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話

第二十八話

「兒子,你是不是假期綜合征啊,這上班才幾天,黑眼圈怎麼厚成這樣?」

「啊?沒……」

曹煥揉揉眼睛,他總不能說是夢了一晚上譚北海吧,雖然內容健康向上,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呢,他拖出一袋整理了一早上的垃圾,放在門邊,打算等會兒下樓購買生活用品時順帶扔了。石膏也拆掉了,復健也做完了,曹煥自動自覺地準備要回自己那個小家了,可韋博豪不這麼認為,他手上雖攤著一份報紙,眼睛止不住往垃圾袋瞟,正巧碰著周麗華出門買菜去了,他還沒個幫手能幫忙講話。

「理房間啊?」

韋博豪狀似隨意地詢問,手在椅子的遮擋下快速給周麗華髮了個信息過去。

「嗯,過兩天我打算回去住了。」

曹煥一句話把韋博豪噎著了,韋博豪那個心急啊,想這孩子怎麼掩飾都不掩飾一下,在這家裡待著是有多不舒服,急著要回去。

「咳咳,我看你走路還瘸著,這要回去了,每天上班能不遲到嗎?」

說實話是有點困難,要每天早上能有人給開車送,誰願意擠公交,再加上曹煥本來就是個起床困難戶,但是,再怎麼樣,總不能犧牲父母的休息時間來換取自己的舒服吧。

「哎,」曹煥嘆了口氣,低頭系著鞋帶道,「我努力努力。」

在韋博豪看來,曹煥這是鐵了心了,他看了一眼手機,又瞟了一眼門口的曹煥,想周麗華怎麼還沒回來,他快速翻過兩頁報紙,抖了抖平整的紙面,想了想道:

「你從小毛毛糙糙的我還不知道,別還沒回去幾天,一個沒弄好,腳又斷了。」

「韋博豪!」

周麗華突然一聲怒吼,嚇得韋博豪報紙差點沒拿住,他傾身往門口一看,周麗華拎著菜,正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你說什麼呢!啊?!大清早咒兒子你很開心是不是?!」

周麗華扔下菜,氣得鞋子都沒脫,蹬蹬蹬走去拎起了韋博豪的耳朵。

「我不是,我……」

韋博豪哪顧得上耳朵痛,現在周麗華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瘋狂擠眉弄眼,想要她趕緊勸勸曹煥。周麗華哼了聲,放開了韋博豪的耳朵,突然轉身面對以為兩人真的在吵架而不敢動的曹煥。

「曹煥!」

「哎,媽,怎麼了?您消消氣。」

周麗華斜瞪了韋博豪一眼,對著曹煥道:

「等拆完鋼釘再走吧。」

這氣氛下,曹煥也不敢說個「不」字,連多猶豫一會兒,都能感覺到周麗華的怒火要攻向他了,他趕緊扶著門把手站起身,連連應道:

「哎、哎,好,那我……可以去扔垃圾了嗎?」

「嗯,去吧。」

周麗華朝門口走來,曹煥有點慌,趕緊逃了,不過周麗華只是來拿她丟掉的菜而已,她忽略韋博豪給她豎的大拇指,拿手指警告了韋博豪一下,隨後廚房門一關,萬事我無關。

如此一來,要等拆鋼釘,曹煥起碼還得住個一年,他乾脆讓陳彌把他小家裡的遊戲機打包帶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段時間沒玩了,遊戲機不在身邊的時候想它,在身邊了又懶得動它。

或許另一層原因是,心思飄在了其他地方上面,比如接近譚北海這件事。

譚北海不是個愛聊天的人,這點從他空白的信息首頁上就能看出來,曹煥雖然想延續一般追人的套路,每天日夜定點發問好,再挑個休息的時段有的沒的聊上兩句,但在譚北海這裡就太奇怪了,只會讓譚北海覺得他是不是吃錯了葯。再者,譚北海其人雖生在新時代,卻完全沒被網路控制生活,除了微信外沒有任何社交賬號,直接斷絕了曹煥想在網上秘密追蹤他生活的企圖,就連朋友圈點開都是空的。千幸萬幸,黃榕是個閑不住的,沒事就會在聚會群里發她們基地的小狗狗,曹煥便能以此為話題,私聊黃榕要更多圖片時,自然地打聽一些譚北海的事。

