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 24 章

沉沉心裡記掛著去外婆家玩的事情，她還把這事告訴了朱元。

結果鄧念音聽到了，死活鬧騰著要一起去，沉沉沒辦法，只好應下了。

月末那天是個好日子，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照得樹上的石榴花一朵朵紅似火。

馬車輪子咕嚕嚕行駛過土路，搖搖晃晃的讓人有些頭暈。

車簾被一隻小手撩起，探出一個暈乎乎的小腦袋。

鄧念音大張著嘴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有氣無力地嚷嚷：「還有多久才到地兒啊。」

唐嬌娘抱著小兒子安慰他：「快了，再有一刻鐘吧。」

「還要一刻鐘啊。」

沉沉有些無奈：「之前就勸過你，我外婆住在鄉下，路不好走，不讓你跟來你還鬧。」

鄧念音癟著嘴不吭聲。

他拿小眼神偷偷瞄了一眼氣定神閑的朱元，很不服氣：「這麼久了，你也沒怎麼動。屁股不痛嗎？」

朱元面色溫和：「還好。」

「騙人。」鄧念音小聲咕噥：「你就裝吧。」

朱元合上眼，不與他爭辯，心裡在偷偷背誦之前學的文章，否則這漫漫長路，如何度過（︶︿︶）

沉沉靠在母親身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她被推醒，唐嬌娘柔聲道：「沉沉，我們到了。」

外面隱約傳來一陣孩童的鬧聲，沉沉眼睛一亮，掀開車簾一開，果然是她的表哥表姐。

她用力地揮舞著小手，唐家的小孩兒們跑得更快了。

「沉沉！！」

「沉沉，沉沉……」

正在打瞌睡的鄧念音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尋著聲音望去，看到好幾個大孩子跑來，瞬間清醒了。

唐嬌娘抱著小兒子先下車，就被孩子們圍住了，「姑姑」「姑姑」地叫。

唐嬌娘帶著他們站旁邊去，讓開位置等沉沉下來。

唐家小孩兒以為只有沉沉了，沒想到後面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小男孩兒。

唐家小表哥吸了吸鼻涕，對沉沉道：「他們是誰啊？」

「他們是我的好朋友。」沉沉一手拽住一個人，挨個介紹。

朱元微微頷首，露出標準的淺笑。

鄧念音則摸著後腦勺，大笑起來。

唐家幾個小孩兒對視一眼，心裡有了計較。不過落在朱元身上的目光更多一些。誰讓對方是縣令家的小公子呢。

幾個孩子說話的功夫，唐家的大人們也來了。唐外婆笑成了一朵太陽花：「今天比上次來得早些。」

「也還好。」唐嬌娘讓車夫把車上的禮物拿下來，遞給大嫂。

唐外婆嗔道：「你來就來了，每次都拿這麼多東西。」

唐嬌娘笑道：「給幾個孩子的。」

唐大嫂在旁邊不說話，但面上的笑意就沒斷過。小姑子又不是第一次送東西回來，裡面有什麼，她心裡都有數了。

這些東西，唐家每個人都有份。

唐嬌娘簡單提了幾句朱元和鄧念音，又扭頭吩咐車夫在樹下等著，他們一群人才熱熱鬧鬧進了村。

村子外面都是些雜草，不過夏季翠綠，勉強也能算雅趣。

唐家在靠近村頭的位置，跟其他人家的泥巴房子相比，唐家的青磚瓦房在村裡也算得上大氣了。

朱元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整個村子，也就三四戶人家是青磚瓦房，其他人家都是鄉下里常見的泥巴房。

不過跟他爹說過的貧窮地方的草棚房比，泥巴房好像又好一些。

唐家周圍用籬笆圍了一圈，上面還纏繞著綠藤，他們一行人進門的時候，有人偷偷打量他們。

朱元回望過去，對方又躲開了。

「元哥兒，進屋了。」唐嬌娘招呼著喊他。

沉沉本來都走進門，聞言又退出去拉他。

唐家的院子收拾得很乾凈，院子里靠近廚房的地方還有一口水井。

石榴花開得似火般的熱烈，可以想見秋日的時候，樹上的累累果實。

他們被引進了堂屋，小石頭不知道是被吵到了還是其他，砸吧著小嘴，慢吞吞睜開了眼睛。

他的表情還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的景象，有些陌生，不安地啊啊啊叫起來。

唐外婆稀罕得很，湊過來逗他：「小石頭兒怎麼了，是不是餓了？外婆給你蒸蛋羹吃。」

小孩兒張著小嘴，露出一點兒粉嫩的舌頭：「啊啊啊啊啊啊~~~」

唐外婆笑得眯起了眼。

「娘，小弟呢？」

「他啊，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心都丟外面咯。」唐外婆撇了撇嘴，很快就把小兒子拋到腦後。

