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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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法沐逼到必須搬出這個家的人，萬萬沒想到正是小惡魔林東東小朋友。

為了緩解欠下林爸那2W塊的壓力，雖然林爸也沒有要法沐歸還的意思，但法沐想著自己有這份心多少也算孝道。

開始在網路平台接一些畫本，簡單的插畫和四格漫畫。因為勤勤懇懇毫無怨言，效率也高，保證質量。

法沐的態度要比其他畫手親民許多，從來不介意二改、三改的。因為在她眼裡，既然別人回頭再叫她改，都是付完了錢的金主巴巴，就一定是自己畫的不好了，或者沒有領悟金主的意思。

她從來不會從對方的身上找問題，和其他畫手總覺得對方刁難不同，因此哪怕派活的工作室不建議她無休止的幫忙改圖，她依然從不拒絕。

那天正好休息，在家埋頭畫畫。朵儀女士去了商場進行季度採購。

自從上次的紛爭之後，法沐其實看到小朋友心底里有一絲害怕的。

雖然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奪走了弟弟的任何東西，但分明卻能從弟弟的語氣和態度中明顯的感受到對自己的排斥和防備。

似乎對他來說，沒有她這個姐姐，才是最友善的環境。

家裡的飲用水喝完了，東東小朋友自己當然沒法去換桶裝水，於是只好來求助法沐姐姐。

他敲了敲門，撲閃著大眼睛站在門口。

法沐從畫板上抬起頭，錯愕的瞧著他。

「沒水了……可不可以幫忙換桶水？」

這是法沐打記憶以來，東東小朋友最客氣的態度了。

作為姐姐，她當然要幫助弟弟啦！

託了一下水桶……太重。

只好咬著牙，拚命想辦法。

「要不然……我們燒個熱水？放涼了就能喝。」

「不好意思，我不喝自來水的。只喝桶裝水。就算熱水也要桶里的水。」即使措辭很小心，語氣中還是漏出不自覺的傲慢。

「那我出去幫你買瓶裝的水吧？」

「你有錢么？」林東東小朋友的疑問自然而然的就問出了口。

「放心，買水的錢還是有的。」法沐很自信的回答他。

東東小朋友卻扁了扁嘴，很明顯的露出不屑的神情，「那是當然的了！你是姐姐，你當然有錢。零花錢就有很多呢。我是弟弟，還小，就活該什麼都沒有。」

法沐瞬間呆住了，「啊。為什麼要這樣說呀？我不過也是中學畢業之後才開始有零花錢。以前的時候要買什麼，就算買水筆吧也要和爸爸媽媽說的……」

「但是家裡無論什麼，總是你先有，然後才是我有。」

法沐不知道怎麼反駁他，潛意識裡也很快接受了他的這個說法。因為是她先出生啊，自然任何東西都是她先經歷一遍才輪到弟弟。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大人們都告訴她必須要讓著弟弟，照顧弟弟的吧。法沐再次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東東，你幹嘛老是這樣對我說話。爸媽也從來沒有不給你買東西啊。只不過我年齡比你大……」

「年齡大就了不起了么？了不起么！又不是我要在你之後出生。我有選擇么？讓我選擇的話我也可以當哥哥啊。我當的還比你好呢。哼！」

法沐心裡頓時火冒三丈。他沒有選擇，她就有么？！可是她能做的依然只是不斷的撥弄著手腕上的皮筋。

「好煩啊！爸不是說了么，不要再拉扯那根繩子了。啪嗒、啪嗒的。上次我聽到爸爸跟媽媽說，要趁你睡著的時候把繩子拿走，你這樣弄自己會留下傷口的，萬一別人看到了還以為爸媽虐待你呢。不過媽媽好像很快就忘記這件事了。」

法沐心裡咯噔了一下。

「真的是聽到爸爸和媽媽說的？」

「總之你就是不懂事啦！唉，白長這麼大了。」小機靈鬼學著林教授的語氣，還真有幾分惟妙惟肖的。

爸爸媽媽居然背著她，在弟弟的面前說自己的不好？

法沐得出的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爸爸媽媽在她與弟弟之間，再一次只選擇了她弟弟。

「林東東。」

「幹嘛啦！連名帶姓的叫我，沒有禮貌耶。還是大學生呢，哼。」

「我問你，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最好我徹底消失？」

法沐突然嚴肅起來的語氣讓只有讀小學的林東東小朋友不由得感覺到了緊張，但不愧是林教授的兒子，很快調整好了心態，以不變應萬變的傲慢又無害，「我才不關心你到底是不是徹底消失呢。你消失對我又沒有特別的好處。不過呀你不在家裡的日子，是我從小到大過的最舒心的時間了。游完泳回來，洗完澡也不用急著換內褲，可以什麼都不穿就走出浴室。所以沒有你，應該也挺不錯吧。」

愈發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愈發的能夠刺人心骨。

法沐的情緒瞬間爆發了出來，她的腦海里不斷的回閃著林小姑對她說過的話，「心裡想什麼就要說出來……心裡想什麼就要說出來……」。

於是，「林東東，如果世界上沒有你，我過的也一定與現在不一樣。不對，是一定會比現在好。你今年也8歲了吧，你來的時候我就是8歲，之前爸爸媽媽最關心一直是我，只有我！」

深吸了一口氣，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我——最討厭、最討厭你了！林東東！」

這個小惡魔，小機靈鬼，小變色龍……這些歪門邪道的昵稱統統都出現在法沐的腦瓜子里。

甚至她的四格漫畫中也有一隻邪惡的小變色龍，直到很後來與林小姑做情緒診斷的時候才慢慢的意識到原來這隻邪惡小變色龍就是她內心深處對於林東東的寫照。

林東東雖然跋扈了一些，精怪了一些，畢竟還是一個只有8歲的男孩子。

他被自己姐姐的氣勢嚇到了，彷彿感受到了威脅，下一秒自己就會被姐姐傷害。

他忘記了自己的優勢，也忘記了姐姐的性格，眼眶裡含著淚卻始終不肯讓它掉下來。這一刻掉下眼淚來，就是他輸了！

這跟他平日里的乾嚎，裝模作樣的哭泣不同。這一次，他是真的想哭了。

自己討厭著林法沐是一回事，可是自己被林法沐像一個外人一樣討厭著卻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回事。

兩人對峙了片刻，誰都不願意先動，動了就是示弱。

片刻后，年幼的林東東還是強撐不住。他一扭頭轉身跑了出去。

聽到外面的總門砰的關上的聲音時，法沐心底還是遲疑了一瞬，他出去了？還是小孩子呀……

但，心底里那個頑強的聲音開始抗爭：憑什麼？憑什麼一直要謙讓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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