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肇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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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已經去了……」

林小姑含著淚，得知西哲在律所工作的時候，禁不住的滿懷希望的問了一句，「這種，是可以要求他們撤銷的吧？」

雖然答案很殘酷，但她是西哲，「是可以要求平台撤銷。但沒有什麼意義。互聯網是個共享平台，信息傳播從來不是對等且可控的。」

這個始終克制著的心理師的臉上終究忍不住的露出了一絲怨憤的表情，「我們家沐沐不會喝醉的，我們家沐沐那麼懂事……我花了那麼久，那麼久的心思幫助她走出來，她不應該……她有事為什麼不對我說呢？」

「法沐她，之前的狀態到底是怎麼樣的？」西哲還沒有去細看那篇通稿。

既然人家已經刊登出來了，自然是需要有閱讀量的。

「沐沐沒有精神病！她只是低抑鬱症。她不會故意害任何人。那些說她……說她是預謀結束生命並陷害司機騙取賠償的人，他們的良心、良心……都是黑的！」

一個男人走過來，伸手按在了林小姑的肩膀上。

男人看起來明顯比林小姑年輕許多，但若是猜測為兒子的話，又未免草率了。

西哲目光犀利的看過去，多少帶了審視的意味。男人似乎感覺到了尷尬后縮回了手。

最後還是林小姑抬起頭來解釋道，「他是沐沐的姑父。」

西哲雖然驚訝，但還是很擅長的管理住了表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中年男子沖了過來。穿著卡其色的夾克衫，洗的有些破舊的牛仔褲，頭上戴著瓜皮帽，一開口就是，「你們這些神經病家屬放過我吧！連孩子的親媽都同意賠償金了，為什麼還揪住我不放？你們是怎麼，要賣屍體么！」

西哲注意到那個被介紹為林法沐姑父的年輕男人很自動自發的擋在了林小姑的面前，連背脊都弓了起來，呈現一種原始動物的防禦本能。

難道，這個找事的中年男人是沖著林小姑來的？

林小姑果然毫無懼色的走了上去，「是你們公交公司誣陷在先！說我們沐沐有精神病，又喝醉酒在馬路上亂走。故意訛詐你們公交公司？我告訴你，我就是賠償不要了，也要告到你們破產！」

「真的是有什麼樣的家人，就有什麼樣的精神病！你算誰啊？！你是死者的親媽呀，還是親爸呀？一個外人哪裡輪得到你來開……」話還沒有嗶嗶完就被人一拳打倒在地。

西哲扭頭看去就看到一臉怒氣的林法沐他姑父。

「要不要賠償是死者家屬的事。她是林法沐的小姑，小姑就不是家人了？她從小看著孩子長大，就這麼沒了能不傷心？」

事實上，經過西哲後期的一系列觀察，真正傷心的人似乎也就只有這個小姑了。

中年男子咬牙切齒的站了起來，「你們打人！我要告你們去……」

西哲終於看不下去。

清了清嗓子擋在了林小姑和林姑父的身前，而林小姑還緊緊的拽著林姑父的腰，深怕他還要動手。

「先生，要告呢請去法院提起上訴。不是來鬧殯儀館的。我就沒見過肇事撞人之後還義正言辭要求家屬認錯道歉的。你就是那個公交司機吧？」

男子警惕的看著這個趾高氣揚，眼神中自帶蔑視的年輕姑娘，「你又是什麼人！」

「啊，我是林法沐的代理律師。」

「你……啊？不對吧。不是你啊。我見過的，那個公訴律師，不是長你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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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所里辦公室，西哲就打開了那篇通稿，別說寫的還真細膩。

通篇，「網路平台女畫師精神異常，深夜買醉誤入公交車道，碰瓷末班公交車。家屬高額索償，疑似賺死人錢！」

這還不是最侮辱人的地方。

甚至還有網路扒手，扒出了林法沐的生平……

家中長女，有一個比她小了8歲的弟弟。從小性格古怪，中學時期就患有抑鬱症、躁鬱症，雙向情感障礙等精神疾病。復讀一年後才勉強考取了XX美院。畢業后無法找到工作，靠繪畫平台不雅漫畫維生。據大學室友透露，雖然性格內向，私生活卻並不檢點。就讀美院一年級的時候便搬出了學校寢室，與社會男女混居。出車禍前疑似與平台網友發生糾紛，從平台留言的隻言片語中可窺見其早已產生了斷心理。誤入公交車道那晚身上查出含有高酒精濃度。

而網友的風向也明顯的一邊倒：「這根本就是女孩自己要找死！何必連累了無辜公交車老司機？」，「說什麼疲勞駕駛，應對不及時？對一心求死的人，怎麼樣都無法處處防備她！」，「現在碰瓷的都已經開始用上人命了？」……

西哲深吸了一口氣，聽到身後的皮鞋聲。

一轉身，師兄領導就站在那裡，「看什麼東西這麼出神？叫了半天開會了。」過肩瞄了一眼，「啊喲，這種案子就別看了。吃力不討好。而且現在的輿論風向隨風倒。你就不能踏踏實實照顧好牙買加老商人？說什麼大實話，說這次併購百分之30可能不成功的。就算沒成，我們前期的投入還是要有回報的。」

「師兄啊。」

「唉？」

「你相信因果報應么。」

「因果報應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做虧心事不怕……」

「師兄，你背後有鬼。」

「唉？唉！真的么……不對！你怎麼看得到鬼……」

再回過頭西哲已經默默的走出了辦公室。

世界上當然沒有鬼，至少沒有人能證明自己見過。不過嘛，西哲是了解這位師兄的，他怕的。

///

「同學，借支筆。」

「哦。」遞過來的一瞬間，「我認識你唉。你是7班的。」

「啊？」

「我們一個學校啊。」

西哲按住了自己的眉頭。她並不希望跟任何過去的同學相認。

事實上她不希望跟任何人相認。

大家平平淡淡的，安安靜靜的，做自己的美南子美呂子，不好么？

「我是林法沐，3班的。就在你們班級對面。」

「哦。」

「我在公交車上也見過你，我們做一路車的吧。」

「好像。」

「對、對不起。打擾你了？」

「是的。你打擾我了。用完你的筆我會還給你的。」

「不是這個意思。啊，那送給你吧。」

「？？？我貪你一支筆？」

「我沒有說……」

但就是這個同學在最關鍵的一場考試中，沒錯就是高考了，把自己的高級計算器借給了西哲。而她自己用的是考場臨時租借到的無法進行高階計算的普通機。

看到最後一道大題的時候，西哲內心忐忑了一瞬，草！竟然有4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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