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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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川將鄔方允在案發時間出入筒子樓的視頻推到他的面前:「那這個你怎麼解釋?!明明已經吵到被趕出來,為什麼還要回去?」

鄔方允看著視頻渾身顫抖:「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沒有。」他低下頭,陷入回憶。

「那天我的確氣不過,但是第二天就是高利貸的死線,我如果還不上利息,估計他們得要我一隻手,我下午離開我姐家之後,也想賭氣不去求她,但是還哪有什麼人肯借錢給我。我沒辦法,只能回去求我姐。」

那天晚上五點,在筒子樓門口躊躇了半天的鄔方允終於掐滅了煙,轉身走進樓群,徑直奔著姐姐鄔鈺家去了。他嘗試著敲了兩次門,卻沒人應,但他知道這個時間不可能沒有人。於是就用力推門,結果竟然推開了。可他一進客廳的門,就看見鄂輝和鄔鈺趴在桌上,嘴角流著血。

「警官,我發誓,我進門的時候他們倆已經沒氣了。」鄔方允抬起頭直視著傅沉川的眼睛,「你相信我,我就是有再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

「進去之後,你還看到了什麼?」傅沉川沉下表情,心中暗暗思忖。

鄔方允見傅沉川給他機會,便開始拚命地回憶起來:「我見他們倆沒氣了,就趕緊去看鄂升,結果發現鄂升也倒在地上,一家人全死了。我嚇得差點沒站穩。」鄔方允頓了頓,「我一想,都死了,那錢留著也沒用了,不如讓我拿去……」

傅沉川冷笑地看著這個冷血的賭徒:「你還幹了什麼?拿走了鄂家所有的財物,又覺得自己姐姐死得慘,所以為她的屍體披上外套?」

鄔方允一怔:「什麼外套?我不知道什麼外套?」

傅沉川眸色一沉:「你確定?」

鄔方允點頭:「我……我確定。」

傅沉川走出問訊室,徑直進入會議室,面對著布滿線索的白板,陷入沉思。

「先後進入現場的鄔方允和夏建國,都否認自己為鄔鈺披上過外套,那麼一定還有第三個人,他對鄔鈺的死感到愧疚,並試圖在她死後為她保有尊嚴,因此為她披上外套。這個人符合兇手的心理動態,那麼他一定是對鄔鈺格外熟悉的人。」傅沉川沉吟出聲,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便自然而然地開口,「猴子,再去給我查一次監控,查鄔鈺和鄂輝的人際關係,看看案發時間究竟還有沒有他們的熟人出現過。」他一邊說一邊轉過頭,在看見身後站的人是司南的時候,愣在了原地。而司南卻絲毫沒有尷尬之色,接過他的話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兇手一直就沒有離開過筒子樓。」

「你是說鄰居?」傅沉川托住下巴沉思道。

司南搖頭:「所有的鄰居都已經在第一時間進行了排查,不是沒有作案動機,就是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那你是說?」傅沉川猛地抬起頭,「兇手根本就在鄂家。」

司南皺眉,腦海里飛速地閃過曾經的畫面,那一剎那,他的情緒脫出自己的控制,開始有些動搖。

「不可能是他。你們胡說。」記憶里,他聽見病房外祁航的聲音,尚且稚嫩,卻帶著格外肯定的語氣。

「警察同志,我將會立刻申請領養這孩子,作為這個孩子未來的監護人,我有權利保護他不受多餘的打擾。現在我的孩子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不適合接受任何詢問,請你們離開。」那是祁叔叔的聲音。沉而有力,成為了日後支撐他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他還記得祁伯母溫暖的手,拉住他的手,聲音有微微的顫抖:「小南乖,伯父伯母都在,你放心,不要怕。」

司南閉上眼,他從來沒有害怕過。然而正是因此,才更讓自己恐慌。

「司南。司南!」傅沉川看著忽然恍神的司南,明顯感覺到他周身氣場的變化,隨著他臉色的蒼白,咬緊的下唇,他知道他陷入了某種回憶中,而這回憶,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事。

聽見傅沉川的喊聲,司南回過神,面色瞬間調整到無懈可擊,提起嘴角看著傅沉川:「我也只是猜測,但最好不是這樣。」最後這一句,聲音很低,帶著很深的情緒在裡面。

傅沉川想要岔開話題,問他怎麼來了,但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生氣,於是略有些彆扭地咳了兩聲,轉而酸起來:「怎麼,家裡那位不用陪?想起到我這破廟門口來了!」

司南被突如其來的畫風轉變噎了一下,推了推眼鏡,莫名其妙地看著對面的這位:「為什麼要陪他?他又不是個孩子?」

嘿!那就是說我是個孩子咯!傅沉川腹誹,翻了白眼看著司南,帶著挑釁十足的眼神。

司南被氣樂了,舉了舉手裡的咖啡:「你不是說喜歡我家的咖啡豆嗎,要不要喝?」

傅沉川:「……」有點想喝,心裡還有點高興是怎麼回事?

