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老大，找到了！」侯銳衝進辦公室，將證物放在傅沉川面前。那是一個黑色的密封塑料袋，從其中的血跡可以看出，正是包裹斷手進行拋屍的工具。

「桃子那邊的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袋子里的血跡和殘留組織與斷手吻合，袋子上沒有任何指紋。」

傅沉川點頭：「去查這種袋子的來歷。」

侯銳：「是。」

傅沉川掏出手機，現在是早上八點，有一件事他必須要安排好。

司南接到傅沉川電話的時候，正在前往教室的路上，今天上午有一節大課。

「喂，司教授，昨晚睡得好么？」

司南一手接著電話，一手抱著書，書很厚正在往下滑，他趕忙在走廊邊停下來，用窗檯將書穩住：「有事直說。」

傅沉川扁了扁嘴，心想這位真的是捂不暖的冰塊做的么，果然還是態度冷硬：「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想起自己終究有求於人，就不得不柔和著語調。

司南聽了傅沉川那邊的大概情況，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擔憂和疲憊，並沒有多做猶豫：「好，我十一點半下課，你來接我，我跟你去。」

中午十一點半，司南準時出現在了教學樓前，傅沉川靠在車邊正抽著煙，不知為何看見司南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把煙掐滅，像個犯錯誤的小孩子一樣藏起來。司南看著他的行為頓時有點想笑，難道自己人民教師的身份就這麼貼切這麼具體這麼有威懾性？！而傅沉川此時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究竟有多幼稚，心理暗道不好，自己身上的真男人氣質怎麼就這麼被嚇沒了。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從見了這位司教授開始，自己的屬性就從高冷總裁變成了賤嗖嗖的小哈巴，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傅沉川搖了搖頭，為司南打開了車門。

京州大學本年度最大的新聞，真·禁慾系司教授，在教學樓門口被一位英俊帥氣又多金的高富帥迎上了車，二人親昵互動，CP感十足。雖然不知道這個「親昵互動」是從哪兒看出來的，但仍舊是傳的繪聲繪色。這條消息若是傳到這二位當事人的耳中，傅機智恐怕會笑上半天，而此時坐在副駕上的司教授自是全然不知傅機智的那點小心思。

「現場只找到了一隻斷手，卻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痕迹。」司南沉吟著傅沉川剛剛口述的案情，「這麼冷靜的操作，有理由相信這並不是兇手第一次作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此之前應該還有一個受害人，只是目前你們還沒發現而已。」

傅沉川皺眉，他的確也是這麼想的，能夠如此沉著冷靜地砍斷受害人的一隻左手，並不是勒索綁架，只能說兇手十分的冷靜且兇殘，這份冷靜要麼是天生殺人狂，要麼就不是第一次作案。

「一般的碎屍案，兇手的意圖通常是掩蓋死者真正的死因，或是淹沒屍體上殘存的犯罪證據，如果是這樣，沒理由只在現場找到了一隻處理利落的左手。如果我是兇手，砍斷被害人的左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掩蓋左手上的證據，很顯然這種情況下，我們找到的應該是死者的身體，斷手反而應該被藏起來。那麼只剩下另一種可能，兇手在進行某種儀式。砍斷左手，對兇手來說，有著什麼特殊的意義。」

司南轉頭望向傅沉川：「我覺得，你們應該從這一點上入手，去查唐予的私人生活，她的生活習慣或是軌跡上，必然有什麼冒犯了兇手。」

傅沉川點頭，車子轉過街角抵達唐一家樓下時，手機響了起來。傅沉川接了電話，簡單地應答過程中，眉頭深鎖，他掛了電話，照例下車為司南打開車門。

「你說的沒錯，第二隻左手被發現了。」傅沉川看著司南，眼神裡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冷意。

