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呃，朋友們，」薛定諤說，「在開始我們的幻境探險前，我突然發現小明給我們留了點線索……」

「有這種東西你不早說？」煙鎖將準備邁出的左腿又收了回來。「他說了什麼？」

「抱歉，剛才太緊張了。」她低頭伸出手，碎片在她手中凝聚成實體的信紙，「讓我看看……」

然後她露出了微微迷惑的表情，對著信陷入思考。

采采湊過來問：「信上寫了什麼？」

「只有三句話。」小薛抬起頭看向他們，「我們剛才說到如何破解幻境來著？」

「回到過去，改變故事的起點？」

「我們的任務呢？」

煙鎖說：「當然是完成曹子桓的心愿……雖然他含含糊糊的不說個明白，呃，但是他肯定不會喜歡這種胡扯的小說劇情吧？所以這兩者是一致的！」

「那可未必。」小青冷不丁說了一句。

煙鎖遲疑地看他：「難道他還對同人小說有什麼別的希望不成？」

「或許，他更想弄明白，到底是誰寫了這本小說。」小青慢慢道，「作者的力量創造出了這個幻境，能夠輕易入侵到主人公的夢境中，這說明……」

這個作者的身份也很不簡單呢。

「哇，」薛定諤嘆了一聲，放下信紙，眨了眨眼睛，「小明也是這麼說的！」

「喔……也是。」煙鎖沉思，「誰這麼有膽子敢編排他和他老爹呢？」

采采問：「沒有別的線索了么？我們還得去救小明，可是現在根本無從入手——」

「等等。」薛定諤突然「咦」了一聲，抖了抖信紙。

一片花瓣飄了出來，落在她手心。

淡紫色的花瓣脫離本體已久，卻沒怎麼枯萎，通體被透明的光澤包裹，只有邊緣的部分微微乾澀地皺縮起來，殘留著很淡的氣味，香遠益清。

其他人一臉不解，小青的眼睛卻倏然亮了起來。

「是我之前送他的！」

薛定諤側目：「現在的直男都流行給同性朋友送花了嗎？」

「啊這……」煙鎖感覺有被內涵到，連忙說，「如果是喜歡養花的人，栽培出名貴的品種，肯定要找朋友一起賞花呀。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寓意不一般，送給朋友，用來表達他們水枯石爛的友情……我編不下去了！」

他譴責地看向小青。

就是你，敗壞了我們直男的名聲！

兩位女同胞的眼神都開始充滿了微妙的懷疑。

小青：「……」

冤枉啊！

都說鮮花配美人，花那麼好看，憑什麼男人就不可以送花、不可以收別人送的花了？

他一向隨性所致，當時不過覺得氣氛正好，便這麼做了，怎麼可能真的對諸葛亮起了什麼不軌的心思……

那可是丞相啊！坐享武廟十哲供奉，歷代君王、文人以至於普通百姓都推崇至極的人物，當然也包括他。

他怎麼敢……呃……

煙鎖伸手摟過他的肩膀，將人拉到了一邊，悄悄說：「不用解釋了，我懂的。」

小青眉毛一挑，你懂什麼了？

他想起那日初見，摸了摸下巴，一針見血道：「直男是不會YY丞相，寫以他為主角的小黃書的！」

那叫參考原型，參考！

小青有些無力地解釋，後世人總是渴望能陞官加爵，建功立業，往往又自覺懷才不遇，才愈發羨慕如諸葛亮那般被三顧茅廬請出山的優厚待遇。但是，幾千年來，世界上有幾個諸葛亮呢？主人公以他為參考，既不會讓人覺得褻瀆，又能更直觀地體現大眾期待的爽點，這樣才賣得好……

煙鎖：「……」

說得很有道理，但他仍然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

若是單純的直男意淫爽文，那不該是自己成為……他遲疑地看向小青。

小青一本正經：「哦，很簡單，因為成為『像諸葛亮那樣的男人』是不可能的，相比之下，成為他的男人還有些操作的可能性……」

「……」

煙鎖被說服了。

「懂了，如果一篇爽文開金手指讓中國男足拿到世界第一，肯定會讓讀者破口大罵。」他深思熟慮地點點頭，「但如果是虛構一個現實沒有的領域，因為完全脫離現實，大家反而都能接受了。」

小青其實聽不懂他的比喻，但還是點頭符合：「你說得對。」

薛定諤在後面等得有些不耐煩，催促道：「行了，誰管你們直不直，誰來解釋下線索怎麼用？」

諸葛亮留下一片花瓣的用意有些讓人摸不透。

指向什麼地方？他們剛才經過還未損壞的庭院時，也並未看到什麼蓮花，倒是有很多芍藥和海棠。

等等……

小青思索著，捻起那片花瓣，立刻從附在上面的氣息中感受到了充沛的力量：「明白了，只要順著他留下來的痕迹追蹤——」

「追著花瓣掉落的方向？」煙鎖立刻回頭四處張望，「這線索也太小了，有點難找啊。唉，要是早上那袋梨子沒吃的話……」

采采反駁：「用梨子留記號，不就立刻被NPC發現了嗎？」

小青沒有回答，收攏手指一擰，花瓣在手中破碎，一道白光倏然迸發，將他們吞了進去。

很快，他們就被白光吐了出來，落在一座城外。

周圍是寂靜的小樹林，還有地上尚未清理乾淨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著死氣沉沉的血腥味，裊裊升起的煙霧下方，是一片荒蕪的廢墟。

