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再苦一苦百姓吧

第五百二十章 再苦一苦百姓吧

京師,紫禁城,武英殿,夜,御案前,龍椅上,崇禎對著一盞燭燈看奏摺,偌大一個大殿,因為只有一盞燭燈,顯得格外清冷。

王承恩立在皇帝身後,燭光時不時地搖曳,照的他的臉忽明忽暗,若是仔細看,他的眼眶中噙滿了淚花,這淚花一直在他眼睛里打旋兒。

終於,在崇禎費力地湊近燭台,想要看清楚奏摺的時候,淚水掉了下來,王承恩急忙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抬起衣袖去拭淚。

大殿中本來就極靜,四門緊閉,也無空氣流動,王承恩隔崇禎很近,這一下子帶的氣流變化,燭光不免劇烈搖曳起來。

崇禎眉頭一皺!

王承恩仿似感覺到什麼一樣,臉上頓時變了顏色,他立即匍匐於地,嘶聲道:「主子,擾了您看奏摺,老奴罪該萬死!」

「大伴兒,別動不動就死啊死的,你年紀也不小了,在這兒站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去歇著吧,叫曹化淳來。」崇禎倒不怪罪王承恩,只要他快些去歇息。

王承恩哪裡肯出去,他急忙辯解道:「老奴不累,陪著主子,老奴永遠都不會累。」

「朕知道你忠心,只是......」崇禎帶著淡淡的笑意,回頭去看王承恩。

恰好王承恩也在看著崇禎,四目交對,崇禎的笑容僵住了。

「好好的,你哭什麼?」

「主子,這麼晚了,您還在看奏摺,看奏摺也就罷了,您就只點一盞燈,老奴看您瞧奏摺看的費勁,老奴難受!」

這王承恩剛說這句話時,就已經語帶哽咽,待他說完時,竟然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個哭絕非邀寵,而是實實在在地,發自內心的哀傷。

崇禎聽了,心中一暖,鼻子卻有些酸了,眼中居然還有了些許霧氣!

「國事艱難,民生凋敝,建奴和北虜一直在鬧,流賊死灰復燃,又在河南鬧,到處都要用兵,朕不節約一些,哪裡有錢去給將士們發軍餉。比如這次,盧象升的天雄軍開拔,朕不從內帑出錢,軍餉還不知從何處來。

一盞蠟燭,只要看的見,也就可以了。朕只用一盞蠟燭,宮裡就都會節約著用蠟燭,這能省下一大筆錢來。」

崇禎作為一國之君,富有四海,這個時候卻絮絮叨叨地在說如何省錢,王承恩聽了,愈發哀慟起來。

「主子,等哪一天海清河晏了,天下太平了,主子再晚上批閱奏摺,老奴一準兒把這大殿全點上燈,照的跟白天一樣,主子就不用再湊近蠟燭看奏摺,看的眼睛疼。」

「掌嘴!」崇禎假意發怒,然後又笑道:「天下太平了,海清河晏了,朕還用得著晚上看奏摺嗎,早就歇息去了。還有,點上那麼多燈,就是太平時節,也浪費啊!」

王承恩望見崇禎笑了,也發自內心地笑了,他自顧自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嘟囔道:「主子,那可不叫浪費,那叫皇家的氣派。」

「好大的氣派。」崇禎調侃道。

「那可不是嘛,主子,到了那個時候,老奴還要讓針工局和巾帽局給您做幾身好衣裳,還要給您每一餐多添加幾個小菜,.........」

王承恩恍如打開了話匣子,收不住了,把皇家的氣派又擴大到了其他領域。

崇禎笑吟吟地聽著王承恩一本正經地編排,卻是不說話。

就這麼小憩了一陣,崇禎忽又想起奏摺沒看,忙拿起奏摺,繼續看起來。

王承恩見自家主子又在看奏摺,馬上就沒了聲,恭立在一旁。

「也不知道河南那邊兒打的怎麼樣了?」

崇禎看了會兒奏摺,心中想著河南的事情,嘴上就說了出來。

「主子,這次去的是盧象升,從前北直隸來流賊的時候,他帶著兵去剿流賊,額頭上中了一箭,還揮舞大刀,殺敗了流賊,從此就被流賊稱為『盧閻王』。有他的天雄軍在,區區流賊自可以快速被剿滅。」

