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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鄂輝所在的水利工程院家屬區是之前的老樓區,居住的都是水利工程院的退休員工或是一些老員工,由於是老樓區所以沒有監控設施。」關風和道,「我去鄂輝的原單位進行了詢問,發現鄂輝的人緣是真的不怎麼樣,尤其是在他受傷之後,起初,單位的同事還隔三差五地去看看他,表示一下安慰。但他卻覺得他們是同情他,通通給趕走了。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沒什麼心思管他了。能跟他保持聯繫的,也就只剩之前他在工作時最好的搭檔夏建國。」

傅沉川指著線索板上的一張照片中的黑色畫桶:「因為鄂升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無法確認家裡的財物遺失的具體狀況,但是,這個畫桶上面留有指紋,說明它極有可能被兇手打開過,那麼兇手應該是拿走了其中一張設計圖。如果房間內沒有其他財物遺失,那麼這張設計圖,應該就是兇手的目標。」

關風和道:「我這就再去一趟水利工程院,看看有沒有這張設計圖的消息。」

「我去鄰居周圍再看看有什麼線索。」侯銳起身跟著關風和一道離開。

陶昕也站起身來:「我去跟提煉秋水仙鹼這條線,再做一次屍檢,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線索。」

會議室一掃而空,只剩下傅沉川和司南。傅沉川轉過頭,只見司南的目光仍舊放在線索板上的照片上,他不得不伸出手在他眼前擺了擺:「別看了。線索不是都烙在心裡了。有什麼可看的。」

司南知道傅沉川是為了他好,於是順從地轉過目光,落在交疊在一起的雙手上:「這是一場有計劃的謀殺。兇手對死者有著很深的恨意,他早已策劃好將秋水仙鹼通過注射的方式融入苦瓜和酒當中,進而完成投毒。很顯然兇手是死者一家的熟人,能夠隨意進出廚房,並且知道他們家的飲食習慣。他選擇下毒這種方式,而非直接的兇殺,說明他可能身材比較消瘦或不太健康,無法在肉搏的情況下殺害受害人,只能選擇下毒這種消耗腦力多於體力的方式。」

「所以我們要找的兇手,身材消瘦,是鄂輝一家的熟人,對鄂輝有著極深的恨意。有條件接觸實驗室,提煉出高濃度大量的秋水仙鹼。近期應該跟鄂輝發生過激烈的爭執。」

司南將側寫發送到笨翻蓋Hammer群組內,沒過多久,就等到了關於嫌疑人的消息。

侯銳一進門就興沖沖地衝到傅沉川和司南面前,抓過桌上的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才開口:「我走訪了一圈鄂輝家周圍的鄰居,有人看到案發當天下午,一名中年男子曾經來找過鄂輝,兩個人在筒子樓的樓道里吵了起來,聲音很大,許多鄰居都聽到了。並且有人認出,這個人正是鄂輝曾經最好的工作夥伴夏建國。他們在吵的內容,好像是什麼設計圖。」

話音未落,門被用力推開,關風和也急沖沖地進來,接話道:「鄂輝的同事給了一條線索,說是在鄂輝傷了右手之前,他跟夏建國正在研究一幅污水處理工程的設計圖,說是當時投注了很大的心血。但是到最後,鄂輝卻發現工程有漏洞,不能付諸實踐,生生從項目里違約給撤了下來。因為設計圖的主設計師是鄂輝,所以鄂輝出事以後,這張圖一直在他家裡。」

關風和走到桌旁坐下來,拿出一份資料:「這是水利工程院最近新接的一個項目,全省最大的一家污水處理公司,想要找合適的工程設計圖。夏建國看見這個項目,就立刻想到了鄂輝。這是個大項目,如果能夠拿下,對於夏建國升任總工程師簡直是天大的助力。於是夏建國向院長承諾,一定說服鄂輝拿出設計圖,進行修改後,保證滿足客戶要求。」

