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步穿楊

「唉，這吳郡的生活還真是無聊。」我手中擦著兵器，百無聊賴道。都到吳郡五天了，除了第一次去蔡邕家那天有點意思之外，再也沒有什麼有趣的事了，蔡邕也只是教我禮樂。禮這個東西我是不太感興趣的，從北海的時候就有這毛病，認為知道待人接物有必要的禮貌就可以了，那些繁瑣的禮節我才懶得去學。當然，這跟我是現代人也有關係。

至於樂，坐在我旁邊的周瑜倒是很喜歡音樂的。我記得有典故說「曲有誤，周郎顧。」是說只要有人彈錯了曲子，周瑜就會瞪那人一眼，這恐怕是周瑜長大以後的事了。可惜，我打上輩子開始就是音樂白痴，蔡邕和周瑜教我的那些東西我是一點也學不會，對樂也就沒什麼興緻了。

這幾天最大的收穫是從周瑜口中得知蔡邕確實有個叫蔡琰的女兒，不過他也沒見過那蔡琰長得什麼樣子。自打聽周瑜這麼說以後，我天天盤算著怎麼能和蔡琰見一面，不過蔡邕的家教看起來很嚴，我到吳郡五天都沒見過蔡琰出門，我正考慮是不是該從蔡府的後邊翻牆進去。

「大哥要是覺得無聊，不如上市集去逛逛，這吳郡是江東大郡，說不定市集上有些大哥想要的東西。」聽了周瑜的話，我不由得點了點頭，確實，到吳郡這幾天我還沒來得及看看吳郡到底什麼樣子呢。

走在市集之上，人們似乎對我很畏懼，自打我那天鬧蔡府以後，吳郡人就知道吳郡多了個怪公子，他背後有太守撐腰，就連蔡邕都不敢拿他怎樣。人們躲歸躲，還總是有人遠遠的看著我，看得我很是彆扭。

吳郡確實非常繁華，市集之上各種各樣的貨物都有得賣，我對一般的東西當然不太感興趣，走到一間鐵匠鋪的前邊，看著牆上掛著各種兵器和農具，不由得笑了笑，老鐵匠陪著笑走上來：「這位公子你想要點什麼？咱這的鐵貨那是一等一的好，整個吳郡再找不出第二家了。」我隨口問道：「您這的朴刀可是鋒利？」那鐵匠自信滿滿的說：「我這的朴刀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不過不管是山中野獸還是海中魚鱉，一刀保准把他們劈成兩半，再說明白點，就是上了戰場那也是口好刀。」「哦？那您拿一把出來給我看看，要是我滿意那就買了。」鐵匠樂得有主顧，拿下來一把普通朴刀：「公子我看您年紀還小，拿這把正好趁手，只是怕您揮不動。」我一手拿過刀來，又問了一句：「你這朴刀，當真鋒利？」「我在這打了多少年的鐵器，公子您儘管放心。」我也不說話，順手對著身邊的鐵墩就是一刀，朴刀與鐵墩相撞的前半邊直接斷裂飛了出去，插進牆中，鐵匠看得目瞪口呆。我回身招呼周瑜，有對鐵匠說：「您看，這朴刀連我一刀都禁不住，在下對這朴刀很不滿意。」說完拉起周瑜就走，只留下那鐵匠看著陷進牆裡的斷刀發獃。

這一鬧，我的心情好了許多，看人們也順眼多了，不時和身邊周瑜說笑。人們看我除了眼睛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漸漸的好奇之心淡了，也就不再對我指指點點了。

一直逛到集市的盡頭，這邊已經有很多都是獵戶擺的攤位了，都是些獸皮，獸肉什麼的。忽然看見一個人，他的攤位上既沒有獸皮也沒有獸肉，甚至連和野獸有關的東西都沒有，只是有三張弓，三隻箭，三個箭囊。

我走上前去，看這個攤主也是個獵戶，再看這三張弓，第一張弓做工非常精細，弓身雕有火鳳的圖案，很考究，就像是藝術品一般。第二張弓也不尋常，看樣子弓身巨大，差不多有一人高，想必這弓該是威力巨大。再看第三張弓，乍看之下與尋常弓沒什麼區別，不過仔細看時，弓的內側包裹著鐵條，弓弦也有幾根是鐵絲。

