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很默契
看楊威這裡，他們接待客戶不是每天都有，就算有，不過是一桌而已，清閑得很，況且她一來，吃住都解決了。
這是一舉兩得的好機會呀，出入這裡的男人多數小有家資，何玲要是有了新目標，就不會再纏著范易陽。
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
「有人選了嗎？」江若初謹慎地問。
楊威搖頭，「沒有。找個乾淨利索手腳勤快的，規矩本分可靠的人，不容易。」
江若初眼珠子一轉，她馬上明白他所說的可靠本分是什麼意思。何玲可靠不可靠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留在范易陽身邊就不可靠。
她嘻嘻一笑，「我有個親戚，農村的，要不看看？」楊威的目光在江若臉上一頓，笑了笑，「既然是你親戚，不用看，讓她來就行了。住就在這裡，吃么，有客人我們負責，沒客人自己解決。每天打掃衛生，工資每月八百，行不行？」
江若初心裡驚呼，媽的，我一個才七百塊錢好吧？她一個服務員掙八百？真是便宜了這個賤人！
她不知道現在行情就是這樣，還是楊威看她的面子提了工資。但是，她不想落他的人情，尤其是為了何玲。
她馬上撇清自己，「她跟我親戚是親戚，但八杆子打不著，你看著合適就用，不合適就別用，工資按行情就行，不用看我的面子。」
楊威哈哈一笑，「我知道。」
正這時，同學陸陸續續到齊，楊威和江若初跟出去打招呼，再無機會說話。
等到菜上齊了，同學們兩兩相認，團團敘舊，喝起酒來更是豪爽痛快。江若初素來不是個扭扭捏捏的人，不想假裝淑女不喝，不想錯過可能縱情歡聚的機會。
好多同學畢業之後第一次見，免不了互相打聽在哪裡發財或者高就，一問才知道，大部分人幹個體，混機關的只有江若初。
同學們馬上投來幾縷羨慕加期待，紛紛敬江若初，預祝她飛黃騰達。江若初心知，大家都知道老江是明山赫赫有名的人物，覺得她必然要借著老江的人脈，在事業上大展宏圖。
然而，這不是江若初的想要的生活。她試著辯解，都被大家更新一輪的祝願淹沒。她的辯白就顯得蒼白無力。
江若初默默地喝下敬酒，感覺飛黃騰達未必，但騰雲駕霧可以。她頭腦暈暈沉沉，不敢動彈，生怕步子輕飄飄地被人看出喝多了。
她坐在那裡喝了半個多小時熱茶，頭上汗水一層又一層，感覺頭腦清醒了不少。同學們有人開始陸續撤退，江若初想著要不要給范易陽打個電話。她拿出手機一看，竟然已是凌晨一點，一個激靈，想起范易陽說的早回，如果按第二天算，是很早。
楊威看她看手機，十分體貼過來，「我送你？」
江若初搖搖頭，「不用。」楊威沒說話，大步走出門外，打開車門，「走吧，等我回來，他們也散不了。」
次日一早，江若初仍然頭痛欲裂，勉強爬起來，媽媽的早餐上桌，她聞著味跑過去，兩份正腐腦兩根油條，爸媽一人一份。
江若初怏怏地轉身，江成山見狀，「若初，我不餓，你吃了吧！」
江若初從小看寫母愛的作文，都是媽媽捨不得吃，讓孩子吃。可她的現實是，媽媽在她沒起床上班的前提下，沒給她準備早餐。所以，她覺得她應該寫一篇父愛。
她正想諷刺一句母親無私，媽媽飄來一句質問，生生堵住了她的嘴，「昨天那麼晚回來，誰送的？」
江若初不敢報上楊威的名號，生怕接下來問人家家庭情況，工作情況。若知道人家是個已婚男人，指定被親爹親媽生吞活剝。
「同學。」她生怕媽媽追問，沖老江擺擺手，「我不餓，洗漱一下上班去了。」
江若初踩著點進入辦公大樓，迎面遇到王師傅，很熱情地和她噓寒問暖。
人家熱情，她自然不能擺著一張冷臉，啊啊哈哈好一會兒，把王師傅敷衍走，她推門進辦公室，赫然看見李科長坐在她的椅子上，拿著一張報紙，臉陰沉沉的，「怎麼才來？」
江若初暗叫倒霉，上班以來第一次遲到，就被抓了現行！她馬上低頭，擺出一幅認錯伏法的態度，「李科長，今天真不巧啊，打車來單位的路上，車壞了！」
李科長以審視的目光看了看她，沒說話。不一會兒，謝七進來，一看李科長黑著臉，馬上笑道，「真巧，摩托車車胎爛了！」
話音落，韓忠平進來，低頭紅著臉，小聲說，「李科長，我，我來的路上自行車壞了，騎不了，推來的……」
江若初使勁憋著笑，憋到肚子疼，恨不能笑得滿地打滾！媽呀，我跟這兩貨得有多默契才能撒一樣的謊啊！
李科長即氣且笑，嘴角抽了半天，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正要說話，江若初手機響，她知道是范易陽的，不敢看，連忙壓掉。
李科長本想整頓一下工作紀律，這麼一搞，有些哭笑不得，站起身來，目光掃了三人一眼，「下不為例！」