「殺人動機倒是有了。」傅沉川沉吟道,「馬上把人帶回來。」

侯銳:「是。」

問訊室內,夏建國肩背略有佝僂,是長期伏案工作的人的典型特徵。面色蠟黃,黑眼圈很重,很顯然昨晚睡得並不好。雙手十指交握放在面前的桌面上,低著頭。聽見有人進門,猛地抬起頭,又訕訕低下,末了又強自鎮定地坐直了身體。

傅沉川為司南拉開椅子,司南微不可見地白了他一眼,這種地方,還講什麼紳士風度。但見他神色自然,彷彿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並沒有任何刻意,如同一種習慣。也就沒多說,就著他的動作坐下來。

「姓名。」

「夏建國。」

「職業。」

「水利工程院副總工程師。」

「昨天下午五點到六點之間,你在什麼地方?」傅沉川靠進椅背,抬起頭直視著夏建國,只見夏建國低頭看著自己緊握的十指,身體有微微的僵直。

「我下班就回家了。五點到六點,應該在家吃飯。」

「有誰能為你證明?」

「我老婆,兒子都在。」

「除了親屬呢?」

夏建國抬起頭,表情裡帶著焦慮:「警察同志,這回家吃飯怎麼還能有人作證呢!這也沒聽說誰回家吃飯,還要帶個證人的?!」

傅沉川哂笑:「別人或許不需要,你還真就需要了!」

「有人看見你下午的時候曾經找到鄂輝家裡,並且在樓道里跟他大吵了一架,因為什麼吵成那樣,說說吧。」傅沉川接過侯銳端進來的熱水,推到司南面前。

「是,我是下午去了一趟鄂輝家,因為之前我跟鄂輝一起設計的工程圖。」夏建國提起這件事,似乎有一股怨氣生出,「那張圖雖然起初的框架是他搭的,但中間有很多構想,都是我的建議,他說有漏洞就有漏洞,又不肯交出來讓我改。白白浪費了那麼好的創意!我能不生氣么?!」

夏建國的臉上浮現出怒意:「我昨天去找他,原本是想跟他好好講講道理,我帶著好酒上門,誰知道進了屋兩句話沒說對,直接就給我轟出來了。還說什麼設計圖是他的,他簡直就是不要臉!」好像想起了當時的畫面,夏建國變得情緒十分激動,「這些年,所里其他人早就對他不聞不問了,也就只有我,時不時還來看看他,看看他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里裡外外,他們家的事兒我也幫了不少了吧。如今我需要他幫忙了,他竟然叫我滾!」

「他說,那張圖就是他一個人的,他說不行就不行,還將我趕出門外,一點面子都不留。這些年他除了酗酒打老婆打孩子,就是塊爛泥。要不是我,他們一家早就餓死了!」

司南看著面前情緒激動的夏建國,他的憤怒是真的,的的確確也能夠構成恨意。但是總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傅沉川身體前傾,做出侵略性的姿勢:「所以,你一定恨死他了吧。他接受了你所有的幫助,卻在你事業最關鍵的時刻拒絕幫助你。所以你恨不得……」

夏建國臉上的憤怒,因為傅沉川的這一句話,陡然消散,瞬間轉變成驚恐,脫口而出:「不不不,警察同志,我就算再恨他也不敢殺了他啊!」

傅沉川提起嘴角:「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死了,我可從來沒說過。」

夏建國的表情僵硬在原地:「不,不是我。我沒有。警察同志,你不能冤枉我。」

問訊室的門被敲響,關風和進門,傅沉川起身跟他出去。

關風和抱著電腦:「頭兒,這是在夏建國家附近調取的監控,四點半左右他從小區走出來,沿途監控顯示,他在五點十五分左右進入了夏建國家的筒子樓。剛好是案發時間前後。」

傅沉川將電腦拿進問訊室,直接推至夏建國面前:「這你怎麼解釋,為什麼在案發時間你出現在了鄂輝家附近。」

夏建國的頭上開始滲出汗珠,嘴唇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警察同志,我真的沒有殺人,我的確去了他們家,但我是去講道理的啊。我……我怎麼可能,殺人呢!」他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昨天下午我跟老鄂吵了一架,回家之後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這麼多年的老朋友,我覺得應該是我沒說明白,我要是說明白了,再求求他,或許他就把圖給我了。所以我就去了他家。可是……」