我心下好奇，問這個人：「這位大哥，您這三張弓怎麼賣？」我問得當然是價錢了，可是那個賣弓的人卻說：「我這三張弓只賣給識弓之人，且一人只能買一張弓。」我看了一眼周瑜，周瑜也看看我，不知道這人弄的什麼玄虛。「公子，選弓吧。」我心裡犯了難，要說好看的話，當然是第一張弓，可是要是說威力，第二張弓怎麼看也是最強的。第三張弓則是有它自己的優點，絕對比第一張弓威力更強，而且也比第二張弓更加輕便。權衡了一下，我決定選第三張弓。

「哈哈，公子果然有識人之明。」那人指了指地上的弓，「這張弓，華而不實，猶如朝堂上華麗的草包。這張弓，強而難馭，猶如自高自大的莽夫。唯獨這鐵胎弓，威力最強，而且易於攜帶，但要駕馭這鐵胎弓，也要有相當的膂力來行，公子可有這份自信？」「不過一弓，有何不敢！」那人從包中拿出一個鐵環：「公子需把這鐵環套於指上，方不被鐵線上手。」我帶上鐵環，猶如戒指一般，不過比戒指更加寬大。彎弓搭箭，一拉之下竟然拉不到滿弦，我心中驚奇，抬頭看空中有飛鳥正盤旋在集市上空，弓弦一放，羽箭猶如天外流行，直穿飛鳥而過扎到第二隻鳥身上。一箭雙鵰！

周瑜跑過去把掉在地上的羽箭和鳥撿起來，我哈哈大笑，旁邊的獵戶驚奇於我的弓術。其實主要是我的眼睛佔了便宜，他們看不清的地方我看得非常清楚，再加上臂力非常，就算是如鐵胎弓這樣的強弓我也能拉開，雖不是滿弦，但是威力依然巨大。

賣弓的那漢子眼睛放光，直接拜倒在地：「公子果然並非常人，小民望公子日後能以此弓橫行天下，則小民平生無憾！」說完帶上他的另外兩張弓抬腿就走，我攔都攔不住，要知道，我可還沒給弓錢呢！

眼看那漢子走得沒了影子，這弓錢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手握鐵胎弓，心中不由得有股豪氣油然而生。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周瑜激動了：「大哥好文采，好一句擒賊先擒王！」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有感而發，又把老杜的名詩搶了一首，還請杜大才子不要見怪……

這一下午收穫頗豐啊，回到了家裡，吩咐下人支上火爐，我和周瑜三兩下就把那兩隻野鳥烤著吃了，看得子義和許褚直流口水，今天下午我沒敢帶他們來出去，怕他們倆在市集里鬧事。

正吃著，我忽然對周瑜說：「老三，你吃我的東西，總得想個辦法報答一下你這個當大哥的吧。」周瑜聽完差點把嘴裡的肉吐出來，感情這還是有償服務。沒辦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哥有什麼事需要小瑜幫忙的？」「嗯，我想見那個蔡琰一面，可是這幾天一直沒有機會，你給我出個主意，我怎麼能見到她？」

周瑜心說感情是看那小丫頭漂亮起色心了，這傢伙可真實見色忘義。不過嘛，既然是自己大哥，那我就幫他想個辦法。我看周瑜眉頭緊皺，問道：「此事不好辦？」周瑜點點頭，但是片刻之後，他的眉頭又鬆開了，對我說：「大哥，要是我幫你見到蔡琰你如何謝我？」好小子，上我這討價還價來了。「你在這吳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哥還能怎麼謝你？」「不難不難，大哥只要給我一把齊家的寶刀即刻，我今天看大哥一擊刀斷，想來我用的也是這種下品兵刃，故而想換換兵器。」我心說這還可以接受，答道：「你先把你的辦法給我說說，要是可行我就答應你。」周瑜把頭伸過來，對著我的耳朵：「只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我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這周瑜，當真聰明！

轉過天來，我讓子義拿著鐵胎弓跟我去蔡府。周瑜也跟我一起去，畢竟是他想的主意，他要看看效果如何。

看見蔡邕，我連忙行禮，說實話，蔡邕對我這個徒弟並不是十分滿意。除了文采出眾以外，禮儀音律一點不會，這可難倒了這個世間大儒，他蔡邕的徒弟不會彈琴，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他雖犯愁，不過心裡也想這才五天，也許多過些時日就好了。

行完禮，蔡邕剛要翻書，我上前去對他輕聲說道：「先生，弟子嘗聞六藝為禮、樂、射、御、書、數。其中禮、樂、射、御為大藝。弟子也嘗隨家父學習射箭，（其實都是太史慈教的）今日想請先生不惜賜教，也可解幾日來學禮樂之疲乏。先生大儒，想必對此藝深有研究，請萬萬不要推辭。」看似吹捧蔡邕，其實是在激將，蔡邕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我的心思，我這是挑明了要跟他比比箭術。

