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如似球（下）

「世人皆如足球，球圓人亦圓，踢球亦如做人。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但是有些人還不如足球，最起碼足球不會騙人，它只會按你的心思走，朝你的目標去；如果球走偏了，到不了你的目的地，那隻能是你的原因而非球的錯。人卻不一樣，你待他再好，他也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甚至有時你待他越好他越不領情。」

——李天珉

「公平與尊重只是對同等級、同一類人來說的，是那些強大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為欺騙他人和外界而打的幌子。你錢不如人家多，權不如人家重，地位也不如人家高，誰跟你講公平、講尊重，不看不起你就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作者語

「沒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啊！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陳雲璁突然想到了上官清揚，自己沒怎麼著他，他卻像是碰到了欠債人的債主一般處處劫難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欠他一百萬似的；又想起了自己未找到的晨兒，那個看似柔弱卻內心堅強的女孩兒，心裡頓時下沉，擔心愈來愈重；四顧茫然感覺自己未來迷茫，還要為溫飽奔波，心裡頓時有些說不出的煩躁，開口大聲道：「有沒有搞錯，我們這是尊重她才叫她小姐，她卻揮手就打，她還當真她是老大了！這年頭兒兵荒馬亂的，這麼個不講理的人還這麼受人喜愛，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是什麼世道兒？」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不免高了許多，讓周圍的人聽了個清楚，讓眾人知道陳雲璁對這個女生很不滿，對李天珉這麼喜愛沈語這個小妹和李天珉本人更是不滿。凌子峰、文質彬心下頓時叫糟，這李天珉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陳雲璁話一出口心裡也是暗暗後悔，自己這不是閑的沒事兒找事兒嘛！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此時誰都改不了這個現實。

誠揚中學是個講文明的地方，是個紀律十分嚴格、注重道德修養的學校，這使得學校里每一個學生都能夠自我約束，有著很好的自制力。因此從誠揚中學走出來的每一個學生，先不論學習怎麼樣，其道德修養首先是一等一的（因為那些道德不怎麼樣的都被開除回家了）。這使得誠揚的每一個學生都成了各大學的首選目標，其升學率高達百分之百。人們都說從誠揚出來的學生，眼界高，看不起別的中學的人，上述情況是原因之一。

也許在外人看來，誠揚中學是所有中學中的「桃花源」，然而事實卻遠非如此。誠然，公平與尊重是道德中最不可缺的優秀品質，對於誠揚中學這麼個注重道德修養的學校來說，這應是重中之重，但這終歸是理論上的而非事實。公平與尊重只是對同等級、同一類人來說的，是那些強大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為欺騙他人和外界而打的幌子。你錢不如人家多，權不如人家重，地位也不如人家高，誰跟你講公平、講尊重，不看不起你就是對你仁至義盡了。國家如此，社會現實亦是如此，而對這個身處紅塵凡世的誠揚中學也不能倖免。誠揚中學的學生看不起別的中學的人，這是最主要的原因。

表面上誠揚中學里和氣融融，相互尊重，但內部卻是流潮暗涌，十分不靜。在誠揚每一個年級都分為三個派別，一個是專門學習的學業派，一個是專搞特長的特長派，最後一個就是提倡兩者相濟、相互尊重互助的中立派。

中立派的人個個多才多藝，她們不僅學習好，在美術、音樂、體育等特長方面也有專攻。這樣的人數目雖然不多，在三派中最少，但很受人歡迎和尊重，在誠揚本事多的人是受尊重而非嫉妒的。特長派的人數比中立派的人多一點，而遠遠少於學業派的人，而且他們的特長也各不相同，但他們很團結，這也是他們長久立於不敗之地的原因。學業派的人最多，但也最不團結。在學業派中有學文理之分，學問的看不起學理的，學理的更看不起學文的。他們總是貌合神離，如果不是有特長派在，說不定早就分成學文派、學理派了。

三派中實力最弱的不是人數最少的中立派，也不是最團結的特長派，反而是人數最多的學業派，而人數最少的中立派則是最強的。這讓人很是費解，為什麼人數最少的中立派最強，而人數最多的反而最弱？很多人認為這主要是由比較派彆強弱地方法導致的。

蜃海市所有高中每一個月都會進行一次考試，學習的考學習，特長的考特長，老師們稱之為「月考」。而每一次月考後這些高中的老師都會進行一次全市高中大排名，然後看看自己學校的學生進入全市高中生前十名、前一百名、前五百名、前一千名等人的數目，以比較自己學校與別的學校的差距。而此時就是三派比較的時候。

他們計算自己派的學生在前多少名的總數中所佔的比例，然後拿這個比例進行比較，比例大的自然就強，比例小的就弱。由於學業派的學生太多其學生基數大，雖然他們中學習好的很多，前多少名的也很多，但一除以這個龐大的基數不行了，所以每一次計算的比例就小。而中立派的學生少，且每個學生差不多都是精英似的人物，所以每一次的比例都很大。但是對於中立派的強橫，也有很多人將它歸功於「天才少女」蘇雲雪的領導。

對於三派的各種情況，學校的老師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但老師們認為有競爭才會有壓力，有壓力才會有進步，只要不違反學校的紀律，不給學校造成不好的影響，他們也樂於如此。

而眼前這個專門練體育的李天珉就是高二特長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與學美術的夏小寧、學音樂的杜雪同處高二特長派頂級金字塔之端。在他們三人的努力下，高二特長派實力強橫，隱隱有跟中立派叫板兒的苗頭。他們幾個都是誠揚中學的風雲人物，加上家境不凡，人脈關係極廣。

