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司南對傅沉川的這句話沒有絲毫的意外，從他送自己到唐一家來為唐一進行心理疏導的時候，就想過會有這麼個結果，當時在樓下傅沉川喊出的那一句，也證實了司南的猜測。所以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因為聽見這句話而停止品嘗美食，畢竟在美食麵前，什麼都可以靠邊站一會兒。

果然等到他心滿意足地吃好了，才轉頭看著傅沉川，而傅沉川早就在心理診室樓下停好了車，非常正經地看著他。

傅沉川想過司南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拒絕自己，比如沒興趣，不高興，或者乾脆是簡單的「不」，畢竟這個人不願意做的事，絕不會找任何借口。可是，他想了一萬種結果，得到的卻是一萬零一。

「好。」司南神色平靜，語氣肯定。

這下換傅沉川愣在原地，半晌憋出來一句：「為什麼？」

好在司南這次並沒有用「我願意」來回答，而是正經說了理由：「唐一也算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我願意幫忙。」司南並沒有說謊，算起來他認識唐一也有快兩年的時間了，雖然這過程中的接觸大多是因為工作方面，以及那個莫老頭的私人安排，但他的確不願意看見神經線一貫粗如腰的唐一，從此失了笑容。司南的生活圈子原本就窄，難得有這麼個成天樂天派，如果沒了這份樂觀，他的世界恐怕也會跟著一陣陰霾。但，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這個答案有理有據，十分具有說服力，但不知為何聽見他是為了別人，傅沉川臉色不佳。

「怎麼，是個朋友就都得幫忙么？」

司南看著傅沉川正在上霜的臉，忽然很想笑，也懶得逗他，開口道：「當然全年份的馬卡龍和高薪，都不能少，你付。」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當冤大頭的感覺，也挺好。

傅沉川美滋滋地發動車子：「走吧，大顧問，我們去個現場，看看你能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司南轉頭看著面帶滿意笑容的傅沉川，微微勾起嘴角。的確不是什麼朋友都要幫忙，世界重回陰霾也沒什麼可怕。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你重要的朋友，這就足夠了。

*

傅沉川帶著司南巡完現場回來，侯銳帶來了一條線索，另一名死者的身份基本可以確認了。

「我排查了近期的失蹤名單，各方面條件最為吻合的就是這個，孟凡蕊，女，28歲，外企翻譯，於五天前也就是2056年4月15日失蹤，她的男朋友曹征明報的警。稱當天下午一點左右他跟孟凡蕊吵了一架，然後就離開了孟凡蕊的公寓，之後以為孟凡蕊是在生氣所以沒有在意她不回自己的信息，昨天他終於忍不住到孟凡蕊的公司去找她，結果發現她沒有請假但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陶昕從驗屍房快步走出來，將報告單拍到桌上：「DNA檢測出來了，死者就是孟凡蕊。」

傅沉川點頭：「傳訊曹征明。」

問訊室內，司南抱著一杯熱咖啡推門進來，遞給傅沉川，又將桌上的兩杯熱水，推了一杯給對面的曹征明。曹征明黑眼圈嚴重，胡茬滿面，神色很是憂慮。

「曹先生，我們已經證實，死者確實是你的女朋友孟凡蕊。」傅沉川的聲音一落，曹征明便開始哭了起來。

「小蕊，對不起小蕊，我不該跟你吵架。怎麼會……誰會這麼狠心！小蕊啊……」

司南靠進椅背看著對面的曹征明，傅沉川繼續開口道：「曹先生，你的難過我們能理解，但還請你配合我們回憶一下當天的情況，找到更多線索儘快抓到兇手。」

曹征明點頭：「那天我到小蕊家接她出去吃飯，她跟我說想要休年假一起去歐洲旅行，但我最近工作實在太忙，沒有時間。我平時通常是慣著她的，她想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不捨得讓她受一點委屈，但那天我工作上有點不順心，有點火氣，她又一再跟我鬧，我就發了火。」曹征明低下頭，埋進雙手裡，「要是早知道……我就不會跟她發脾氣……」

「然後呢？」傅沉川問。

「然後，她就生我的氣，大聲讓我滾，我一氣之下就摔門走了。」曹征明抬起頭，「我以為她也就氣個兩天，可不論我怎麼打電話發簡訊都不回，我一著急就去了她們公司，才知道她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從孟凡蕊家離開后，你去了哪兒，有誰可以證明。」

「我離開小蕊家之後，先去了小區對面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然後就打了個車回家了。」

「好的曹先生，謝謝你的配合，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還會找你進行了解。」

傅沉川和司南離開問訊室，司南全程一言不發，好像在思考，傅沉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