休息日回福利院陪孩子們玩。

或者去市圖書館看書。

除此之外就是加班。

曹煥拿筆戳著臉,看著整理出來的「譚北海生活錄」,只有一個感嘆——太難了。去福利院製造偶遇太假,檢察院更不可能,剩下的選項只有圖書館,曹煥回憶了下,他上一次去市圖書館時,還是個小學生,圖書卡早就不知道丟在哪個角落裡了,而且圖書館那麼大,偶遇?還不如直接發個信息給譚北海邀請他一起去來得實在。

「追人是件這麼難的事情嗎……」

曹煥頭砸在桌子上,瘋狂抓撓自己的頭髮。

「早。」

周一一大早,曹煥晃蕩著到中心時,余了已經在前台跟秦詩聊天了,余了是背對著他的,聽到他打招呼的聲音,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這一眼把曹煥嚇愣住了,余了帶了口罩,臉上是不正常的紅,眼皮腫脹擠壓著眼睛,且她似乎全身都不太舒服,時不時隔著衣服撓手臂。

「怎麼回事?過敏?」

「嗯。」

余了聲音嘶啞,發一個音得咳嗽個好幾下。

「你這太嚴重了吧,沒去醫院嗎?」

「我剛也勸她去醫院呢,她說她本身是嚴重的酒精過敏體質。」

秦詩從前台桌後走了出來,向曹煥解釋道。

「可我,咳咳,沒有喝,咳咳咳,酒咳咳。」

「聚會以後就這樣了?」

余了點點頭,往手邊的紙寫上「回去以後開始」六個字。

「別是在KTV誤喝了吧,後來那麼多人喝酒,你會不會不小心拿錯了?」

「一直是,咳咳,橙汁。」

「橙汁?那天KTV里沒有橙汁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淡橘色的那個?那不是橙汁,是調製雞尾酒,含酒精的,不是果汁。上面不是有標籤嗎,你沒看?」

余了看了曹煥一眼,沒說話,用咳嗽回答了他。

「秦詩,你帶她去醫院吧,她可能剛回國,不熟悉看病流程。我先幫你看著前台。」

「行,余了跟我走吧。」

秦詩拉住余了,帶著她出了大門,大約一個小時后才一起回來,回來時余了臉上已經消了腫,紅色也褪去了不少,聽秦詩說是掛了瓶水,效果挺顯著,只是近看的話,還是比較明顯的。余了往聲像辦公室走的這一路,碰到個人都會問她句怎麼了,她重複說了好幾次,幾步一停,兩三分鐘的路走了能有十分鐘。

「行了,愛卿退朝吧。」

秦詩大手一揮,把前台的曹煥趕了下去,她兩手左右一搭,二郎腿一翹,辦公椅坐出了龍椅的架勢。

「等等!」

顧鶯歌抓準時機跑了過來,塞給曹煥一個案子,曹煥一看案號,後悔接過來了。臨床157這個案子很煩人,今天應該是來複診的,要不是王老師一早帶著陳彌出診去了,曹煥真想把這案子推脫出去。

此案苦主是位聲稱摔斷手的小夥子,當初是他爸媽一左一右攙著他來做檢查的,要不是曹煥早看過資料了,還以為人傷的不是手,而是內臟。醫生的診斷報告上寫的是脫臼,實際曹煥仔細檢查過後,也判斷確實沒法達到能評級的標準,往最嚴重方面靠也還不夠格,秉著醫者良心,他沒馬上下意見,還是提議患者等病情穩定下來之後再來複診。雖然曹煥從頭到尾都對意見隻字未提,可這一家三口好像有感應似的,隔幾天就來個電話,妄想套點話出來,不成,就乾脆直接登門,甚至隱隱透出了點想要送禮的意思。算上今天,這已是一個月內他們來的第五次了。

