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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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是上過中學母校「榮譽畢業榜單」的學生。

對於一所初高聯校的中學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學生的噩夢。

但凡有什麼黑歷史，那些從小升初就跟你同班的小夥伴們是萬萬不會錯過機會，迫不及待將人拉下神壇的。

畢業生榮譽榜單並不是輕易的就能夠登上去的。

那些首榜其沖的學生，要麼就是學生時期的命人，學業非常流弊，要麼是家長非常流弊。

常年盤踞在上的學生都得過全國比賽前三等獎，市內獎項已經不作計數。

而有的家長則為學校捐過圖書館、游泳池、醫務室，還有提供整年校區活動交通工具的。

可謂人才輩出了！

西哲也是榜上人特立獨行的那一個。

扔進人群中連父母都找不回來的崽，考試成績如過山車忽高忽低。

突然就因為一紙政經大錄取通知書，政經大是知名的管理人才、經濟人才輩出的搖籃。

政經大從來不以考分和就業率為基準。裡面畢業的學生，普通一點的去了華爾街做幕僚，刻苦鑽研一點的去了全國各地行政辦公室端茶遞水打掃，十年之後或許一個個就成為了那個行政辦公室的負責人。

如今能夠掌控政經大校址擴建的領導，也是校友。

至於那同屆另外十個與西哲一樣未能通過司考的學生，其中八個是要出國留學，國內司考在他們眼裡不過一個挂名。

還有一個是要回家繼承家產，當年選擇了金融專業，陰差陽錯填錯了專業編號，被調劑到了法學系。

剩下的西哲和另一個男生各自有著各自不可描述的理由……

得知西哲考取政經大的時候，父母還在家裡為她舉辦了一場家屬親戚間的慶祝會。

舅父舅母聯名送了一塊價值代步小車車的百達翡麗的表。表面非常精緻漂亮，還鑲嵌著代表著冷靜與沉思的藍寶石。

西哲盯著這塊表看了半天，淡淡的問了一句，「難道不是應該送一部代步車更實用便捷么？」

當場氣氛冷了下來。在一桌子親戚的不懈努力下，舅父舅母的臉色才緩和。

西哲也就此被冠上了「不通人情世故」的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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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記錄在檔案之上的，除了西哲光輝的「榮譽畢業生」頭銜，別無其他。

高中部一年級的時候也是西哲的外婆去世的時候。

外婆是家裡最疼愛她的長輩，雖然外婆精緻而驕傲了一輩子，但面對外孫女的毒舌和冷漠，也會有一絲的感慨。

總是對她說，「你這樣沒有共情力，以後要怎麼辦呢？」

說歸說，依然很驕傲。

西哲一度覺得自己彷彿與生俱來的記憶力有一半是被外婆促就的。

外婆記性不好，但是性格急迫。

經常一出門就是開始買買買，一進門就開始做家務。

抱著外公留下的收音機聽廣播的時候，耳邊經常迴響著，「一會要去買XXX」，「別忘了買XXX」，「今天還要去XXX」……然後不到半小時就忘了個精光。

於是西哲只好一遍遍的提醒她。

然而外婆臨終的時候，卻不認得了。她誰也不認得，西哲握住外婆的手，喊她，「外婆，哲哲來了呀——」

外婆卻猛然推開她，尖銳的驚叫，「又要騙我吃藥！又要騙我吃藥！你們這些惡毒的人……」

還背著書包剛剛放學的西哲嚇住了。

她不認識眼前的人，眼前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毫無人形的老人家不是她的外婆。

外婆不可能不認識她的！

直到死去，外婆都沒有再準確的叫出過一遍西哲的名字，就好像自己身邊從來沒有帶過這個孩子一樣。

後來在宿舍與室友一起觀看腦海中的橡皮擦，殺人者的記憶法，素來面無表情的西哲恍然如悉，經不住的眼淚滾落下來，淚流滿面。室友都被她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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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那個人還活在你的記憶里，就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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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跟所里的師兄請了假。

27日早上9點準時走進了一片奏起哀樂的繁星廳。

在大廳門前迎客的是兩名中年男女，西哲下意識的就以為那是沐沐的父母。

「法沐媽媽，法沐爸爸……節哀！」

女人卻一臉的尷尬。

西哲盯著女人的臉看了幾眼，發覺跟旁邊的男人竟然有幾分相似。

「呃……」

「我是沐沐的小姑。」

「對不起！林姑姑好！」

「沒事，沒事。你是，西哲同學，還是高薇同學。」

「是西哲。」高薇。這個名字又是在西哲的腦海中一片模糊。

照片上的林法沐依然保持著西哲記憶中的模樣。

可以彎成月牙形的眼睛，小巧挺拔的鼻樑，笑容中帶著一絲靦腆幾寸內斂。

她是個安靜的女孩子。記憶中，確實是這樣的。

「怎麼會？」西哲走到林姑姑的身邊，輕聲的詢問道。

「是車禍意外。」

「啊。」這也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那位是法沐的爸爸？」

「嗯，是我大哥。」

「媽媽還好吧？」

林小姑沉默了片刻，「今天沒有來。」

「……」自然是會感到好奇的。

女兒不在了，再悲痛，父母是絕對不肯錯過女兒的最後一面的。

但或許，人家也有不得已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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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的時候西哲問林小姑，「姑姑，您是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的？」

除了畢業后的第一年，作為榮譽榜單成員，必須回到母校進行演說鼓勵新入學的學弟學妹，而西哲的發言也果斷葬送了第二次的機會。

與老同學之間基本上沒有了更多的交集。

包括那幾名關係還不錯的室友。

「同學錄上找到的。本來不想麻煩你們，但是……」林小姑欲言又止了幾次，「只有你的名字旁邊有小紅花，所以我覺得或許對沐沐來說，你是關係特別的。而且那個孩子吧……那個孩子一直覺得自己不被人喜歡，自己沒有朋友。我不想讓她走的時候還那麼孤單。對不起！同學真的對不起。」

應該會轉身就此離開而當作無事發生，與己無關的西哲卻彷彿突然嗅到了什麼。

「沒關係。我跟林法沐她。」其實有些複雜，「姑姑，剛剛聽你說，法沐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朋友，沒有人喜歡是什麼意思？不是因為發生了車禍才走的……？」

林小姑深吸了一口氣，將網路上一篇轉載的通稿給她看。

赫然寫著，【女生深夜買醉不自愛，滑落公交車道，連累公交車司機還有臉要賠償！驚了！】

不知從哪裡盜來的網路照片，顯然就是車禍前笑容已經勉強的林法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