司南看著他：「也或許這才是第一隻。」

傅沉川抬起頭看了看樓上：「7層715，唐一，就拜託你了。」

「放心，這是我的專業。」司南轉身朝公寓樓走去，卻聽見身後又響起了傅沉川的聲音。

「司教授，有沒有興趣來幫我，高薪附贈全年PierreMarcoliniVIP定製服務！」

司南提了提嘴角，沒有回頭，只是高高舉起手揮了揮。

「考慮一下啊！」

傅沉川看著他進入樓道的背影，轉身上車駛向現場。

文華商業區的下沉廣場，警戒線層層圍繞周圍。

傅沉川的特別顧問證件還沒來得及取，完全憑藉刷臉進入現場。

「頭兒，你來了。」侯銳帶著傅沉川走向廣場北側的垃圾桶，「今天上午九點多，一個拾荒的大爺來翻垃圾桶發現的。」侯銳指了指垃圾桶上貼著的「已壞」字樣，「說是已經壞了一個多星期了，北廣場的寫字樓租戶不多，所以維修不太及時。拾荒的大爺說，今天上午看見垃圾桶里掛著個黑袋子，以為是誰扔的舊衣物，拿出來才發現是只斷手。」

傅沉川走到陶昕身邊，看著她檢查斷手。陶昕向傅沉川點了點頭：「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工具，應該可以確定是同一兇手所為。剩下的還需要回去進行進一步的屍檢才能給你結論。」

「好，」傅沉川環顧四周，「老關，去把廣場的監控都查一遍。」

「已經通知了物業，正在調取。」關風和答道。

傅沉川走到廣場的上方，俯瞰著整個廣場的情況。上方的監控由於樓層阻隔與角度的調整拍不到北廣場角落的這個垃圾桶，下方能拍到的監控有兩個，一個距離較遠的南廣場監控，一個是側面的監控能夠拍到垃圾桶左半邊的位置。

「猴子，去查查西北角的通道。」

「是。」

刑偵隊辦公室內。

「根據拾荒者的證詞，昨天中午垃圾桶內並沒有棄屍，也就是說兇手拋屍的時間可以確定在昨天午後1點到今天上午九點。通過對該時間段所有監控的排查，只有下沉廣場南側的監控和東北角的監控拍到了兇手的行蹤。」

關風和將監控畫面放大：「南側的監控由於距離太遠，所以拍攝到的畫面並不清晰，能夠依稀看見兇手的大體輪廓。從這方面判斷兇手的身高大概在160到170cm之間，符合上一個案子兇手的身高。從東北角的監控只拍到兇手伸出手將袋子掛在垃圾桶內的畫面，他帶著手套，穿著厚外套，反偵察能力很強。」

「桃子，你那邊呢？」傅沉川望向一旁剛剛坐定的陶昕。

陶昕將報告遞過去：「死者身份暫時無法確認，根據屍僵與屍斑來看，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五天前，也就是2056年4月15日傍晚。」

「死亡時間？也就是說，這次是死後斷手。」侯銳道。

陶昕點頭：「對，可以確定兇手切斷受害人手臂時，受害人已經死亡。但從手臂上無法確認死亡原因。死者的指甲油只塗了兩根手指，還有三根手指沒來及塗。兇手襲擊受害人時，受害人正在塗指甲油，毫無防備，所以應該是熟人作案。」

「傷口的截面有什麼發現？」傅沉川問。

陶昕點頭：「頭兒你果然也注意到了，這次的截面相對於上一次手法更顯生澀，好像初次進行肢解。」

「那就對了，司教授分析的沒錯，這具屍體，才是第一個受害人。」傅沉川想起司南說起這個結論時的神情，越發覺得請他加入會是個正確的選擇。

「司教授？」陶昕詫異地接話，然後轉頭望向侯銳和關風和，侯銳挑了挑眉，關風和一臉懵比，傅沉川卻沒有意識到眾人的異常，繼續道：「法證那邊呢，有什麼結論沒有？」

侯銳清了清嗓子：「咳咳，啊，包裹斷手的黑色袋子，與上次的袋子不同，是普通菜市場隨處可見的黑色塑料袋。另外，根據監控的盲區，我們在廣場西北角的通道里找到一個24cm的腳印。」