「我幫你叫了方魁做助手,別謝我。」

顧鶯歌知道曹煥不願做這個案子,但是沒辦法,就這麼幾個人手,她塞給曹煥一顆糖,拍拍他肩膀,以表抱歉。顧鶯歌所說的方魁,是病理及臨床的助理,主司病理,平時常駐在病理辦公室中,經常外勤,很難見到面,只在臨床實在忙不過來時才會出山。方魁與她的名字相反,人特別嬌小,身高不到一米五,她個人特別在意這事,平時能踩多高的防水台就踩多高的防水台,就連出門也不含糊,辦公桌下常年備著一雙底特別厚的軍靴,專為臨時外出買的。

「人到了!」

法醫接待小姐姐往臨床辦公室的方向喊了一聲,回頭把來人引進了檢查室中。

「走吧。」

曹煥在白大褂的胸兜里插好筆,拿著一疊白紙帶著方魁往檢查室走去,他照例是先檢查了傷口,拿卡尺量了尺寸,再對手的功能性問題做了多項檢查。邊上的方魁一一按照表格順序將檢查過程記錄下來,時不時還得擋著記錄表,以防探頭過來的小夥子爸媽看到內容。

「這是什麼意思?!」

曹煥正在對小夥子的手腕可彎曲程度進行測試,耳朵突然被尖細的怒喊聲叫得一疼,他揉著耳朵回過頭,看見小夥子的媽媽用力拽著方魁的胳膊,想搶她手裡的記錄表。

「為什麼這麼多叉!打叉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是跟那個什麼老闆串通好了!」

曹煥立馬放下工具,把方魁從角落裡拉了出來護在身後,擋在她和女人中間,他向後擺擺手,讓方魁先出去躲躲。方魁有些嚇到,慌不擇路就要跑,誰知剛跨出一步就被小夥子的爸爸給提住了后衣領,欲往旁邊扔去。曹煥餘光看見了,伸手往後一撈,阻止了方魁因重心不穩而即將要摔倒的身體。有曹煥這一擋,方魁踉蹌了兩步,總算是沒有往瓷磚地上砸下去。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曹煥皺著眉頭,來回看面前凶神惡煞的二人。

「你們都是畜生!上次來我就感覺到了,你們根本就沒打算給我兒子評級,那個什麼老闆是不是給你們錢了?!你們有沒有良心,我交了鑒定費的,我們是窮苦百姓,沒有背景,也沒什麼文化,所以你們就要這麼欺負我們嗎?連這種錢都要吞嗎!」

到後面女人越說越激動,抓起地上的凳子就向曹煥砸了過來。曹煥反應快,拉著方魁往一邊躲去,凳子從他們剛才站著的地方飛過,在牆上砸出了一個小凹坑。

「曹老師……」

「沒事,等會兒有機會你就先跑出去。」

方魁緊緊抓住曹煥的白大褂,驚慌地點了點頭。

「裡面怎麼了?開門!」

檢查室里動靜實在太大,法醫接待小姐姐察覺后馬上跑出去把保安叫了進來,並且讓秦詩報了警。保安抓著警棍趕了過來,一扭門把,發現檢查室的門推不開。而檢查室內,中年男人頂著門,誰都不讓進來,他中氣十足地大聲喊道:

「今天就在這裡,你給我們一個說法,給不給我兒子評級!」

「報告出來會通知你們的。」

曹煥沒有正面回答他,他一邊要注意男人的舉動,餘光還得隨時防著女人的動作。

「什麼報告!我要你現在給我結果!我兒子手斷了以後那麼多事情不能做,要點賠償怎麼了!畜生老闆只付了醫療費誤工費,那點錢管什麼用!能買我兒子的手嗎?!我們要賠償!我兒子第一年出來工作就這樣,精神損失費也不能少!」

曹煥沒法接上話,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把方魁送出去,他趁著女人發飆男人沒注意這邊的時候,一個箭步上去拉住男人的胳膊,在他的膝彎上拐了一膝蓋。男人瞬間站立不穩向下跪去,不過因為有曹煥拉著他胳膊,他沒一膝蓋磕在瓷磚上。頂著門的壓力終於沒了,保安得以衝進來,方魁趕緊抱好案卷及其他資料,迅速跑出了門。男人被曹煥擺了一道氣得不行,反手抓住他,一腳就往他右腿上踢去。