看清四周景象后，煙鎖咽下了原先準備說出口的話，臉色不太好看，拉住采採的手往後退了些。

「這什麼地方？」他詢問地看向小青。

小青望著遠處的城牆，慢慢地皺起眉頭。

在他過往模糊的記憶中，也能找到一些類似的畫面。被人攻破的城池，折斷的長戟與不散的濃煙，難民四處潰逃，只剩下破敗的房屋與凌亂的街道，籠罩著和這裡一模一樣的壓抑氣息。

采采突然指向不遠處的一串馬蹄印：「快看那裡，有片花瓣！」

*

小青循著記號摸到屋檐上時，諸葛亮就坐在下方不遠處，前方是盛開的芍藥花，他望著身旁孩童，略顯苦惱。

那孩子年紀更小，才五六歲，長著一張糰子臉，眉眼卻有幾分熟悉，正是剛入幻境時遇見的那位小公子。

那位帶他回來的副將長得人高馬大，可以單隻手將他抱上馬背，又輕輕鬆鬆地提起來走一大圈，卻明顯不懂得如何照顧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而他們的主公事務繁多，隨手救下一個孩子，也不過是心血來潮，早就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副將自然也不敢去那這種小事去叨擾他。

他白日里要去軍營，只能留諸葛亮一個人在屋裡，被他抓住機會，撬開了門鎖溜了出來，正撞上逛花園的小公子。

愛美是人的天性，小曹丕對漂亮哥哥一見如故，纏著他一起賞花，又悄悄拉著他的手問：「你是阿爹從外面帶回來的么？」

諸葛亮點頭。

小公子喔了一聲，說：「我有很多兄弟……但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個啦。」

說完，他便亮晶晶地望著諸葛亮。

諸葛亮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並不是他父親的私生子。

但……私生子也好過是男寵吧，他還是要臉面的，嘆了口氣，沒有否認。

當他委婉地表達想要走的意願時，小公子臉上就流露出落寞又孤單的表情，令他微微不忍，只好留下來，坐在他身旁。

「沒人陪你玩？」

他可憐巴巴地點點頭，諸葛亮見了微微好笑：「你不是還有些許多兄弟么？」

小公子又搖頭：「他們都不住在這裡，我們也……不熟悉。」

「那你阿爹呢？」

他的表情愈發落寞，卻一本正經地說，他父親是要做大事的人，沒空陪他們玩。連他弟弟剛出生的時候，也過了好些天才來看一眼。

諸葛亮抬頭望見院牆的一小簇竹子，起身去折了幾根細竹枝，小公子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他用草繩將樹枝交錯固定，織成一個竹蜻蜓。

「這樣握在手裡——」他握著他的手示範，搓動下方的竹棍，然後一鬆手，那竹蜻蜓便飛了出去。

小孩子頓時雙眼放光，蹦蹦跳跳追著去撿。

諸葛亮舒一口氣，正要收回目光，聽到頭頂傳來咔噠一聲。

他回頭望去，小青正坐在院牆上，用樹枝敲著瓦片，然後翻身落下，借著芍藥花叢遮蔽身影。

趁曹丕還沒回來，他抓緊時間跟諸葛亮解釋：「抱歉，我現在還不能把你帶出去……我們還得弄清楚曹丕的目的。」

小青略顯愧疚，握住了他的手，信誓旦旦道：「放心，有我們在，絕對不會讓他們碰你一根汗毛的！」

他指了指牆外邊，樹梢上有一簇樹葉無端抖動了一下，大約是其他人的藏身處。

「我明白。」諸葛亮鎮定地點點頭，沒有太意外，「別擔心，我也會見機行事的。你們也小心點，別暴露了。」

曹丕的聲音由遠而今，小青張望了一下，知道該離開了。

他正要起身，又想起一件事，回過頭來：「對了，方才阿煙和我們提醒……你十八歲的時候，曹操還沒有做丞相呢。」

諸葛亮問：「你們是猜，這個作者對幾位主人公並不熟悉？」

小青搖了搖頭說：「可這裡幻境中的每一個場景又如此真實，不像是胡編亂造的。」

諸葛亮點頭：「是有些古怪……」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但現在還不方便說出來，得再觀察一下。

臨走前，小青從懷裡摸出一支短笛，塞給諸葛亮，匆匆說道，如果有人霸王硬上弓——

諸葛亮收下來，順口應道：「吹笛子有什麼用，讓你們過來旁觀霸王硬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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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只有一個，是史盲寫的（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