「從老關調回來的超市監控來看，曹征明的確沒有說謊，在超市買了煙，然後打車離開。他家附近的攝像頭也拍到了他下車的畫面。所以他在案發時間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你呢，怎麼樣，有發現什麼問題？」

「沒有絲毫的驚愕，就直接進入悲傷的狀態，不得不說，他的悲傷來的也太快了。」司南提了提嘴角。

孟凡蕊家。

「老大，基本可以確認這就是孟凡蕊案發的第一現場。」侯銳指著客廳沙發前的地面，「魯米諾反應顯示，孟凡蕊應該就是在沙發前遇襲，流了大量的血，然後被拖到洗手間的浴缸內，斷手可能就是在這裡進行的。屋內沒有財物遺失，只是死者的手機不見了。」

傅沉川指著門口的監控：「監控呢，有什麼發現？」

侯銳一臉喪氣：「壞的。那就是個擺設。如果不是我們去問，全樓的住戶都以為自己生活在安全的監控區。」

「黑心商家。」關風和從屋內走出來，「屋裡只有孟凡蕊一個人的指紋，兇手清理的很徹底。」

傅沉川點頭，轉身去找司南，卻發現司南正站在沙發和餐廳之間發獃。他快步走到他身邊，還沒來得及張嘴，便聽見司南的聲音。

「她跟他很熟悉，在他進門的時候，她甚至還給他倒了水，用的還是價格不菲的水晶杯。」司南指著餐桌上水果旁邊的兩個杯墊，上面卻只有一個水杯。

「他們因為什麼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在憤怒的情緒下兇手持兇器刺傷了她。」司南繼續道，「但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地將她拖到洗手間的浴缸內，砍斷她的左手呢？如果砍斷左手對兇手意義非凡，那麼我們首先要找到的就是孟凡蕊與唐予之間的共同點，這也是這項儀式的意義所在和兇手的殺人動機。」

司南轉頭看著傅沉川：「還有，兇手在行兇時死者正在塗指甲油，那麼，指甲油去哪兒了？」

傅沉川目光一凜，果然，現場沒有找到指甲油的痕迹。那麼兇手為什麼要把指甲油拿走？！

「老大，法證那邊說，唐予指甲縫裡的老式紅磚的比對已經出來了，是東郊老城區的拆遷房。」

「走，立刻出發！」

東郊拆遷房。

經過一天的排查，終於找到了唐予受害的第一案發現場。紅磚牆上留著唐予拚命掙扎的抓痕，還有一塊圓形的血跡，地上扔著唐予的包，拉鏈大敞開，包里的東西散落一地，還有大量的血跡。旁邊是兇手將其拖走時，地上留下的拖痕與血痕。

陶昕檢查著地上和牆上的血跡面色嚴峻：「如果按照這個出血量，唐予恐怕凶多吉少。」陶昕站起身，指著牆面上的痕迹，「兇手在這裡制服了唐予，唐予有激烈的掙扎，兇手抓住她的頭撞向牆壁留下這塊血痕，然後拖拽唐予到一半，唐予卻再度醒來，想要反抗，」陶昕走到地上的血跡邊，「唐予在這裡被兇手刺傷，癱倒在地，兇手將她拖走，留下拖拽的血跡。從血跡的凝固情況來看，案發時間應該是三天前也就是4月17號的晚上。」

司南盯著唐予的包，兇手襲擊她的時候，她正在翻包？否則怎麼會拉鏈大敞開，又或者，她曾經試圖打開包拿什麼東西。地上東西的散落成線型，可以肯定是包里的東西在唐予被拖拽的過程中不斷掉落，那麼唐予究竟在找什麼，是巧合，還是她想要說什麼？

司南快步走到包里遺落的物品旁邊，無非是女孩子常用的化妝品，紙巾，鏡子，簽字筆，還有一些唐予工作上的文件。司南的目光從一堆東西上面掃過，最終停在一團廢紙上，他飛快地撿起那團紙將它展開，是大誠銀行的信用卡賬單，上面顯示唐予欠款12萬元，本期最低還款5萬元。

「如果我沒記錯，孟凡蕊的男朋友曹征明，就是大城銀行的經理。」

司南回過頭，看見傅沉川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他站起身看著他點頭：「我想，我們找到了第一嫌疑人。」

問訊室內。

「警官，是不是找到殺害小蕊的兇手了？」

傅沉川看著他，沉默了幾秒，曹征明的臉上帶著充滿希望的期待，沒有任何異常。

「曹先生，我們還需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2056年4月17號的晚上五點到八點，你在哪兒？」傅沉川盯住曹征明的眼睛。

曹征明雙手握緊手中的水杯：「17號晚上？下了班就回家了，給小蕊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沒人接，就回家叫了外賣。」