「嘶……」

真精準。

曹煥痛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一腳剛好踢在他傷處,讓他麻痹了一瞬,沒法躲掉女人不知什麼時候潑過來的水,黏糊糊的飲料灑了他滿頭滿臉,白大褂都被弄得紅一塊白一塊的。靜止幾秒后,曹煥反倒鬆了口氣,水液迎面而來時他真以為會是硫酸,幸好虛驚一場。

「幹嘛呢!不許動!」

隔壁派出所沒少接到過中心報的警,趕來得相當迅速,把正要暴起的男人直接摁住頭控制了,中年女人拿著空塑料瓶還想上去襲警,被另一個警察抓住雙手反剪在身後。女人不甘心,還在嚎叫著:

「殺人啦!警察殺人啦!法醫受賄!害我平民百姓!我要告你們!」

好一陣子,曹煥才感覺腿上的麻痹感過去了,恢復了知覺,他活動了下,沒什麼大礙,便扶著小桌子想站起來。曹煥剛起了一半身,另一隻掛下的手被人抓住手腕,挎在了對方的脖子上,他鼻尖動了動,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沒轉頭都能知道是誰。自從曹煥有意識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譚北海,一瞬他又想逃開又想多靠一會兒,整個人成了個矛盾綜合體。

「你來委託案子?」

譚北海將曹煥半抱著帶出了檢查室,打量了下他道:

「來委託一個痕迹的案子,剛進門就看到有警察往這邊跑。你把白大褂脫了,先去把頭洗一下吧。」

「哦,對,好的。」

曹煥對著譚北海有些反應遲鈍,愣愣地脫了白大褂就想往一邊的垃圾桶里扔。

「曹老師,我給您領了件新的,這個交給後勤吧,讓他們統一清洗。」

方魁抱了個塑料袋過來正站在後面,看見曹煥想把白大褂扔進垃圾桶,驚訝了一瞬,趕緊伸手截住了,她把新的交到曹煥手上,把髒的揉成一團后抱著往後勤那邊走去。曹煥抓抓腦袋,根本記不起來自己剛才是怎麼想的,竟然差點就把白大褂給扔進了垃圾桶里,他有些尷尬,拿著新的埋頭往洗手間走,他感覺譚北海跟上了自己,這讓他既窘迫,又有點小開心。

中心發的白大褂是批發來的,質量只能說是一般般,勉強能穿,一瓶水澆下來,基本都透到裡面的衣服上去了。曹煥的毛衣外套也沾上了黏糊糊的飲料,使得毛糾結在了一起,不知道能不能洗得掉,這外套他還挺喜歡的。曹煥把外套兜里的東西全抓出來放在洗手台上,擠了點洗手液在沾上液體的地方小心地搓著,譚北海則是幫他把外套其餘部分凌空拎起來,免得掛在洗手台上碰到水沾濕了。

「多謝,你要不忙的話,等會兒一起吃個午飯吧。」

曹煥低頭看似專心地搓洗毛衣,實則就怕譚北海拒絕他而露出失望的表情,好不容易有個理由相處,約不了會,約個飯總行吧。

「好。」

譚北海答應得乾脆,曹煥欣喜不已,但想到對方應該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沒有多想才會如此,要是知道自己喜歡他,他還能這麼爽快嗎,不禁又有些失落起來。

談個戀愛簡直談成了林妹妹,一天到晚患得患失,就差葬花了。

曹煥搖搖頭,毛衣都被他搓得發了白。

「那我們等會兒去……」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余了。」

曹煥聽見余了陡然拔高的聲音,以及譚北海略帶嚴肅的聲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關閉水龍頭,回頭往後看去,只見余了手裡好像抓著什麼東西一晃一晃的,正眼帶殺氣地看著他。

余了另一隻手裡還握著一支藥膏,她仍泛紅的皮膚處殘留著未抹勻的乳白色圓點,似乎是剛從衛生間里出來的。三人相對靜默了幾秒,譚北海先動了動,把手中的毛巾遞給曹煥擦手。曹煥拿過毛巾,沒了下一步的動作,只因余了手裡抓著的,是他已經快忘卻的紫色金屬吊墜,這個吊墜他一直放在口袋裡,直到剛才被他連同一眾物品一股腦抓出來,丟在洗手台上重見天日。