*

傅沉川坐在會議桌前,捧著咖啡壺誰也不給的時候,忽然想,自己真是不爭氣。一壺咖啡就給擺平了,嘖嘖嘖。想完,還是低下頭聞著咖啡香,嗯,不錯,早上現煮的,還算有心。

侯銳和關風和查完了監控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會議室里兩個正在喝咖啡。陶昕捧著自己的水杯靠在一旁的飲水機旁,侯銳湊過來,朝著會議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擺平啦!」

陶昕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們老大雖然可直可彎,但至少有六成的興趣應該在女人身上。然而……」她又看了看屋內的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侯銳道:「就怕老大剃頭挑子一頭熱,你看看司教授那反應,除了查案,工作,搞研究,司教授的腦子裡就沒裝過別的。」

關風和從桌前抬起頭來:「說什麼呢,也不怕被聽見。我就不懂了,這好好的,都鬧什麼脾氣,有事不能好好說啊!」

侯銳和陶昕一起看了一眼鋼鐵直男關風和,撇了撇嘴,聲音整齊:「要不怎麼你沒人要!」

關風和:「哎,我這……」

「監控查的怎麼樣了?」傅沉川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閑聊,趕忙各歸各位,找回十分正經的樣子。

關風和站起身:「案發時間前後一整天的監控我都排查過了,除了鄔方允和夏建國,沒有與被害人相熟的人出入過。」

「由於是投毒,那瓶酒又是夏建國當日拿去鄂家的,投毒時間只能圈定在當天。而案發當天鄔方允與夏建國都出現在案發現場,他們也無法給出任何以證清白的不在場證明。我們也拿不出能夠定罪的證據。二人都有作案動機,但也都有說不過去的地方。」侯銳翻看著案件報告。

「所以,夏建國和鄔方允這兩條線索,都進行不下去了是么?!」陶昕插話道,眾人一聽,果真是都只能嘆口氣。如今的情況,看起來的確如此。

「或許,」傅沉川摸了摸下巴,「我們可以換個思路繼續。」

眾人聞言愣了一下,只聽他繼續道:「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兇手從來就在鄂家呢?」

侯銳一愣:「老大你是說,集體自殺?也不對啊,」他頓了頓,「哦,鄔鈺受不了丈夫的長期虐待,因此決定全家自殺?」

「不可能,」陶昕插嘴道,「但凡是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就下不去手。如果她要動手,為什麼不等孩子不在家的時候?」

「那倒也是。而且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也解釋不了啊!」侯銳的眉頭擰到了一起。

「這樣的話,如果要轉換思路,這樁樁件件指向的可就是……」關風和說著說著,瞪大了眼睛看著傅沉川。傅沉川還沒回答,只見一旁的司南已經伸手抓起了外套,一邊向外走一邊開口道:「走吧,我們去趟醫院。」

傅沉川看著副駕上雖然面無表情,但明顯在出神的司南,半晌才開口:「你好像很輕易就相信了他們的推斷,也沒表現出懷疑。」

「我從不懷疑,我只看事實。」

非黑即白,乾淨利落。的確是他所認識的司南。

傅沉川並沒有看他:「如果是別人,至少會在聽見這種推論的時候,下意識地否認。但你好像一點都沒有。」

司南轉頭望著傅沉川,鏡片背後的眼睛目光銳利森冷:「你不相信孩子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你先天就覺得他們應該是無辜的?」他冷笑,「在這一點上,你大概是天真了。」

司南的話令傅沉川的脊背生出寒涼來,他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正直直地望向前方,翁動的嘴唇聲音並不是那麼清晰,好像從來就不是要說給他聽的一般。

「怒極必生惡。天使也能一朝變成惡魔。」

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鄂升的狀況已經有所好轉,但除了正常吃飯睡覺之外,他從不與人交流。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發獃。唯一一次向護士開口,是要一些書。

他討厭那些小報雜誌,通常會選擇那些看起來便晦澀難懂,或是邏輯性專業性十分強的書。而此時此刻,他正坐在窗邊,閱讀一本《幾何原本》,書似乎曾經被打濕過,書頁邊緣出現浸泡后捲曲褶皺的痕迹。看得出,是真的熱愛。

傅沉川和司南敲門進去的時候,他並沒有從書中抬起頭,好像真的讀書讀的出了神。

司南緩步走到他的床邊:「我能坐下來么?」

鄂升轉過頭,皺了皺眉,然後點了點頭。他從窗台上下來,轉身以防備的姿勢看著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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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依百順的傅機智有一天忽然不理人了。原因是司教授為了辦案,用自己交換了人質。

司南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理虧,就走到沙發邊上貼著人坐下來。

司南:我認錯,還不行么?

不理他。

司南:真的知道錯了。

轉頭不看他。

司南卡巴卡巴眼睛:那你想怎麼樣呀?怎麼才能不生氣呀!

傅沉川仔細地想了想,還是覺得生氣。就是不理他。

晚上。傅沉川醒來發現身邊人沒了。

走到客廳里,看見廚房燈亮著。

只見某隻教授像一隻倉鼠一樣蹲在冰箱前偷吃,一見被發現了,趕忙將手裡的點心塞進嘴裡。一看冰箱里還有一塊,伸出手飛快地拿出來。

傅沉川想,這時候還有心思護食。

下一秒,就看見眼前伸出一隻手,上面放著小兔子型的點心。

司南:喏,最後一塊,給你吃。你別生氣了。

傅沉川看著某隻教授嘴角的點心渣,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進去拿手機叫外賣去了。

身後的某教授,整理了一下小白兔的表情,提了提嘴角。

司南:演的好累,呼呼,總算哄好了……

被這樣騙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傅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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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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