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再苦一苦百姓吧之二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再苦一苦百姓吧之二

「主子,一個經略,管那麼多地方,一個武人大都督,也管那麼多地方,祖制上可沒有啊?只怕朝臣們有異議!」

王承恩見自家主子炮製出一個經略,又說出一個什麼大都督,不免有些擔心這個法子在朝臣那邊兒通過。

「祖制!?太監不許干政,還是太祖爺立的祖制呢!」

崇禎這話一說出口,才悠然省起這話說的實在是重了些。

果然,王承恩的臉刷的白了,他把頭伏的更低些,幽幽道:「老奴干政,已是死罪,請主子賜老奴一死。」

「唉,說的好好的,又要死,朕不要你死,你快起來。」

「是!」王承恩起來了,卻仍然垂著腦袋,默不作聲。

崇禎盯了王承恩幾眼,又自顧自地說著:「祖宗們也沒遇到朕碰到的事兒,到處都在鬧騰,烽煙處處,不得不重用武人,偏偏武人又靠不住,眼看著藩閥之禍不遠了,只有想個對策,慢慢化解。

到了這個時候,還囿於祖制,縮手縮腳,豈不是自取滅亡。時局如此,不能再不銳意革新了,要想實現朕所說的策略,首要在於練新軍,練新軍之關鍵在於糧餉,可這個糧餉又從何而來呢?」

王承恩接不上話,君臣之間一時無語。

默了半響,還是崇禎開了口:「魏閹禍亂朝政的時候,我大明邊關打勝仗,百姓不造反,國庫內帑都有錢花,為何到了朕這裡,『眾正盈朝』的時候,國用如此艱難呢?」

涉及到了魏忠賢,王承恩愈發地不敢說話了,他只將頭垂得更低。

崇禎等了一會兒,見王承恩始終不發話,便略略有些不滿地問:「王公公,朕問你話呢?」

「主子,涉及魏閹,老奴不敢妄言。」

魏忠賢也是宦官,而且還是被欽定為大逆的權閹,這個話著實不好回,倒不如沉默。

「罷了,朕恕你無罪,你只管說,你跟魏閹不一樣,朕拎的清。」

「是!」王承恩略略躊躇一陣,便一語道出關口之所在:「魏閹在南直隸和浙江收工商稅和海稅,少收田賦。」

崇禎聽了,眼睛一亮,可王承恩卻頗為不不識時務地加了一句:「朝臣們大多是那兩個地方的人。」

崇禎的眼睛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正人君子,撈錢的時候,斯文掃地!」

崇禎語帶嘲諷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後卻又長長地一聲嘆息。

「他們撈錢朕也認了,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國家養士這麼多年,也該到了他們報答國家的時候了,工商稅,海稅,商量著收起來,種地的人不易,與他們休養生息幾年,等國家內憂外患都沒了,國家再停了工商稅和海稅....」

崇禎又開始絮絮叨叨,王承恩只是聆聽,不置一詞。

「啟奏主子萬歲爺,河南署理巡撫盧象升有六百里加急軍情呈奏。」

殿外傳來一個宦官的聲音,崇禎的注意力立時就被吸引了過去。

「王承恩,這個時候河南送來六百里加急軍報,該當是流賊被平定了,去,快去拿來給朕瞧瞧。」

「是。」

能讓自家主子高興的奏摺,王承恩恨不能飛過去拿過來。

當他接著那盒子時,瞥見盒子上那已經發黑的血跡,那滿面的笑容頓時就僵在臉上,待他回去時,那腿腳彷如灌了鉛一樣,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

崇禎何等樣人,把王承恩的做派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的笑容也僵住了。

帶血的奏摺,展開,罪臣河南署理巡撫盧象升啟奏陛下:...........

