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樁往事
夜幕降臨，街道兩邊的商鋪門口還掛著紅燈籠，人群熙攘，很是熱鬧。
韓溫奕、慕韞走至青樓時，裡面已經人滿為患了，長的標誌的年輕姑娘都已經被挑走，剩下的都是些風韻無幾的半老徐娘。
慕韞用扇子遮住自己的手，扯了扯韓溫奕的袖子，指著其中一位老姑娘。
韓溫奕會意，然後就開始跟老鴇砍價，砍到老鴇都有點懷疑人生了，最後手中的花扇子一揚，喘著粗氣，對著自己的胖臉狂扇風：「罷了罷了，就當我虧本讓我家姑娘伺候你了，不過咱話可說好了，下次要來，那些年輕的姑娘，你可不能再這樣給我砍價，我這幾個老姑娘，雖說不如前面那些水靈靈的，但這老姑娘可有老姑娘的妙，各個可都是廚房裡的一把好手。」
韓溫奕：「那就其他幾個老姑娘我也要了，今日我不圖別的，就圖姑娘們的手藝。」
唇角彎彎一笑，夾帶著幾分風雅，又帶著幾分痞氣，手中摺扇一開一合，側身、彎腰、手勢起：「姑娘，請帶路。」
在包廂內坐下，慕韞在後面將門鎖好。
被帶入房裡的老姑娘心中忐忑，畢竟要一個人應付兩個人，而且還不知道這兩個人要怎樣折磨她。
心懷忐忑，便默默走到自己的琵琶旁：「小女子先給二位爺彈首曲子，請二位爺笑納。」
慕韞抬手打斷：「我們是想來找你打聽一個人。」
半老徐娘一聽算是明白了。
半老徐娘：「青樓里人來人往，是八卦最多也是消息最廣通的地方，二位爺有話不妨直問。」
韓溫奕：「高古村有一位姓高名叫高粱的人，一年前外出走鏢未歸，不知姐姐可曾聽說過此人？」
半老徐娘聽此，頓鬆了一口氣，不過心口又緊了緊：「你們二人問這個做什麼？」
韓溫奕看這位老姑娘表情就知道有戲，勾唇笑了笑，很是平淡的舒了一口氣：「做好事，看姐姐表情，應是知道一二的，還望能一五一十的告知，小弟必定重謝。」
半老徐娘：「謝倒不必謝了，敢問二位，高粱現在是否還安在？過的可還好？」
慕韞摺扇在下巴一抵，頭微低，一聲嘆息：「怎麼說呢，九死一生，本來高高興興回家，結果在柴房看到自己女兒瘦骨嶙峋，廚房一粒米也沒有。」
半老徐娘：「不可能，阿奴每月都會給他們送錢，前幾天才又送過一次，怎麼可能孩子連吃的沒有。」
慕韞：「你說阿奴，可是孩子的母親？」
半老徐娘拿起手帕掩面，不免心底一陣痛惜：「當年阿奴是我們這裡的琴師，愛上一位上京趕考的書生，書生幫她贖了身，並許諾，待功成名就之後，就會娶她為妻。
可後來書生遲遲未歸，書生的母親找到了阿奴，告訴她配不上自己的兒子，並承諾會給阿奴找一個好人家。
阿奴是一個倔強的人，後來嫁給了高粱，一個家徒四壁，卻非常勤奮的男人。高粱孝順，其母親生病之後，便去鏢局做了鏢師，每月都給家裡寄錢，每次回來也都會買很多東西。
我們這裡的姑娘都羨慕阿奴嫁給了一個好人家，一直到兩年前她男人高粱出鏢時遇到了事，據說當時一同出鏢的無一人生還。
那平安票號的保險還給他們家賠了一大筆錢，可全都被高粱的那個弟弟、弟媳給拿走了。後來生活艱辛，加上孩子到了讀書的年紀，阿奴實在撐不下去了，就又回到了這裡，不過，跟之前一樣，只作清倌人，在幕後彈彈琴，賺點小錢。
可高粱的母親看不起我們這一行，知道阿奴回來之後，就不準阿奴再回去了，連孩子一眼都不讓見。阿奴沒辦法，只能央求其把孩子照顧好，一定要把孩子送到私塾去上學。
高粱的母親當時也答應的好好的，孩子的私塾的學費也是阿奴在繳，可誰能想到~~」
半老徐娘掩面抽泣之後，又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孩子沒事吧？」
韓溫奕：「已經救回來了，正在她爹爹身邊。」
半老徐娘：「那就好，那就好，二位爺請稍等，我這就喚阿奴過來。」
慕韞：「不必了。」
慕韞壓低聲音：「先不做聲張，勞煩姐姐回頭轉告孩子母親，明日午時務必抽空回家一趟，向孩子的叔叔、嫂嫂、奶奶討要孩子。」
半老徐娘表情一滯，有點不懂，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這件事情不簡單，孩子罪已經遭了，如今雖已經平安，但那些欺負孩子的惡人絕不能容忍。
慕韞和韓溫奕吃過飯，又打包了些點心便離開了，離開時碰到老鴇，老鴇很是奇怪的盯著他們，實在不懂：「二位爺來我們這裡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
韓溫奕頭往下微點，不想多說。
慕韞今日倒是精神奇好，唇邊是滿滿的笑意，還衝老鴇拎起手中的食盒：「人皆有所求。」
簡簡單單五字，老鴇會意，頭往下點，笑了一下，揮手示意，隨後便有兩名姑娘給他們引路，送他們離開。
離開青樓之後，在一個四周無人的街道，慕韞興奮的轉圈圈，伸開雙手，寬大的衣袍隨風浮動。
韓溫奕鬱悶、蹙眉，手托著下巴：「你興奮什麼？」
慕韞停下轉圈，唇角的笑咧的極其開，而且特別的單純：「青樓啊，我以前從沒去過青樓，今天是第一次，裡面的東西做的好好吃，姐姐，明日以後我要拜這裡面的姑娘為師，以後天天給你做這些好吃的。」
韓溫奕搖搖頭，沒說話。
如果對方是喊她『韓姑娘』，說不定她還可以拒絕，但對方喊了一句『姐姐』，還頂著一張天真無害的臉，竟讓她心中有所觸動，想到哥哥最後一次出征塞外，自己喊出那一聲哥哥，哥哥在戰場上受傷都不曾皺一下眉的人，在那一次，竟然落了淚，而那一別，竟然是最後一別。
慕韞：「原來青樓竟然也可以只吃飯，韓姑娘，我們開醫館賺了錢之後，能不能把那些老姑娘給接出來，我們開一家酒樓？」
韓溫奕從思緒中被拉回來，笑笑：「開酒樓沒那麼簡單的，還是回去好好把你的醫館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