小兒子哪有軟乎乎的外孫來得香。

旁邊唐家小孩兒們圍著沉沉和朱元他們問東問西。

「你們讀書啦？」

「辰時就要上學，申時才放學？！」

「還要背書，練字？？」

「這也太辛苦了。」

沉沉認真道：「都還好，下午還可以玩會兒。」

幾個表兄弟同情地看著她：「你申時放學后還要做功課，又耽誤一會兒時間，恐怕再等一個時辰就天黑了。」那玩個啥啊。

沉沉：emmmmm……

為什麼同樣的事情，從表哥他們嘴裡說出來，就感覺她好慘一樣。

她皺著一張小臉，不知道怎麼回了。

鄧念音倒是深有同感，垮著一張臉抱怨：「你們不知道劉先生有多嚴苛，如果抽背，我們沒背上來，他還會打我們手心。功課沒做完，也會打手心。」

他感覺現在手心都還隱隱作痛，忍不住把手背身後。

唐家幾個孩子更同情他們了。

「好先生對學生負責，才會如此要求。如果遇上沒師德的先生，都不會管你們呢。」唐家大嫂又端了兩盤零嘴過來，聽到他們說話，忍不住插嘴。

她摸了摸大兒子的頭，嘆了口氣：「你們表哥也這麼大了，我想著也該讓他去學堂念書。不然以後大字不識，怎麼謀生。」

最初她聽說小叔子幫了劉秀才的妹妹，就想著能不能藉機讓自家兒子去劉秀才門下念書。

哪知道姑爺就把這個人情用了。他們家能有現在房子住，姑爺幫襯了不少，唐大嫂只好就熄了這個心思。

可兒子念書的事不能不管。

沉沉是妹妹呢，都已經會識文斷字了，沒道理表哥還看到書就兩眼一抹黑。

唐家大表哥頓時苦了臉，他剛出生的時候，家裡條件還不算好，日子過得比較拮据，但等到他大了些，唐家在李家的幫襯下，漸漸好了很多。

所以在唐家大表哥的「記憶」中，他是沒吃過苦。

他認為現在的生活很好，等他長大了，就娶個漂亮媳婦兒，生兩個娃娃，繼續過日子。

年少時總是不知愁滋味。

他撓了撓頭，「娘，屋裡太悶了，我帶沉沉他們去外面玩兒。」

唐大嫂：「哎……」

她話還沒說完，唐家大表哥彎腰抱起沉沉就往外面跑。

其他孩子瞬間來勁了，跟著跑出去。

唐大嫂：………

她搖了搖頭，跑廚房去張羅午飯。

唐家大表哥抱著沉沉一直往村子南邊跑，那邊有一條淺淺的小河，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沒事兒的時候就會來這裡玩。

大表哥把沉沉放在岸邊，他脫了鞋襪就往河裡跳。

小河中多是鵝卵石，腳踩在上面，有種別樣的酸爽。

鄧念音看得羨慕壞了，心道還能這麼玩兒。他跟著脫了鞋襪跳河裡，同大表哥一起摸魚，打水仗。

沉沉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雙手托腮看著他們玩鬧。

朱元坐在她旁邊，有些好奇：「你不想玩嗎？」

「水涼。」沉沉還是喜歡玩水的，但得是溫水才行。

「你呢，你怎麼不去。」沉沉故意問。她想象不出元元哥哥脫了鞋襪在水裡蹦躂的樣子。那太違和了，但又詭異的想看。

朱元嘴角微挑，嘴唇開合，吐出兩字兒：「水涼。」

沉沉：(⊙ω⊙`)

她捂著嘴笑起來。

鄧念音無意回頭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小姑娘眼神清澈，笑得又乖又甜，跟朱元坐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

他心裡酸得冒泡泡。四下張望一番，壞心突起，用手掬了一捧水冷不丁朝朱元撲去。

朱元感知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回頭剛好被河水撲了滿臉。額前的碎發濕噠噠地貼在臉上。

