他給娘請過那麼多的郎中以及小大夫。起初，那些個郎中和小大夫個個誇自己的醫術是天上地下少有。但是，最後都對娘親的咳嗽病束手無策。

後來，慢慢的明白了。這世道，越是誇自己有本事的人，就越沒有本事。

「好。請符宗大人稍等。小老兒去準備一些東西。」老者請趙天皓坐在大堂里稍等，另外，叫夥計送上香茗。

趙天皓剛把茶抿了幾口。老者就收拾好了。

「大人，請。」老者對趙天皓做一個手勢，恭請趙天皓先行。原先攔著趙天皓不讓進的那人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能讓「回春堂」最有名的大夫執下禮？

那人微微的轉過身，口中念的都是烏七八糟的東西：「符聖爺保佑……你看不見我……」

「大人，請上車。」老者指著停在門口的豪華馬車道。

趙天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但是，只得裝聾做啞下去。他心中一直在想：要是老者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符宗大人，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符宗大人身份帶給他的感覺，從最初的歡喜到現在的愁苦。「看來，說謊真不是一代件好事。」趙天皓心中默念。為了娘親的病，只得硬裝下去。

上得車來。老者並沒有坐進來，而是坐在前頭，親自趕車。

「大人，請給小老兒指下路。」老者說道。

趙天皓依著來時坐牛車的路，給老者指了指。

這馬車就是比牛車快多了。一個多點的時辰，就到了村口。

「大夫，到了。」趙天皓跳下車來。村口有些相熟的人，見到他從這麼豪華的大車上下來，一時之間，都不敢打招呼。

「這隱世門派還真是奇怪。有好好的大城豪華房子不住，非得要住在這小山村裡。」老者心中苦笑。

這一路來，道路多崎嶇，巔得他好不難受。

「娘，我給你請來了城裡大名望的大夫。」趙天皓入得裡屋，輕聲的對靜卧在床的娘親說道。

老者自然是先候在外屋。

突然，一股強大的威壓從裡面傳了出來。老者大駭。連忙運轉符法。一個拳頭大小的淡黃色「符」字現在在頭頂上空三尺處。

淺黃色的「符」字微微轉動。不一會，「符」字上空就形成了一片淡黃色的雲彩，雲彩急閃之間，似乎在形成一個葫蘆的樣子。

「哼。當真不知死活。你還想相抗不成？」一聲嬌哼出現在老者的耳中，「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你就是我兒請來給我治病的大夫吧？」

老者聞言，連忙散出功法，靜立在外屋，他知道，傳音的人還有話對自己說。

「很好。看來你是個聰明人。等會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以你現在的符道境界，是不可能治得好我的病的。」

「不用動什麼念頭。我就是有病在身，一樣可以殺掉你以及剷除你身後的勢力。」

「進來吧。好好給我『治病』，然後，你就有多遠走多遠，別回來這裡，也不要對這裡有什麼心思。」

「娘，你醒來了？」趙天皓看到娘親眼皮微動，知是娘親醒來了。歡喜的說道：「娘親，我今天給你請來了城裡最有名氣的醫生給你治病。以後，你就不用再喝那苦苦的藥液了。」

「大夫，進來吧。我娘醒了。」

「是，小老兒這就進來。」老者運功散去頭上以及背上的冷汗，低頭走了進來。

「夫人，驚擾了。」老者輕輕的走到床前三尺處，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線。示意趙天皓將細線的另一頭綁在他娘的手腕脈關處。

趙天皓非常不解，你人都進來了，為什麼不過來給我娘親把脈？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老者身前三尺處，儘是白霧。根本看不清裡面是什麼。看不清東西，自然無法近前把脈。

接近細繩，輕輕的綁在娘親手腕脈關處。「好了。」趙天皓對老者說道。

「請公子稍等。小老兒這就為夫人診脈。」老者輕輕綳直細繩，右手食中二指指肚搭在細繩上。

「懸絲診脈？」趙天皓看到這一幕。認了出來。

這一年來，他同樣知道一些診脈的知識。

時下的醫學，講究的就是望、聞、聽、切、問五法。切脈是所有醫者必須學會的。而懸絲切脈，則是需要極為高深的醫道修為。

「公子。令堂的病只需按老夫的方子細心調養，半年之內就無事了。」老者裝模做樣的一番診脈，迅速的開了一帖養身的葯。

然後，向趙天皓告辭一聲，連忙如喪家之犬般的奔出屋外，坐上馬車，疾馳而去。

「哎，大夫，診金是多少？」趙天皓追了出來。

「不用了。公子，這錢還是留著給令堂買葯吧。」遠遠的聲音傳來。

「這老者真是奇怪。先是叫我『符宗大人』，再是不收診金為我娘治病。」趙天皓喃喃道。準備進屋跟娘聊聊今天遇到的趣事。

藥方上的葯，老者臨別之時，還留下了十來劑的藥量。看來，半個月內不用進城抓藥了。

半年，再過半年，娘身體就好了。想到這裡，趙天皓心情自然是愉快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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