傅沉川將唐予的照片推到曹征明面前：「這個人你認識么？」

曹征明認真地看了看照片：「不認識。」

「你說謊。」侯銳聲音沉定有力，「你的同事說17號下午，這個人曾經在你們銀行跟櫃員發生過爭吵，是你去調解，其後將她帶入了自己的辦公室。」

「哦，那我想起來了。警官你知道，銀行每天人來人往的，我哪兒能每個人都記住呢。就算進行調解，也是工作，不會把人的容貌記得那麼清楚的。」曹征明辯解道，「不過我就調解矛盾，調解完了這姑娘就走了，你們可以去查監控啊。」

「你對她說了什麼，是不是約她晚上出去，然後伺機將其殺害。」

「警官，不能這麼冤枉人啊！我跟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她啊！不是，警官，殺我女朋友的兇手還沒找到，你們不是連這個也懷疑我吧！」曹征明一臉無辜，表情起伏很大，情緒十分激動。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樣的審問最終只能是無用功。結束了曹征明的訊問，傅沉川走進隔壁的監控室：「怎麼樣？」

「他的不在場證明確認了吧，」司南看著他，「是不是完美無缺。外賣小哥確認了他在案發時在房間內。」

傅沉川點頭：「的確是，兩個案子發生時他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他，你信不信？」司南並沒有等傅沉川的回答，推門走出了監控室。

會議室內，刑偵一隊線索集中會。

「第一個受害人孟凡蕊，於榮安小區家中被害，棄屍於文華商業區下沉廣場的垃圾箱。第二個受害人唐予，於東郊老城區拆遷房被害，棄屍於中心公園。兩名受害人均被切掉了左手。」

「第一嫌疑人，孟凡蕊的男朋友曹征明，大誠銀行經理，但在兩次案發時間，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且殺人動機不明確，尤其是針對第二受害人唐予的殺人動機。」

關風和插話道：「曹征明殺孟凡蕊的動機我們今天倒是找到了一些，」關風和接過侯銳手中的電腦，將大屏幕上的內容換掉，指著上面的照片繼續道，「顧旻源，男，28歲，職業同聲傳譯，曾被同事看到與孟凡蕊一同出入環島麗思卡爾頓酒店，我們去麗思卡爾頓酒店調取的監控也充分證實了這一點，這兩個人應該是情人關係。這個顧旻源就是曹征明和孟凡蕊之間的第三者。」

「那這跟唐予也沒什麼關係啊？」侯銳道，「他殺害唐予的動機又是什麼？」

司南喝了傅沉川遞來的熱水：「那要看唐予和孟凡蕊都有哪些共同點。」

「年輕、貌美，都是女的？」

傅沉川搖頭：「曹征明曾經說過自己很是慣著孟凡蕊，無論孟凡蕊要什麼都會買給她，我看過孟凡蕊的衣櫥，裡面的衣服鞋子包，遠遠超過了曹征明的可支付範圍，可曹征明偏偏還是做到了，那麼他的錢從哪兒來？」

「信用卡！」

司南轉頭看了一眼眉心微蹙的傅沉川，能夠感受到他此時此刻內心的焦急：「所以，兩位受害人的共同點很明顯，她們都是過度消費人群。這也是唐予在最後的時刻，拚命想要給我們留下的線索。」

侯銳嘆了口氣：「你是說唐予是故意將那團紙扔在地上的。」

「唐予的東西散落了一地，但明顯是被拖走的過程當中扯落的，她拚命想要翻找什麼，直到最後才找到那張信用卡賬單，團成廢紙的模樣扔在地上。」傅沉川接過司南的話，答道。

「可曹征明的不在場證明……」

司南看著布滿調查思路的白板：「別忘了，我們還有個重要的問題沒有解決。」

眾人面面相覷地望向司南，司南卻似乎並未想要給他們一個答案，只是轉頭看著傅沉川。

傅沉川收到他的目光，不由得好笑，這是在考驗他，還是在考驗他跟他到底有多少默契？！

他看著司南，話卻是對眾人說的：「那瓶丟失的指甲油，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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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傅機智醒來，發現自己和司教授由於某種不可控原因互換了身體。

司教授：……

果斷打電話給傅沉川，那貨，太危險！

傅沉川接起電話，那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司教授：你在幹什麼？

傅沉川愉快地哼著歌：洗澡啊！

司教授：……不準洗！

傅沉川：不行，這是每天必修課！

司教授：今天停課，不，這一陣子都停課！

傅沉川：那可不行！

司教授：……

傅沉川：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司教授：什麼？

傅沉川：你來一起啊，你洗你的，我洗我的，這樣就正常多了。

司教授：……

這貨的腦迴路……清奇無比……

一本正經地耍流氓也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