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0 章 第490章

第 490 章 第490章

謝涵一頭霧水:「調職?令外祖母?」

南鏡的姑母,不就是他父親的母親,南國退休的老將軍,現任大將軍賀蘭的母親?

南鏡要做的事,無論是好是歹,由不得旁人不同意,甚至由不得旁人猶豫問詢。

謝涵還沒問出幾句來,就已經被拖上對方的馬車了,對方還抱臂看她,蒼白的臉陰雲壓城,「怎麼?你不願意?非要扒著大巫府?」

謝涵知道這是怕她還覬覦子時,洒然一笑,「公主多慮了,我下山,本來也是為了精進學問,為官只是一種手段。如今試過為官,發現自己的不足,現在正想去遊學。」

南鏡雨轉陰,「既然做過文官,現在開始做武將,多看看自己有哪裏不足。」

謝涵:「......」

謝涵清了清嗓子,「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既然發現不足,正要停下學習,而非不停前進。」

南鏡陰轉暴雨,拎起謝涵衣襟,將人拉到車邊,臉抵著車壁,掀開帘子。

簾外,護衛騎馬牽着一條威風凜凜的黃毛狗。

南鏡貼著謝涵耳邊陰森森道:「本殿不喜歡忤逆的人,再敢反駁,就把你剁碎了去喂狗。反正你是個遊學閑人,不是朝廷命官。」

謝涵氣笑了。

有些人真的是欠教訓。

她微晃身,來到人身後,一手捂住南鏡的嘴巴,一手將人雙臂鉗住擰到身後,最後整個的把人頂到角落。

南鏡一驚,瘋狂掙扎。

簾外人疑問,「公主?」

謝涵發出痛苦而惶恐變形的聲音,「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小女子再也不敢了,嗚嗚——再也不敢了。」

簾外人打馬退開,不去觸南鏡眉頭。

「你看,脾氣差有時候是要命的。」這次換謝涵貼著南鏡耳畔,「我現在就是殺了你,馬車下車前也沒人知道。」

「這裏離將軍府,還有半個時辰的車程。」

「殺了你后,我就跌跌撞撞摔出馬車,跪在一邊不停地磕頭,所有人都會以為是我觸怒了你被扔出來。」

「沒人敢這個時候和你搭話。」

「我就趁機逃走,躲進深山老林,誰找得到我呢?」

南鏡隨着對方極具畫面感的聲音想像了一下,越加瘋狂掙扎,謝涵越加凄慘出聲,「公主大人,小人錯了,求求你.....」

「至於要怎麼殺你,讓我想想——」

謝涵眼睛一亮,「啊,有了。」

她從南鏡髮髻里咬出一枚釵子,抵在對方喉頭,好像下一秒就要洞穿其咽喉。

冰涼鋒利的釵子抵在咽喉部,南鏡心都涼了。

她十七年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

她既後悔今天怎麼偏偏戴了金釵,沒帶木步搖,沒帶玉釵,又後悔自己瞎了眼沒早看出楚涵竟然是個歹人,以至於與人共乘,最後落到如此地步。

金釵越抵越近,最後刺穿皮膚,死亡將近,南鏡悲憤至極,用盡全力咬了謝涵捂着她嘴巴的手掌一口。

謝涵痛哼了一聲,手卻紋絲不動,金釵甚至更送進了一分。

南鏡絕望地閉上眼睛。

突然,脖子上的金釵掉了。

南鏡恍然如夢。

耳邊一聲輕嘆,「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哭了呢?」

謝涵用指腹一點點擦乾她的淚水,這時南鏡才發現自己哭了,連忙捂著臉躲開。

接着她發現歹人已經鬆手,正是狂喜,立刻要驚叫,一根食指貼在她唇上。

這只是一根普通的手指,若說有什麼特別,無非骨相神秀格外好看。

可偏偏那手指的主人剛剛差點置她於死地,使她不敢開口。

「噓!」謝涵說話小聲,神情卻恐怖,「你要喊人進來抓我嗎?你知道,她們沒有我快的。」

南鏡一僵,如坐針氈。

接着那手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她卻覺得毒蛇在臉上爬,還在她頭上吐信子,「乖,別說話。」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南鏡既不想低頭又不想死,憋了一會兒問:「你是南音的人?」

「我發現公主真的很笨。」耳邊輕笑。

她怎麼笨了?

南鏡還沒想明白,背上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想喊叫,卻又被捂住了嘴巴。

恍惚間,她看到對方將她的金釵擦了擦放在一邊。

她擦了什麼?

哦——是她的血跡。

那金釵在她背上狠狠劃了一道。

謝涵說:「我說,別說話。」

南鏡咬緊下唇,伸出手指,卻發現自己在顫抖,她這輩子都沒這麼疼過。

她用左手抓住右手,止住疼痛,維持住作為公主的體面,右手食指往前沾了點水,在車壁上寫字,「因為我說要拿你喂狗?」

謝涵看面色蒼白又倔強的姑娘一眼,笑道:「公主也沒有很笨。」

南鏡眼珠轉了轉,繼續寫道:對不起。

謝涵垂眸,「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既這樣威脅了公主,公主出去后必定欲置我於死地,所以下車前我必殺公主。」

南鏡連連寫道:我不殺你。

謝涵柔弱:「我不信你。」

南鏡要瘋了,雖然她確實想要對方死一百次,可現在要怎麼讓對方相信她不會殺她?

