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安到黎明
五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做生意的風氣依舊盛行。不過多了些膽小的人，將瑤請看做是失敗的例子，不願輕舉妄動。
一行馬車緩緩入城，為首的便是長了鬍鬚的余老爺，此時正笑容滿面的同兩邊的百姓招手，身後之物全是這些年出門做生意看到的稀有物件，特帶回來給希周的百姓瞧瞧。
「上天眷顧心善之人，余老爺有好生之德，今日的福澤定是感化上天的美果。」穿著布衣的老婦人捧著地上的糖果紅棗，眼底滿是祈福，同一群跪地紛搶免費的果實。
滿面春風的余老爺很是得意，當初的決定打出了好名聲，讓布匹生意越做越大，遍布整個盛國，便是皇城的貴人們，也是有交情的。
黑色的眸子多了幾分狡黠，出門在外飯菜沒吃出多少味道，心眼長了好幾節。
馬車停在余府外，一臉和藹的余老爺緩緩下了馬車，掃視眾人後眼神落在了一小女孩身上，那模樣像極了一位故人。
轉而進了府邸，關上了大門。門外的百姓依舊是數不盡的感謝，門內的余老爺眸子劃過不屑。
這些糖果和干棗都不值幾個錢，卻讓希周的子民感恩戴德，就像五年前一樣，舉手之勞的小心思，換來了無盡的榮耀，和數不盡的錢財。
「老爺，帖子已送到，許縣令已收下了。」小斯看到老爺回來了，立馬捧著一張笑臉迎著。
老爺交代的事無論大小，辦好了定然能露臉。
「好，去孜樓定上一上好的雅間，今夜定要不醉不歸才是。」余老爺望望藍色的天空，想起門外小姑娘的模樣，「快五年了，想你了！」
穿著粗粗麻衣的瑤清看著車上的貨物被慢慢拉走，臉上的苦澀劃過。經常想著若是他在細心些，或許這偌大的生意此時就是他瑤清的。
「爹爹，你怎麼了？」小姑娘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頭上掛草的父親。
「無事，給你買糖吃。」瑤清抱起女兒，朝著鋪子走去，摸著腰間的乾癟的錢袋，緊皺的眉頭再也沒舒展。
五年的時間即將到，該還債了。余老爺的回來絕非偶然，定然是有什麼預謀。
小女孩取下父親頭上的蒼耳，哼唱著曲子，糖果的味道很甜，每每買回來都要藏起來，留著慢慢吃。
深秋的風讓人感到不適，街上的行人蜷縮著身子腳下生風往家裡趕。
花樓依舊談笑風生，便是寒冷的天氣也阻斷不了客人的熱情，酒的醇香、琴的悠揚。
在如此行色匆匆的街道上，托著草藥的瑤清緩緩前行，車上還坐著吃糖的小女兒。雖然清冷，有了女兒的陪伴也都熬過來了。
將草藥送進藥鋪，換了銅錢想著還債也好減輕些負擔。一萬兩的巨額數目，對於瑤清太遙遠。
抱起女兒朝著余家鋪子走，歡喜的眸子看到一群人以後瞬間失了色彩，便是腳下的步伐也停了下來。
「呦，又賣錢了，瑤秀才是不是該請我們吃上一頓花酒啊！」為首的哈哈一笑，眼神不自覺落在那錢袋上。
一群識得些大字的人將瑤清圍了起來，他們考不上功名沒有錢趕路回家，只能在附近的周縣裡討日子過活。本是同瑤清一樣給旁人抄詩教書，卻唯獨瑤清得到的最多。不說養女兒難被旁人心疼，只說其得到了多少銅錢。糊口的活兒就那麼多，瑤清佔了一半，怎能不讓人焦急。故而在此處等著，想把那銅錢裝進自己的口袋。
「我們沒錢，你們在此處糾纏我們不如去別家謀生。」小女兒開口了，帶著滿滿的敵意。便是小姑娘也分得清善惡，一群想體面還不願多做的人，憑什麼得到。「不要認為穿上長袍便是私塾之人，為人先生看的還是品德。你們不反思自己反而來尋我們父女的麻煩，非君子也。」
耳濡目染聽了不少書識了不少字，對一個肚子沒多少墨水的人還是完勝的。
「這是你女兒吧，又長高了不少。」笑臉掛不住了，長袍男子攥緊衣袖，掩藏被磨破的窟窿，「姑娘還小，不懂是非道理，我們不同你計較。還是請瑤秀才識趣些，把錢交出來，咱們也好安生度日。」
話已經說得淺顯易懂，今日這錢交也得交，不交只能用其他法子。
說著眼神看向周圍，告訴瑤清識時務些，他一個帶著女兒的父親，便是拚死一搏也鬥不過五個成年男子。
「一半，可以嗎？」瑤清的聲音帶著懇切。
打架定然是打不過的，萬一傷了女兒豈非更加不值。但這錢是辛辛苦苦用命換來的，說給就給確實為難了些。
「你這是在商量？」此話一出，笑聲響起。沒有同情，只有嘲諷，「一個都要上瑤台懺悔的人，沒資格同我們講條件。」
一上瑤台終身為卑，便是子女也要受牽扯，終生為奴。
看著懷裡的小女兒，瑤清決定拼一把。
這錢雖不多，卻可讓女兒免上瑤台。希周規矩，定下的期限未還債者，必上瑤台遭受厭棄，讓眾人唾棄。若能還上一半的數目，其子女可免上瑤台，獲取一絲不為奴的希望。
握緊拳頭的瑤清感受到小女兒緊抓的手，想要博上一博。
「救命啊！」經常挖草藥的瑤清手裡有的是勁兒，同一群只會吟詩作樂的人簡直是優勢。
趁機推倒兩個，抱著小女兒撒開腿跑，也通過救助的方式引起周圍之人的注意。
書生們覺著有辱斯文，面對路人投過來的探究、不屑的神色，頓時停下腳步，並說要去橋上賞月。
跑極了的瑤清躲在一堆雜草里，死死盯著外面的行人，就怕哪一個是要了小女兒名聲的惡人。
等了半個時辰不見有人追來，瑤清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看向小女兒，眸子里散發出的欽佩。
「爹爹今日好厲害！」小女兒發自內心的歡喜，「往日的爹爹總會委屈自己，今日的爹爹終於膽子大了。看來糖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有勇氣。」
不知不覺間瑤清覺著眼眶犯酸，無奈苦笑，「你已經這麼大了，爹爹還未給你取名。」
「爹爹喜歡喚我什麼，便是什麼。」小女兒很聽話，乖巧的模樣讓人心疼。
「瑤安黎，平安等到黎明。」瑤清憋著淚水，扯出一抹笑容，「黎明就在黑夜后，我的女兒定會等到黎明，安穩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