鄧念音甩著手哈哈大笑，「那是我洗過腳丫子的水，氣不氣啊，略略略~~~」

他背過身去，使勁扭著屁股，還用手拍了拍：「來呀，來打我呀。」

沉沉又驚又怒，一邊拿手帕給朱元擦臉，一邊氣道：「你怎麼這樣。」

鄧念音一滯，隨後又挺直了腰：「本來就是出來玩的，你們兩個坐在那裡像什麼嘛。」

大表哥他們見情況不對，也過來說和：「好啦沉沉，大家鬧著玩呢。」

沉沉氣悶，「他這是偷襲。」

鄧念音縮了縮脖子，躲大表哥身後去了。

朱元拍了拍沉沉的手安慰，然後站起來，走到旁邊脫了鞋襪，也下到河裡去。

「光玩沒意思，不如我們倆比賽吧。」

唐家幾個孩子：嗯？？？

鄧念音叉腰瞪他：「行啊，你說怎麼比？」

「就比誰抓到的魚多。」

鄧念音：「抓魚？」

朱元：「怎麼，你怕了？」

「胡說，誰怕了。」

朱元：「晌午之前結束。」

「成。」

隨著朱元的一聲「開始」，鄧念音立刻貓著腰在河裡翻騰。

唐家幾個孩子看得心裡痒痒，也跟著在河裡捉魚。

這河太淺，魚兒並不多，就算有，也是很小隻。想要抓起來，很需要費一番功夫。

鄧念音鐵了心想壓朱元一頭，眼睛睜得老大，盯著水面。忽然，水面一動，他趕緊低下去捧。

除了清水，什麼都沒有。

大表哥要聰明些，把外衫脫了，用外衫去網魚。

鄧念音見狀，也跟著照做。還真的有點用，讓他網到了兩條小魚。

鄧念音高興壞了，在岸邊弄了個小水窪，把魚放進去，還讓沉沉幫他看著，別被朱元偷走了。

沉沉哭笑不得。她有時候並不明白念音對元元哥哥的敵意是從哪裡來的。

時間慢慢過去，天上的太陽漸漸爬上正空，兩個表姐瞥了一眼在水裡悠閑走動的朱元，對視一眼，然後朝岸上走去。

她們跑到沉沉身邊坐下，偷偷跟她道：「縣令家的小公子真厲害。」

收拾人起來都是一套一套的。關鍵鄧念音那個小傻子至今沒反應過來。

沉沉不語，總覺得這個時候回什麼都不對。

幾個男娃在河裡瞎摸，直到唐大嫂來喚他們了，才直起身準備從河裡上岸。

忽然，唐家的二表哥叫了一聲：「這裡，這裡。」

一群人呼啦啦涌了過去，清水頓時變混，二表哥睜大了眼使勁撈。

「嗷嗷嗷——」鄧念音突然慘叫出聲，拚命甩著腳丫子。眾人這才發現他腳上有隻螃蟹。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一聲，雖然很快憋了回去。但鄧念音還是漲紅了耳朵。

大表哥幫著把螃蟹取下來，用繩子捆好，沉沉就在一邊守著。

朱元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念音兒的腳丫子是香的，連螃蟹都喜歡得緊。」

沉沉低下頭，用小手捂住嘴，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鄧念音本來只是耳朵紅，這下整張臉都紅了。

他大聲喊道：「我又抓到一隻螃蟹了，還有兩條小魚，而你什麼都沒有，你等著輸吧。」

朱元：「喔。」

他看上去並不在乎。

鄧念音被螃蟹夾了右腳的大腳趾，一下子腫了一半，走路都一顛兒一顛兒的。

但他很高興：「朱元，我贏了，我贏定你了。」

朱元點點頭，「嗯，你贏了。」

他那副平和的態度猶如一桶涼水，照著鄧念音兜頭潑下，整個人都蔫了。

沉沉有點不忍心，跑過去誇了他兩句，鄧念音又高興了。最後大表哥把鄧念音背回去的。

唐嬌娘看到他腫起來的腳嚇了一跳，「怎麼弄的？」

幾個娃娃沒心眼兒，全部說了。

唐嬌娘：………

唐嬌娘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後化為心底一聲嘆息。

唐舅舅拿了草藥搗碎給鄧念音敷腳，下午的時候腫就消得差不多了。

鄧念音又生龍活虎，鬧著要一起去掏鳥蛋。

他們還在外面生了一個小火堆，朱元生的火，鄧念音看得眼熱，也要跟著做，結果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等到把鳥蛋烤好的時候，鄧念音在手裡顛來倒去，遞給了沉沉。

朱元慢了半步，感覺手裡的鳥蛋突然就燙得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