「24cm？女人？」

「可能性很大，但不能下結論。」傅沉川道，「猴子，去排查一下近期失蹤人口的名單。」

說話間，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莫局大步走了進來，眾人起身各自去忙，屋內只剩下莫局與傅沉川。

「已經兩名受害人了，竟然還是毫無頭緒。」莫局的眼神裡帶了幾分挑釁，晲著傅沉川。

「這個兇手反偵察能力極強，以目前的證據來看，還不能判斷是有預謀的連續殺人，還是無差別作案，因此的確存在線索匱乏無從入手的情況，我們正在努力。」傅沉川無法反駁，只能照實說，但說到這兒他忽然靈光一閃，轉頭望向莫局，莫局接收到他的目光頓時感覺脊背一涼，有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這麼看著我，是又有什麼幺蛾子，與破案無關的事情，禁止在辦公區域內討論啊。」

傅沉川笑：「保證有關！我是那麼不敬業的人嗎，那個，莫局，我覺得這個兇手留下的證據很少，我們能夠打開突破口的最重要方嚮應該就是犯罪心理方面，可是，我隊里這方面的人才……您看……」

莫局一聽這話，伸出手指點著傅沉川：「你呀你，話說的好聽，可你那點心思，嘖嘖嘖。」

「我這絕對是為了早日破案，至少大部分是！」傅沉川一幅拍胸脯的模樣，令莫局沒法接話，思考了片刻才開口：「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我早就想把他挖過來做顧問，可是人家早就拒絕了我八百多回。你要是有本事，你去請，只要你請的來，我無條件支持！」

「得嘞！」傅沉川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慢半拍教授一般人很難搞定，但他絕不是一般人！

驅車來到唐一家樓下，看著司南慢吞吞地從樓內走出來，趕忙開車門把人迎上去。

「怎麼樣？」傅沉川開著車，率先打破了沉默。

「唐一的狀況還算穩定，只是傷心過度，你不用擔心，關於她妹妹的情況我倒是幫你打探了一些。」司南的語速稍慢，伸手推了推眼鏡，「唐一說，自從唐予大學畢業后，工作都忙，跟他的聯繫就不算多了。除了逢年過節，唐予聯繫他的理由十次有八次都是缺錢花，唐一懷疑，唐予是不是在外借了高利貸之類的，結下了仇家，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們在唐予家沒有任何發現，她應該是還沒有男朋友，但是家裡奢侈品包倒是有幾隻，雖然只有幾隻，但以唐予的收入是絕對買不起的。」傅沉川接話道。

「唐予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外企，從事的是傳媒公關工作，估計公司環境如此，小姑娘難免會有虛榮心。很顯然，唐予並沒有控制好這份虛榮，伸手去夠了自己難以企及的東西。」

「我會派人再去唐予公司進行排查。」傅沉川在紅燈前停下車，指了指身邊的紙袋，「喏，司教授辛苦了，這是辛苦費。」

司南一臉懵懂地打開紙袋，頓時眼前一亮，但也只是一剎那，旋即恢復正常，打開紙袋拿出裡面的馬卡龍，自顧自地吃起來。

「司教授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吃人嘴短。」

司南吃東西的動作一滯，轉頭機警地望向傅沉川，眼神猶如一隻預感到危險的小動物，傅沉川忍不住笑出來：「算了算了，你快吃吧，我再說什麼，都感覺在欺負你！」

小動物並沒理他，果然繼續旁若無人地吃起來。

傅沉川看著他吃的這麼滿足，頓時覺得自己能想到用吃的套住這麼一個好玩的小傢伙，真是太機智了。

於是傅機智毫不客氣又充滿信心地開了口：「那就，來當我的顧問吧，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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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拍掉傅沉川伸過來的咸豬手。

司南：滾去破案！

傅沉川：沒空！

司南：工作時間，沒空破案？

傅沉川：破案是副業。我是來談戀愛的！

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