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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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從辦公室離開的時候已經凌晨3點。
這還不算她的加班時間。
最近跟了個新的結構重組案，過的簡直是牙買加時間。
西哲不是一個特別勤奮的人，但是她相信著勤奮能夠改變一切。
收到那條短消息的時候，「同學你好，沐沐的葬禮定於本月27日上午9點在繁星廳準時舉行。若時間方便的話，感謝您的到場做最後的告別。沐沐的小姑，致。】
西哲愣了會兒，腦海里唯一的念頭就是，誰！？沐沐是誰？
這是新型詐騙術么？都已經淪落到了需要調用火葬場資源的時候了？
人類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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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政經大法學系生畢業后，最自然的選擇當然要進律所進行實習。
為日後的職業生涯開路鋪土。
西哲的在校成績並不十分優秀，甚至是同屆僅有的十一名未過司考生的其中之一。
好在政經大還是有著許多前輩的，前輩提攜後輩也是校園文化中不成文的校規。
西哲也曾經叛逆過，確切來講她那並不是叛逆，而是真正的，「做自己」。
她覺得那並沒有什麼錯。
既然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做抉擇，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你的錯誤去受罰。又何必為了別人而扭曲自己，強行灌入到那個他人鑄造的模型之中。
誰規定了法學生必須過司考？誰又規定了，律所實習是最好的歷練之路？
你們是誰？又憑什麼對我的人生負責人！
於是西哲被邀請去了政經大畢業生諮詢輔導辦的辦公室——喝茶聊天（經受毒打）。
畢業辦的諮詢主任是個極富才華與浪漫氣息的老太太。
花白的頭髮，微微有些坡的左腿，據說是以前在農田插秧的時候被有毒的□□咬了。當地醫療落後，硬是沒有治好。
老太太後來去了俄蒂留學，在外面動蕩了十年之後才回國。身上存留著那一輩人的質樸與吃苦耐勞。
「喝咖啡么？」其實問的時候已經泡好了。
通常面對這樣的長輩，慈眉善目，毫無攻擊性。又腿腳有不便，沒有人能夠拒絕的。
西哲卻全然無視了一切的外因，「我不喝咖啡。通常只喝豆奶。」
老太太有些吃驚，「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不。是因為我的喜好。」
老太太更為吃驚了。按照西哲的經驗，這個時候的長輩們的臉上通常都會流露出一絲揶揄，幾分無奈，且夾雜著被忤逆之後強壓下的不悅。
而老太太褶皺的臉上卻只找到了一絲，欣慰？
「我現在明白了你們系主任的意思了，你確實是有些——與眾不同。」
是沒有人會將西哲形容為反社會人格的。充其量不過有些冷漠，有些利己，有些不顧大局罷了。
西哲卻覺得，自己認為對的才重要，自己開心才重要。
所謂的，「你們」——是誰？
是畢業辦的那位諮詢主任教會了西哲：如何喝咖啡。
因為，「不喝完這杯咖啡的話，你能夠離開學校，當然能夠離開，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永遠都不會收到你的畢業證書了，這是我的自由。」
從來沒有人，這樣威脅過她。
西哲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老師，您這是違法的。」
畢竟好歹也算是個法學系准畢業生，哪怕司考沒有過呢。
老太太卻依然將熱騰的咖啡端到西哲面前，「我願意為了你，冒這次險。」
從老太太的眼神中西哲明白過來了另一個角度。
她站起身的時候，這位年過花甲，每天在學生面前自嘲著兩隻腳都已經踏入了棺材板的老太太主動的伸過了手，西哲這次猶豫了之後，回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從畢業辦走出來的西哲換上了G2000的貼身西服，脫下了萬年不變的自繪板鞋，換上了SamEdelman家的高跟鞋。
熟悉起了不同質地的咖啡沖泡方式，以及紅酒產地品牌。
而主任也將她的學生放入了「已畢業」檔案櫃。
塵封起了一份記錄，「西哲同學不是一名容易溝通的學生。從某些角度來說，存在離經叛道的態度。但她本身並沒有任何不當的言論，沒有反社會、反物種人格，也不叛逆，不悲觀，不刻板……撇開同學的評語，以及偶爾的不合群，可以說是非常合格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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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山的詞作很優美，「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凌晨3點45分的天空並非天青色的，而是一片渾濁的烏黑，簡稱，色彩斑斕的黑。
關掉手機「飛行模式」，一股腦的有無數消息雪花片似的飛了進來。
等待了一會兒，當loading的圈圈不再旋轉，她開始一條條的刪除掉無關緊要的消息。
時間管理四象法則在西哲的面前子無須有。
雖然在導師的介紹下她進了一位師兄的律所實習，並憑藉自己的吃苦耐勞（目中無人）得到了肯定的留用。
但她的人生觀並沒有發生過任何的偏向，只不過在諮詢主任展示出的那一面現實下，她學會了更多的一項技能，掩蓋。
她會努力的工作，是因為她相信努力的工作是自己的價值，而並非任何外人的需求。
她不介意加班到凌晨3點，是因為她不介意，僅此而已。
在刪掉那條葬禮的短消息之前，她先刪除的是母親給她的流言，【給你留了晚飯的新鮮餃子，放在微波爐里了。回家自己叮一下再吃，別吃涼的……】基本掃到這裡，就註定了這是一條垃圾簡訊。
與發件人無關。
之後便是那條關於葬禮的簡訊了。
西哲的記憶力很好，這也是她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中能夠拔地而起，在渾渾噩噩度過了整個中學時代以後，仍然能夠滿打滿算混入政經大的理由之一。
「誰？沐沐……沐……」
要回憶一遍中學時代對她來說很容易，然而這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在等待約車的短暫10分鐘里，腦子不受控制的飛快轉動，某些記憶逐漸的浮出了水面。
沐沐，林法沐。
不過西哲記憶中的是，她更喜歡「小林子」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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