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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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的路上法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反省之中。

為什麼，自己永遠都無法成為那個被人們所選擇的對象？而是被放棄的那個。

明明是自己先來到了這個世界，然而爸爸卻選擇了更偏愛弟弟多一些。

可以解釋為男女有別，那麼媽媽呢？為什麼媽媽也不肯偏向自己。

既然人有著父親和母親，爸爸給了弟弟，媽媽為什麼不能給自己呢。

小姑說，「沐沐，要記住，那不是你的錯，不是你所能左右的結果。」所以，她就不應該在乎自己成為二選一之中永遠都會被放棄的那一個人這樣的結果么。

更令她無措的是，爸爸、媽媽不是唯一放棄她的人。連西哲，她唯一一次主動去接近，主動去示好的朋友，在選擇的過程中也毫不猶豫的就放開了她的手。

既然全世界都放開了她的手，那麼——應該也是她的錯了吧？

看到林東東小朋友趴在沙發上使勁刷著朵儀女士留下的iPad，一邊吸溜著鼻尖，法沐忍不住坐了過去。

腦海里拚命閃現的是林東東還在襁褓中時的模樣。

他的皮膚很白，透出皮膚底下淺色的血管，只要一掙扎臉色就會漲的通紅。

不得不說與法沐之後遇見的其他小寶寶相比，林東東小朋友真的是不太喜歡哭的那種，他最多的就是乾嚎，那種聲嘶力竭充滿了不甘、委屈、抗爭的嚎叫聲。

「很大程度上，」林小姑女士是這樣分析的，「他就只是為了引人注意。」

林東東小朋友從小就註定了不是那種會默默迎風落淚的人。

正刷著的應該是JOJO的本子。林東東小朋友看到姐姐坐了下來，很給面子的往旁邊挪了一挪。

「呃……喂。想不想一起去看電影？」

林東東吃驚的按下了暫停鍵，錯愕的抬起頭轉向她，看著，「□□么？我去！」

「……」

法沐沉默了，她覺得自己大概、也許、可能，是對林東東小朋友有什麼誤解。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要一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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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林東東小朋友的第一次衝突（也許不是第一次衝突了，但是法沐已經不記得了），她怎麼都沒有想明白，竟然是由於錢。

由於油畫專業的費用確實是比較高，法沐考慮過申請獎學金，但是需要面試，尤其是需要當面筆試，她就慫了。

並不是技能上的問題，而是她根本沒有辦法在規定的時間內，在幾個成年人的輪流注視下完成自己的畫稿。

她想到了申請學校補助，可是得到的回復是需要家庭考察。再次徹底的慫了下去。

剩下的一條路只有向父母開口。

她選擇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林東東小朋友正在家庭小老師的監督下練習學了半年的小提琴，依然猶如鋼絲球擦過鐵板的聲音……

法沐弱弱的將學校下發的材料清單費用遞給了正在喝著啤酒看畫報的林教授面前。

林教授摘下了眼鏡，對法沐一言不發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顯然不滿。

但想起了自己妹妹對自己的警告，「需要好好的與孩子溝通！」，「尤其是女孩子」。林教授某些方面還是願意承認自己妹妹的專業性的。畢竟大家都姓林。

「這是什麼？」他好聲好氣的耐心問道。並不打算伸手接過來自己看。

「是新學期的材料。我在網上搜了一下，挑了最便宜的材料……」不知為何，她注意到父親的眉頭皺了起來。

林教授一本正經，「雖然我不是很支持你。學畫畫就是個很廢的專業。看看你姑的專業我就……唉算了，不說她了，好歹她現在也算自己混出頭了。那個時候讓她跟著我學醫科，她就是不肯。她是你姑，我也沒有辦法，誰讓你們奶奶向著她……」

說著說著，自己也意識到偏題了，「你一定要學我也沒有辦法。看那個時候的狀態，我是擔心的。所以考取了就先上著。這材料費用一定要用的話，家裡不是出不起錢，不要每一次一開口，就是最便宜的，就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我。你這話讓我聽了就不舒服，我錢也花了，到了你小姑嘴裡就是我苛刻你了，我哪裡苛刻了？我又不是不肯給。我只是表達了我的不贊成，懂哇。」

法沐將手腕上的皮筋彈的啪啪作響。

林教授看到了，嘴角一撇，「幹什麼？不要拉繩子了！什麼腔調？你有什麼想說的你要說出來，父母生你出來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不是什麼都能猜得到，又不是人人都跟你小姑似的學心理學。」

法沐死死的咬著嘴唇，「那就，上面這點。」

「要多少！自己不會開口說話？一定要我自己看？」

「兩萬塊。」

「曉得了。」

這個時候家裡的氣氛已經冷到了冰點。粗糙的小提琴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頓了下來。

就聽到「吱啦——」一聲。

家庭小老師驚呼，「呀……」小提琴的一根琴弦斷了。

原本歪著頭的林東東突然的將小提琴往地上一摔。

小提琴可不是普通的樂器，它賊貴。

林教授瞬間跳了起來，剛才被女兒挑起來的壞脾氣即刻爆發，「幹什麼！一個個的造反啊。給你們吃，給你們用，給你們穿，我自己一輛車開了多少年了都沒捨得換。還給你們交這個費那個費的，現在都給我臉色看了是吧？」

小時候的林東東只會幹嚎，現在倒是會流眼淚了。

「哭什麼！一個男孩子到底在哭什麼？不想學就不要學，是誰非要讓你學的！」

用腳指頭摳地想一想就知道了，只有朵儀女士會讓林東東這樣的小朋友去學小提琴。哪怕去學鋼琴也不至於像現在學小提琴這樣悲慘。

朵儀女士正在房間里化妝準備一會兒出門去超市。仙母就是去路邊打個醬油都必須化妝得美美的。

在她原本的計劃中，女兒應該去學現代舞，兒子學小提琴。那麼隔年的同學聚會中自己就有了足以吹彈的資本。

奈何女兒五體不勤，還有心理毛病，簡直人間恥辱……

之前一直憎恨著丈夫為了私利而蠱惑她生了二胎，肚皮上的褶子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消失，還要靠每個月的理療。

不過看著兒子愈發的水靈挺拔，還是挺滿意的，兒子像母，長得就是好看。比小時候仙女卻越長越普通的女兒好多了。

除了小提琴，還在讓他學合氣道，嘖嘖，將來一定是個帥小子！

朵儀女士衝出來，一把摟住了委屈的兒子，對丈夫怒目而視。

「幹什麼啦又？！」

「你自己問他，把琴砸了要幹嘛？」

朵儀女士低頭看向兒子。

林東東小朋友，鼓著小嘴，委委屈屈，「我說要換琴弓都說了半年了……」後半句不用說了，你們自己體會去！

朵儀女士不明就裡，「這和你砸琴有什麼關係？」

林東東小朋友指著法沐，「姐姐要買材料，爸爸就說家裡不缺錢給她花……我說要換琴弓，別人小朋友都換了，爸爸就說沒錢……讓我湊合著用……」

一邊說著還一邊配合著哽咽，上氣趕不上下氣的，那委屈勁兒可可的了。

林教授一時間也被他說的愧疚了起來，「沒有說不給你換呀！可你們老師推薦的那支弓子也實在是太貴了吧。什麼弓要480歐？都趕上你的琴了。你學得好也就算了，你學的……」看了一眼朵儀女士，頓時也說不下去了。

林東東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他可不辯解，更不反駁。就拿眼睛瞅一眼法沐，再瞅一眼。

那意思可明白了呢——是480歐貴，還是2W大洋貴？自己心裡掂量掂量。

法沐頓時覺得手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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