「這位同學是……」李天珉看向陳雲璁問道。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色狼，光盯著我沈語姐看。」董靜待人反應過來，介面喊道。這足球踢得好的眼力就是不凡，董靜早就看到這個叫李天珉的對自己的沈語姐有意思，於是就想借他來教訓一下陳雲璁了。這雖有「借刀殺人」之嫌，但我們董大小姐是何許人也，自己該不動手就不動手，這就是「上者伐謀」、「殺人於無形之中」。

果不其然，李天珉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一時間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替陳雲璁擔心著。周圍的人雖然大多都是高一新生，並不認識李天珉，但看情形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好惹的人物。張信、杜飛、唐富貴沒動，凌子峰、文質彬慢慢向他靠了靠。李天珉微笑著，一步一步向陳雲璁走去，四周鴉雀無聲，只有他腳步踏草的聲音。氣氛愈來愈凝重，彷彿黑暗馬上就要降臨，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個。終於李天珉走到了陳雲璁面前。

陳雲璁神色平靜，很是自然，彷彿什麼事兒都沒有一般。他一直暗中觀察著李天珉，見他臉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后不由心下暗嘆：果然是個人物。在他來到這裡后所認識的人中，只有王鶴鳴才可預期相媲美，而上官清揚還差了一籌。

「李天珉，你……」李天珉剛想說話，卻聽到了沈語的聲音。他回頭對沈語笑了笑，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才轉過頭來。

「小靜，你瞎說些什麼，他什麼時候光看我了。」沈語見李天珉那麼大膽給自己使眼色，紅暈頓時布滿臉龐，神情儘是小女兒的嬌羞，急忙用訓斥董靜來掩蓋自己的尷尬。

李天珉上下打量了陳雲璁一番，笑著點了點頭贊道：「不錯，目光澄澈清亮，不似奸人；面容堅毅剛直，不似佞徒；神色平靜如常，膽色過人。會踢足球嗎？」

陳雲璁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見他對自己沒什麼惡意，聽他這樣問，便點了點頭。

「懂足球嗎？」李天珉又問。

陳雲璁下意識的點點頭。

「何為足球？它只是人們用來踢得玩具嗎？不是，它是我們的人生導師，它會教給我們很多東西。什麼才是真正優秀的足球運動員？只是那些獲得的獎盃最多、榮譽最多的人嗎？不是，他們充其量只是優秀的足球運動員，而非真正的。真正優秀的足球運動員是那些愛球、護球的人，他們知道怎麼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小足球損耗度，增長足球的使用壽命，而那些種方法就是最佳的踢球法。」

「世人皆如足球，球圓人亦圓，踢球亦如做人。但是有些人還不如足球，最起碼足球不會騙人，它只會按你的心思走，朝你的目標去；如果球走偏了，到不了你的目的地，那隻能是你的原因而非球的錯。人卻不一樣，你待他再好，他也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甚至有時你待他越好他越不領情。」李天珉說著，語氣中夾雜著失落。那樣子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飽受磨難與滄桑。

羅文、董靜和他周圍的幾個愛好踢足球的人沉思著，慢慢咀嚼著李天珉的那一番話。李天珉是中學足球界的前輩，他球踢得好，據說已經達到了少有人及的教授級境界，據傳說中的大師級境界只有一步之遙。對於這個前輩其球文化更是高深，對於足球的認識可謂達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只要能得他一番指點，經過幾次練習，其進步是一日千里。凌子峰、杜飛則通過他嘴中的足球推及自己喜歡的籃球，慢慢思索著。

文質彬等幾人則是思索著他第一段話的最後幾句，「愛球、護球」這不是在說踢球，而是在說做人。陳雲璁、唐富貴、沈語等人則是想著他說的最後那段話，那段讓人頗有「世人皆薄情，何談又寡義」的世態炎涼的感覺的話。而其他很多人諸如張信等人都是聽的雲里霧裡，一時不知身在何方。

陳雲璁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自己這個陌生人說這些，只是覺得他很累，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而自己跟他竟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他讓自己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往事，兩個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腦海里飄來飄去。陳雲璁頓時心神有些恍惚，感到天在旋，地再轉。

「喂，喂，陳雲璁你怎麼了？沒事兒吧？」一個焦急的聲音響在耳旁，讓他頓時從記憶中迴轉過來，轉頭看去，是凌子峰在叫自己。

「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為什麼會對你說這些，只是看你眼神滄桑，神情憂鬱，暗覺得咱們很像，一時話多了些讓你想起了往事，還請別見怪。」李天珉有些歉意道。

「跟他道什麼歉……」董靜見情況不大對，還想再說卻被沈語拉住了。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沈語你走嗎？不如我們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算是為我們『足球小姐』的到來接風洗塵。」李天珉滿懷希冀的看著沈語，生怕她拒絕。

「好啊，好啊，我同意。今天從早上到現在我才吃了一包泡麵，聽說誠揚中學的食堂跟四星級大酒店有的一拼，早就想見識了。」沈語還沒回答，董靜已經嚷嚷起來了，也生怕沈語拒絕。

沈語想起他剛才那番滿含滄桑的話語，落寞蕭索的神情，知道他心裡苦悶，又看他那希望的樣子，不忍讓他失望，且也覺得作為朋友自己也應該安慰他一番，於是便點頭答應了。三人隨即向場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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