然後，他背著手，昂然走出辦公室。謝七把門關上，張科長和謝七咯咯咯笑成一片，韓忠平最後一個進來，不知道為什麼笑，懵懂地看著江若初。
江若初簡明扼要說了原因，韓忠平憨厚地一笑，江若初第一時間內沒有笑，現在不想笑了。
她坐回椅子上，手機再次響了，她看一眼，有意出去接，又怕對面的李科長看到火上澆油，只得掃一眼謝七和韓忠平。
兩人很識趣地起身，回到自己辦公室。江若初接起來，「易陽，剛——」
范易陽直接打斷她，「昨天沒給我電話，也沒接我電話，昨天晚上沒回去吧？」
江若初沒聽到手機響，然而沒給電話卻是自己理虧，她只得解釋，「回去了啊！回去快一點了，怕打擾你休息，就沒打。」
范易陽脫口而出，「過了十二點，就是今天。你昨晚沒回去是事實。若初，你就不能檢點一下，注意點影響嗎？」
江若初倒抽了口氣，抬眸掃了一眼張科長。張科長佯裝沒聽見，拿起份晚報擋著臉。
他明明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單位，說話還這麼尖酸！
江若初也不是個服軟的主兒，馬上反駁，「影響？我是美國總統還是明山市長？我是哪苗蔥，我有什麼影響？」
范易陽愣了一下，聽到她火藥味十足，更是惱火，自己怕她喝酒了不能安全到家，站在路口的電話亭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她都沒接。他也考慮到同學人多，聽不見鈴音。他就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等她回家之後，給他電話報個平安。
她倒好，一晚上連個電話也沒回，搞得他兩點多才回到院子里躺下，還不住地看BP機。直到早上去公司，他仍舊不放心，這才給她打電話。不曾想，她把一個年輕女子晚歸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范易陽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是，我明白，我不是哪根蔥哪根蒜，我有什麼資格管你晚上回不回！」
江若初原本打算今天約他出去，順便說一下楊威朋友招人，她推薦何玲的事情，被他一通猜疑，頓時打消了念頭，「首先，我昨晚回去了。楊威開車送我的。」
范易陽冷笑一聲，沒給她機會說「其次」，「誰知道打著回家的幌子幹什麼去了？」
江若初直覺這話太侮辱人，她是那種不檢點的人嗎？就算范易陽是她男友，她都沒跟他徹夜不歸過！不光是她的分寸感界線感，還有她良好的家庭教育！這話侮辱的不光是她，還有她的母親。雖然她偏心，但江若初很感激媽媽對她嚴格的家庭教育。
想到此，她腦門子一熱，反唇相譏，「范易陽，你自己拉的屎都沒處理乾淨，有什麼資格侮辱我？」
范易陽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江若初換了淡漠的口氣，「楊威朋友那裡招人，管住管吃一個月八百，如果何玲想去，儘快到光華路七排一號去找，說楊威即可。」
她不等范易陽說話，果斷壓了電話，坐在椅子上憤然。
張科長見她壓了電話，把報紙放下來，「吵架了？」
哼，都聽見還明知故問。江若初以一笑表示默認。
張科長鏡片后目光深沉，「其實，兩個人家庭相差太遠，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很難符合。相處起來會很累，最後會耗盡所有的感情。」
江若初何嘗不知道。可是，她不捨得啊。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能怎麼辦？總感覺有感情就足夠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張科長扶了扶眼鏡，「其實，如果這份感情不能讓你感覺快樂，就該結束了。趁著還年輕，找真正適合自己的，反正我瞧不起農村人。」
江若初馬上替范易陽叫屈，「農村人怎麼了？勤勞樸實，厚道踏實。」
張科長鄙夷地一笑，有些恨鐵不成鋼，「談戀愛又不是地主家雇長工，要什麼勤勞樸實？」
江若初覺得雖然扎心，卻不無道理。姑姑就不止一次提醒她，千萬別找和自己家庭條件相差太遠的男生，那是她自己的切身之痛。
可是，張科長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這麼關心她和范易陽之間的關係？
想到此，她背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