謝涵循循善誘,「公主可以現在告訴我一個秘密,如果你殺我,我立刻將秘密泄露出去。」

南鏡握拳,有頃,寫出一句:我其實最怕狗,養狗只是為了不讓人知道這個弱點。

謝涵淡笑搖頭,無聲表達「不夠」的意思。

南鏡咬牙:我討厭死南音了,太女和子時本來就該是我的,她算什麼東西。

謝涵一呆:「路人皆知的東西也算秘密?」

南鏡又說了許多,一個都得不到同意,眼見將軍府越來越近,對方的殺意有如實質,她快瘋了,最終顫抖著寫下一句:父親寵愛舞女清姬。

謝涵頓時目光炯炯。

平民中,一個男人應付七個女人吃不消;王室中,一個男人應付七分之一個妻主也吃不飽啊。

謝涵溫柔笑:「公主可以說話了。涵恐怕要就此別過。」

「在此,我有兩句忠告當作今天的賠禮。第一,公主喜怒無常,暴躁莽撞,難堪大任,你為嫡長,不知道是誰將公主培養成這副樣子的。」

「第二,將軍府掌兵權,本來就盛極,又與大巫府聯姻,恐怕油烹火烈。」

外面馬兒一聲長嘶,馬車漸漸停駐,將軍府到了。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種話,南鏡早就打殺了,可謝涵給她造成的恐懼太大,令她不敢反駁,甚至順着去思考。

小時候,母親總是說南國所有東西,合該是她的,合該——

外面一陣乒乓雜亂聲,南鏡被打斷思路,邁出一步,瞧謝涵一眼,見人沒阻止,下車道:「怎麼回事——」她念的最後一個字上揚變調,帶着無端的驚懼。

謝涵跟着下馬車,只見恢弘的將軍府外掛起了白帆,有官兵來來往往。

南鏡怒而上前,正要一鞭子甩出去,忽然想起謝涵的話,轉而盯着一個官兵問,「你們是誰的部下,竟敢闖將軍府?」

那人不識南鏡,根本不理會。

南鏡終於忍不住要抽鞭子,被謝涵抓住手,她朝一邊支了下頜,「主事人在那。」

不遠處,一身書卷氣的女子怡然而立,見人看過來,踱步而來,禮節一絲不苟,聲音卻漫不經心,「見過長公主。」

「太僕大人。」南鏡頷首,「姑母在外征戰,大人就欺將軍府無人嗎?」

太僕大人,那就是丞相的幼女。

謝涵見人淡然笑意,便知道將軍府不好了,又見白帆,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太僕訝然,「長公主還不知道?」她恍然,「也是,這幾日,聽聞子時公子病了,想來長公主也分身乏術。」

她嘆息道:「是賀蘭將軍,哦不——」她改口,「是罪人賀蘭通敵叛國,被副將軍紀嫣大人發現后叛逃——難怪之前幾次我國對戰疆國總是敗北。」

「如今,我軍大獲全勝歸來,副將軍紀嫣大人帶着證據回來,確鑿無誤。國主只是想派人問問老將軍,我南國有什麼對不住她們賀家的,沒想到老將軍烈性,竟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唉——國主宅心仁厚,縱是誅九族的罪,也是想對老將軍開恩,沒想到......」

「放你娘的狗屁!」南鏡目眥欲裂,衝上去就給了太僕一拳,她是小霸王脾氣也是小霸王的身手,只是在謝涵眼前不夠看,揍個年長女人不在話下。

謝涵極端後悔剛剛沒有早一步走,現在只能拎着南鏡下來,還幫忙賠不是,「太僕大人恕罪,我家公主驚聞噩耗,被痰火迷了清竅,還請太僕不要計較。」

「不計較,我怎麼會計較的。」太僕有風度地撣了撣身上飛灰,「可憐見的孩子,一下子沒了姑母、外祖母,賀蘭造孽呀。」

南鏡掙開謝涵,發瘋似的衝進公主府。

謝涵扭頭要走,腿上忽然一重,是菡卿,她抱着她的裙擺跪了下來,「楚大人,求您和我一起進去找公主。」她剛剛看到對方竟然能勸住盛怒的南鏡。

謝涵沉默片刻,就聽到裏面傳來痛苦的尖叫。

最後,她還是和菡卿一起進去。

將軍府內一片動亂,來往的士兵抄家搶掠,女人被抓走,男人被圍在一起瑟縮著,充斥着一種大廈將傾的灰敗與混亂。

卻又比當初沈氏、衛氏覆滅時要溫和太多,甚至他當初東宮被清洗時都要比這血腥得多。因此,謝涵只是很淡漠地看着。

「本殿乃長公主,你們誰敢過來,一個都不許動。」南鏡抓着一個衣飾華貴的少女保護在身後,「天大的事情,本殿頂着,你們滾。」

士兵們左右為難,有人請來太僕,她進來對上滿臉恨意和狠意的南鏡,也只能長嘆一口氣,「罷了,你們先退下,待我去啟稟國主。」

謝涵看她一眼,想提醒南鏡,又覺得就算說了對方也不會聽。

等太僕帶着士兵退去后,將軍府內原本的委頓混亂演變成哭天搶地。

謝涵正要離開,聽到菡卿問一個一身戎裝的女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將軍怎麼可能通敵叛國,她是被人陷害的,大將軍只是聽到了南施公主的消息。公主你一定要替大將軍洗刷冤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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