崇禎皺著眉頭,沒有一絲表情,木獃獃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奏疏,過了好半晌,他才把奏摺輕輕地放在御案上,默然無語。

「主子,怎麼了?」

雖然知道准沒好事兒,王承恩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盧象升馬革裹屍,我大明又去一位忠臣良將,而且河南這一路流賊與以往的流賊大不相同,居然提出『打貪官劣紳,分田地』的口號,百姓們都被其蠱惑,盧象升在河南打仗,大明的百姓都幫著流賊,不幫官軍.......」

崇禎無力地靠在御座的靠背上,望著武英殿上方黑漆漆的虛空,語帶哽咽,傷心欲絕道:「連朕的子民都不幫著朕了!」

便是福王死了,崇禎也沒有這樣哀傷。

王承恩愕然!

崇禎為天下人的君父,大明境內,莫不為崇禎之子民,不成想河南百姓居然幫著流賊攻擊官軍,這樣的事情,大明立國以來未曾有之,實在是駭人聽聞已極!

「打貪官劣紳,分田地!?」

王承恩將這句話在心中咂摸一陣,頓時就發現了它所蘊含的巨大能量。

「樊尚燝那廝該殺,這麼大的事兒都不報上來!」

王承恩憤怒至極,若是樊尚燝在他身邊,說不得就要親自下手,將對方給剮了。

「殺不殺他無關大局,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剿滅這股流賊,若是讓他們立穩了腳跟,河南北面兒就是京師......,不成,不成。朕要想個法子,調兵,調兵,九邊的兵不能動,不能動.....」

崇禎揉著太陽穴,左顧右盼,似乎在極力地想辦法,終於,他的眼中靈光一閃,似乎是有了主意。

「那個馬文山,就是劉仁玉手底下的一個參將,現在就在遼東,駐防大凌河,好,就讓他守著,大凌河,錦州一線都讓他守著,調關寧軍,叫關寧軍入關,去河南。決不能讓這伙子流賊站穩腳跟。王承恩....」

「老奴在。」

「擬旨,著令兵部速從遼東調關寧軍.......」

崇禎在此揉著太陽穴,很是躊躇了一陣,最後咬著牙,斬釘截鐵道:「調關寧軍五千騎,即刻入關,到河南去剿賊。」

「五.....,五千關寧軍,主子,那遼東?」

「遼東有馬文山,他是劉仁玉的部下,遼東出了事,劉仁玉就會出事,只要他還不舉反旗,還當我大明的臣子,他都要把遼東守住。」

「老奴明白了,主子聖明。老奴這就去傳旨。」

王承恩急火火地跑出了大殿,就往內閣值房跑去。

他腳下生風,快步跑到了內閣值房,卻見裡面兒黑漆漆的,一點兒光亮也沒有,他心中狐疑,便提著燈籠,掀開厚厚的門帘,走了進去。

倒得值房裡面兒,黑暗裡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王公公,您來了!」

王承恩識得這個聲音,卻是內閣首輔溫體仁的聲音,他循著這個聲音找過去,卻見溫體仁擁了一床厚被子,就這麼坐在炕上,被子沒有蓋住的地方,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

「溫閣老,您這是做什麼,捂得這般嚴實,而且連燈都不點一盞。這些狗奴婢,是要好好拾掇拾掇了。」

「王公公,不怪他們,不怪他們,國用艱難,皇上看奏摺都只點一盞燈,我在值房待著,也沒事幹,乾脆不掌燈,我一個人在此,也不用地火,就捂在被子里,熱乎。」

溫體仁笑的格外親切,王承恩有些明白了,為何對面這個人聖眷居然這麼多年不衰,實在是會來事。

王承恩本是來傳旨的,找著正主,便肅然端立,朗聲道:「有旨意。」

溫體仁趕緊一咕嚕爬起來,下了炕,利索跪了,候旨。

「著令參將馬文山守大凌河,錦州,兵部速調關寧軍五千往河南剿賊,欽此!」

「臣溫體仁接旨。」

傳完了旨,王承恩便把溫體仁扶了起來。

溫體仁一把拉住王承恩的手,著急問道:「王公公,怎麼如此著急,要調關寧軍到河南去?」

「唉!」王承恩一聲長嘆,「河南捅了天大的簍子,流賊李自成提出『打貪官劣紳,分田地』的口號,蠱惑百姓,盧象升在河南剿賊,河南百姓不幫官軍倒還罷了,居然還幫著流賊,你說這.....,這怎麼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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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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