不過也無妨，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箭術能有多精妙，大不了能射五十步就已經到頭了，再說偶爾練練箭解解乏倒也不錯。

一行人來到了蔡府的後院，這是一個大校場，聽周瑜說當年蔡邕被朝廷的人排擠，不得已流落到吳郡，本來過的是相當貧苦，後來周瑜的叔父，也就是周尚聽說了蔡邕來到吳郡，非常佩服蔡邕的氣節和文采，給了蔡邕一套大房屋，又配給蔡邕下人、護院。希望能夠留住蔡邕在吳郡講學，事實上，蔡邕也希望能把自己的學問傳承下來，因此也就一直在此給那些慕名而來的後生們上課。

還是說說校場上，說是校場，不過這裡鳥語花香，和我家的演武場大有不同，一行人走進來好像進了世外桃源一般。蔡邕家裡人看到蔡邕來這教學生練箭，也紛紛出來一看老爺的風采。

我正在四處尋找蔡琰在哪，忽然看見一個俏麗的小身影，一個婦人拉著她的手，想必是蔡邕的老婆蔡琰她娘了。這婦人慈眉善目，時而看看蔡邕，時而看看蔡琰。而蔡琰則是一臉的興奮，想看看自己的爹爹如何在校場教弟子們練武。

她們母女倆站的位置很隱蔽，一般人不注意的話是看不見的，我也只是掃了一眼，怕被她們發現。又給周瑜打了個眼色，意思是有你小子的，這招還真管用。周瑜不動聲色，看了看跟過來的那些學生們，心想一會有他們出醜的時候了。周瑜平日就看不慣那些憑藉自己家業跑來附庸風雅的公子哥，這下讓他們難堪倒也和周瑜的心思。

蔡邕和顏悅色，對著學生們說道：「練箭可強身健體，也是修身的一個必要途徑，平日亦要多加練習，唯有心靜如水者方可得箭之真諦。」說罷拿起自己的弓，對著八十步開外的靶子彎弓連射三箭，箭箭命中紅心，學生、下人發出讚歎之聲，蔡琰也開心的笑著，很久沒看爹爹練箭了，箭法依然精準，著實讓她高興。

我只是微笑，看了一眼周瑜，在看看子義，子義和周瑜也知道其中門道，蔡邕的箭雖准，但是綿軟無力，修心養性尚可，可惜上不了戰陣。

蔡邕放下弓箭，讓學生們各自試試，學生們有的就在蔡邕射箭的地方射箭，根本就射不到靶上。有些人走到五十步左右，開始能射到箭靶，可是紅心卻是射不中。更有的人自不量力，走到百步開外，一箭出去差點射到兩邊觀看的下人，把那些下人嚇得拔腿就跑，蔡琰樂得笑彎了腰。

蔡邕見我並不射箭，走過來問我：「風公子如何不射箭？」我看大家因為蔡邕都在看我，而紛紛轉向我，本來無心炫耀，但是騎虎難下。對太史慈說：「子義，拿我鐵胎弓來。」太史慈把弓交到我手上，蔡邕見此弓心中驚奇，這弓他自己都不見得拉的開，就憑這個孩子，能行嗎？

我戴上扳指，順手拿了一隻箭，彎弓搭箭，一箭沖箭靶射去，箭頭帶著箭靶，一下子把箭靶訂在了箭靶後邊的楊樹上。

眾人嘴裡紛紛吐出一口涼氣，這弓，這孩子，夠厲害！

如此而已嗎？我淡淡一笑，再次取箭彎弓，這次飛箭直接從蔡邕第一箭箭尾刺入，硬生生的把蔡邕的箭劈成兩半。

這時候眾人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一般，呆站在那裡，不過蔡琰嘟著嘴，很不高興。也難怪，我把她爹的箭射成兩半，她當然不高興了。

不過我這時候可沒有這閑工夫看她，隨手又拿起一枝羽箭，這次我用上了全部的力氣。弓雖不是滿弦但弓身第一次綳得這麼緊。

在我鬆手的那一剎那，我只聽見了羽箭破空而出的呼嘯聲。穿靶而過，不對，不光是穿靶而過！羽箭的箭頭已經從楊樹的另一頭探了出來。

百步穿楊！

不過，這並不是古人的百步穿楊，古人的百步穿楊是說箭法精準，而我這百步穿楊呢？呵呵，只是說箭的威力很大吧。

我回頭看看蔡琰，她也正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我沖她笑笑，可是她卻嘟著嘴把臉扭到一旁。

看來我不該射蔡老先生的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