「說的是,流賊認的閻王,除了盧象升,還有曹文詔,還有劉仁玉呢,都是這般厲害。對了,你的乾兒子劉朝清在延綏監軍,可有什麼消息傳來,劉仁玉那邊兒有什麼動靜嗎?」

說到盧閻王,崇禎似乎是想起了劉仁玉,就問問王承恩。

「劉仁玉且老實著呢,那邊兒沒啥動靜兒?」

王承恩想也沒想,隨口答了一句。

「是嗎!?」崇禎還是帶著笑意,幽幽道:「只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王承恩一愣,呆望著崇禎。

「你們這些人,以為朕不知道嗎?無事也要激起三尺浪,芝麻大的事情說的跟天上捅了個窟窿一樣,顯得你們在辦事嘛!如今,你的乾兒子在延綏,老是說劉仁玉的好話,這正常嗎?」

王承恩一驚,又一下跪伏於地,急聲道:「劉朝清是老奴派去的,他欺君,老奴薦人不當,也有罪,老奴甘願領罪。」

「治你的罪有什麼用,他一個總兵,沒有命令,就擅自出兵,多次到草原出擊,打了插漢部還不夠,還打了鄂爾多斯和喀爾喀,他好大的能耐,把這幾路蒙古從陝西北面兒,一路打到了北直隸北面兒。

這些蒙古人去找建奴搬救兵,建奴這才發兵,要幫著蒙古人收拾劉仁玉。我大明現在的頭號大敵是建奴,蒙古人那邊兒本當羈縻,他倒好,不請旨,連洪承疇都瞞著,要去招惹蒙古人,誰給他的膽子?

他做的那麼好,百姓擁護他,軍隊擁護他,就連朕的家奴都向著他,朕以前想敲打他,連罪名都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活脫脫就是王莽,先邀買人心,接著就要逼宮,就要禪讓了,朕當初卻是看走了眼,沒看出來他貌似忠厚,其實有異心。」

崇禎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怒容。

王承恩聽到崇禎嘴裡說出來的這些消息,不免暗暗心驚,他第一驚的是,自家主子居然能夠知道這麼多情報,東廠王之心那邊兒應該是下了大功夫,死死盯著劉仁玉;

第二驚的是,自己跟劉仁玉說不清,現在家裡還用著劉仁玉送的四輪馬車,看樣子劉仁玉只怕要大禍臨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大禍臨頭。

到了這個地步,要趕緊出來撇清關係了。

「劉仁玉這個樣子,分明是圖謀不軌,老奴懇請主子,著即令廠衛將其拿問,且看他在延綏擅自用兵是誠何心?」

「拿問!?朕且問你,廠衛去拿問,他反了,你待如何?他敢去打蒙古,且還能打贏,你說,他手裡的兵力果真只有一萬多人嗎?

而且他的兵,自從跟著他開始,都是他自己養的,朝廷沒有出過一文錢。他的兵豈不是只聽他的,朝廷根本指揮不動。若是他反了,一路東來,誰又能擋得住他?」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王承恩啞口無言。

「那,主子,咱們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總算他現在羽翼未豐,還不敢過於明目張胆,他的手下也未必是鐵板一塊,派人去,高官厚祿,分化瓦解,但是就這麼去拉攏,朝廷沒有震懾的手段,拉攏過來,又是一個劉仁玉。

朝廷要練兵了,衛所軍不堪用了,募兵也不堪用了,要放權,給總兵們練兵的權力,再派你們去看著那些,練出了新軍,有了底氣,再慢慢拉攏,慢慢削他的權。

要削他的權,就要先弱他的兵,這一次,朕派他個差事,讓洪承疇任陝西,山西,北直隸,遼東經略,總管九邊軍務,讓劉仁玉任一個大都督,協理九邊軍務。讓他去跟建奴和蒙古人血拚去。

他管著協理九邊軍務,任何一個地方叫建奴和蒙古人攻破了,總能問他的罪,問了罪,先把他的職位降下來,他的手下們不降,讓他頭疼去,再練兵,練好了兵,再來慢慢與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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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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