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尼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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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認真坐下來與滾圈boy尼叔聊天，對法沐來說是一件有些壓力的事情。

聽說了困擾法沐小腦袋瓜子的問題，寶尼主動通過小姑約了法沐。

來他駐場的酒吧做蹦迪觀眾。

在此之前法沐還沒有進過那種，入口是下沉似的，很窄，兩個人並排過都有點局促。若是個200斤胖子大概要懷疑人生的長長的走廊過道。

下到樓梯，穿過長廊，推開盡頭一閃看起來有些像保險庫金屬門（其實不過是噱頭，後來吧台老闆向法沐演示了開關此門可以很輕鬆），走進金屬門，有個穿著特立獨行的女孩兒在門后對著你的手背就是一個豬肉章蓋上。

然後就是一片截然不同的世界場景了。

沒有大燈，所有的燈光都在挑空的天花板上來回投射，就像監獄夜間的探照燈。

法沐花了十幾秒鐘才適應了其中的黑暗，在人群中簡直不敢邁步。慌張的抬頭尋找著尼叔的後背，深怕不知把對方跟丟了還是把自己弄丟了。

尼叔回身抓住了她衣服后側的帽子，把人往前拽，好不容易到了開闊的視野。

在吧台前坐下，調酒師叫做零零七。

看完一場有些炸台的演出。舞台上背著電吉他，搖晃著肩膀和腦袋，揮舞手臂就可以指揮全場，彷彿夜王的寶尼叔是法沐仿若初見的。

後來她問了林小姑，小姑也坦然承認，「哈哈哈，沒錯啊！就是我先追的他。」坦言的那樣果斷又自信，令法沐不由得好生羨慕。

林小姑跟法沐的成長過程是極其相似的，若非要說出哪裡不一樣的大概就是林小姑擁有的是個哥哥，而法沐擁有的卻是個弟弟吧。

始終追求著學術界登峰造極，因為不畏於男女之間生理結構的詫異，林小姑也是個好強的叛逆girl。

當年林小哥要求林小姑去念新聞學，說以後做個記者，進個新聞台，前途一片蔚藍壯闊。而林小姑卻執意選擇了當時在國內並沒有什麼市場，完全自生自滅的心理學。

抱著不能認輸的心態，扎進了學術圈后就再也沒有抬起過頭，哪怕看一眼深瀚的天空對林小姑也是奢侈的。

林小姑偶爾也會感慨，「那個時候差點都能忘記了天空是什麼顏色。」

好在終究林小姑是熬出了頭，臨床心理學也逐漸在國內熬出了頭。即使在林教授的眼裡，它依然是低人一等的。

世間之偉大，只有奧數——是林教授的人生哲理。

有一次是被同行的晚輩帶入了夜王的世界，徹底打開了林小姑人生的新篇章。

「師姐，我們很多研究對象都是年輕人，要研究年輕人當然要知道他們在乎的是什麼，他們的環境是怎樣的，能夠令他們痴迷的偶像是長什麼樣子的。不能在我們自己的象牙塔里閉門造車啊。」

林小姑也有著和法沐極其近似的自省精神。有時候法沐甚至暗自懷疑自己是不是小姑的私生女呀，因為小姑未婚先孕生下了孩子，自己無法撫養於是過繼給了自己的哥哥……但林小姑自斂又自律的天性令她只好承認是自己狗血劇煲多了。

在師弟師妹的手把手帶領下林小姑初次闖入了夜場，有生之年遇見了地下樂隊。就是尼叔所在的樂隊，雖然為了吃飯尼叔混跡過無數的樂隊，他的心卻固定在了只有那一個樂隊中。

樂隊的主唱是個那麼那麼酷的女孩子。黑色的短髮，一整條色彩斑斕的花臂。身材單薄、消瘦，就像還沒有完全長開的少年，穿著黑色的背心，破洞的牛仔褲，拖鞋，雨衣，一手捧著調動氣氛的塑料噴水槍，一手騎著話筒……

林小姑的眼眸中生出了異樣的光芒。

這個夜間的世界彷彿是不需要理智的，是鬆弛的，是擰巴的，是拘束的，是自由的……各種各樣複雜的東西交織在一起，卻又是包容的。沒有人會因為身邊的人與自己不同而說出自己的空間、私人領地受到了挑釁。

反而更加願意包容他人。

林小姑連續跟了幾場以後，果斷的送了一場的場后酒。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單純的林小姑以為這只是業內的禮貌。女孩子很爽快，仰起頭就一口悶了。

在喝第二杯的時候，林小姑有些吃驚，剛才明明說之後還有其他演出的啊？！

主場女孩子背後的吉他手走了出來。就是那時候的尼叔，寸頭，背心外面套西服，短打拳擊運動褲。也是踩著拖鞋。

「琴，我來喝。」尼叔接過了酒杯，舉起向著林小姑示意，「可以的吧？」

林小姑依然在悶逼的狀態中。

喝到第4杯的時候敏銳的林小姑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她一把按住了尼叔的手。

「夠了。」

這次輪到尼叔和樂隊的成員吃驚了。

後來林小姑才從尼叔的口中得知，主唱的女孩子琴因為鋒芒畢露在外面得罪了某位闊太，闊太就經常找人「教育」她。

找來的那些人都是高級女性公共關係學大師。永遠一身職業裝筆挺，踩著質地精良、價格不菲的小牛皮鞋，神情冷漠而高傲，且出手無一例外的闊綽。

與這些人相比，地下樂隊出身的他們就顯得——蠻不講理。

林小姑低下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著裝，忍不住笑了起來。

「抱歉！是我的錯。我沒有注意場合。」

被林小姑笑容中的自信和友善打動，尼叔主動問了一句，「您是幹什麼的呀，老師。」

林小姑倒是沒有想到對方說話原來可以這麼謹慎和低微的，與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滾圈boy如同兩人。

林小姑一度懷疑尼叔是人格分裂，很仔細的分析了他，甚至邀請他去自己的工作室做免費的諮詢詳談。

兩個明明毫不相干，風馬牛無法匹及的人，卻因為其中一個踏出了自己的活動圈，相遇了。並惺惺相惜。

「他其實沒有那麼好強。」，「性格是溫柔的。」林小姑這樣描述過法沐眼中如同刺蝟或河豚一樣一樣的尼叔。

而這樣描述時候的林小姑眼眸中的似水柔光，是法沐始終未曾體會到的。

「那個孩子，她從來沒有做錯什麼。她只是走的太早了。」——林小姑這樣對西哲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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