「你父母叫什麼。」

余了後退一步,與兩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身體前傾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勢。曹煥雙手緊緊握拳,渾身警惕,他身體里每個細胞都在抗拒這場對峙。

「你知道這是什麼?」

「是我在問你話。」

余了的表情著實兇狠,放沉了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我也在找這東西的線索。」

「你父母叫什麼。」

「……我父親叫曹東起,母親叫錢越芝。」

曹煥覺得自己不回答這個問題,余了能重複問到天亮去,權衡利弊后,他還是說了實話。余了聽后,想了一會兒,暫時解除了攻擊的姿勢,放下了手,她狐疑道:

「你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希望你能告訴我。」

「……」余了沉默良久,就在曹煥以為她是拒絕了的時候,只聽她道,「憑什麼?」

曹煥說不好,聽起來,余了這話似乎並不是不願告訴他,而是如字面意思那般,需要他給一個交換條件。

「我手上也有些相關的線索,大家可以共享。」

曹煥吞咽了一下,他的線索只有福利院那一條,而且還斷了,他不清楚余了知不知道,若是原本就知道,那自己這籌碼等於是廢了。余了歪了下頭,不置可否,她突然轉向邊上一直沒說話的譚北海,問道:

「你又跟這個東西有什麼關係?」

「這要看你給的信息了。」

厲害!

曹煥心裡給了譚北海大大的一個贊,譚北海這一句,相當於是幫他加了一個籌碼,一下從被動變成了主動。且這句話也只有譚北海這樣平時就給人正經高深感覺的人說出來才有效,要曹煥自己來說,肯定達不到這個效果,不愧是他喜歡上的人。

余了果然再次沉默,眼睛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陣,她突然抬手將掛墜扔了過來,曹煥瞳孔一下放大,差點沒接住。

「隔壁咖啡店。」

余了說完便轉身離去,高壓警報算是暫時解除了。曹煥鬆了口氣,他看了會兒手中的掛墜,隨後塞進了衣袋裡。

「……我過去就行了,你要不先回去吧,不好意思啊,是我邀你吃午飯的,結果變成這樣了。下次我請,不誆你。」

曹煥擦了把黏答答的頭髮,眼睛盯著洗手台說道,沒敢看譚北海。冷靜下來后,就剛才余了的表現,曹煥覺得事情比他所認為的要嚴重多了,不知道背後還藏著什麼,即使今天他沒喜歡上譚北海,也不會讓一個與此事毫無干係的無辜人趟這趟渾水。這個角度下,譚北海只能看到曹煥的發頂,他拿過曹煥手裡抓著的毛巾,打濕了其中一角,幫他把頭髮間黏膩的飲料液體一一搓掉。

「中午了,我打算去隔壁咖啡館吃個午飯。」

曹煥終於抬眼看向了譚北海,他想去搶頭頂的毛巾,不過沒能成功。

「我是說真的,這又不是什麼好事,萬一……」

「只有好事我才會去參與嗎?」

譚北海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點生氣,曹煥僵硬了一下,想要是人生能讀檔就好了,他一定把剛才那句話再換個委婉點的表達方式。

「我不是這個意思……」

曹煥聲音低低的,透出一點點委屈,還帶著一點點的焦急。

「我幫了你一個忙,你竟然都不讓我吃個午飯?」譚北海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出了曹煥的那點小委屈,再說話時語氣已經柔和了不少,「你忘了之前的討論了?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得互相幫助,你可不能丟下我。我先過去等你,記得把頭髮擦乾,小心感冒。」

可是此船非彼船啊。

曹煥握著譚北海塞進他手裡的毛巾,半晌,他打開水龍頭,把整個頭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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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魁是個超重兒,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太胖了,當時B超成像也一般般,看不出男女,所以他爸爸就寫了兩個名字,男孩就叫方魁,女孩就叫方葵,根據男左女右的原則分別放在了外套兩邊口袋裡。方魁媽媽生完她后非常虛弱,他爸爸得寸步不離地照顧,填新生兒表的事他就交給了自己弟弟,他外套一甩,用右手指了下說名字在這個口袋裡就讓人走了,結果就是面對面站著的弟弟的以為是左邊口袋,填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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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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