夏建國的身體開始出現因為恐懼而生的顫抖:「我走到門口,發現他們家的門沒關,我就推門進去……然後……然後我就看見……」他抬起手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眼睛,以平靜自己的情緒。

「看見什麼?」

「我看見餐廳里老鄂已經沒氣了。我就慌了,我想我得報警,我就找手機,我嚇壞了……然後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我們領導。」夏建國雙手捂住臉,「我想,老鄂人已經沒了,那圖留給他,也沒用了,所以我就……」

「你就進了書房,把圖拿走了。」傅沉川看著他,又看了看司南,司南緩緩點了點頭。

夏建國癱坐在椅子上:「我是貪心,但我真的沒有殺人啊,警察同志!」

傅沉川將證物照片擺在他的面前:「你說送了一瓶酒給鄂輝,是不是這瓶?」

夏建國重新戴上眼鏡,認真看了才點頭:「是,是我送的。」

傅沉川沉聲道:「就是在這瓶酒里,檢測出了大量的毒藥!」

夏建國頓時臉色慘白,險些坐不穩:「我……我不知道啊,警察同志,酒就是在樓下便利店買的,我連包裝都沒拆就拎過去了,怎麼可能下毒啊!」

「為什麼不報警?」

「我,我想報警來著,但是出門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碎了,我聽見隔壁的鄰居開門出來,趕緊就跑了。事後,事後我也想報警,但是畢竟我拿了圖,我……我說不清啊!」

結束夏建國的問訊,傅沉川大步走出來,轉頭看著身旁沉默的司南:「怎麼?」

司南搖頭:「如果他不是個經受過特殊訓練的高手,那麼他說的就全都是真話。」他頓了頓,停住腳步,「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我們忽略了。」

傅沉川皺眉:「我也這麼覺得,下午我們再去一次現場。」

司南點頭:「好。」

午飯眾人是在局裡解決的,自然是傅大金主叫的外賣,侯銳接到外賣電話打開門,眼見著成排的外賣員工端著食盒進門的時候,眼睛都是綠的。

關風和更是張大了嘴:「哎呀我去,猴子,日料啊日料,你這是中彩票了嗎!」

侯銳一臉奸笑:「老大定的!」

陶昕聽見他們的聲音,從裡屋走出來:「怎麼著,今兒開葷啊!這麼好的伙食,是犒勞我們辛苦工作的嘛!」

自從唐一請假休息之後,隊長辦公室就理所應當地歸了傅沉川,侯銳的目光此時很有意味地甩過去,只見落地窗內,司南正靠在沙發上看書,而傅大隊長正在對面的桌旁整理案卷,時不時還朝沙發的方向瞟上一眼。

聽見外面的說話聲,傅沉川終於有理由大步走到沙發邊,一把撈起司南:「走著司教授,吃飯了!」

司南迷迷糊糊地隨著他走出來,看見會議桌上真是前所未有的豐富,連壽司船都搬上來了,頓時頭頂黑線。

侯銳狗腿地湊到身邊將餐具交到司南的手上:「司教授,托您的福,我們刑偵一隊一年的伙食都不如這一頓豪華!」

一旁的陶昕和關風和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低著頭邊吃邊笑。

司南轉頭看著傅大金主:「傅先生是錢多麼?」

傅大金主朝著司南的方向扯開笑臉:「這不是大家都挺辛苦的么!」

陶昕咕噥著嘴裡的食物:「唔,司教授辛苦了。」

眾人聞言都低下頭,邊吃邊嘿嘿地笑著。肇事者傅大金主卻一臉坦然地將刺身推到司教授的面前,殷勤道:「甭管他們,都是慣的,才這麼皮。」

司南接過他遞來的筷子,總覺得有些不太合適,可究竟怎麼不太合適又說不出。午餐雖貴但又不是買給他一個人的,是全隊都有的。且不花公家一分錢,傅大總裁自掏腰包。著實沒什麼可苛責人家的。索性只能木然地跟著眾人吃吃喝喝起來。

飽餐一頓,傅沉川帶著司南,後座上坐著非要跟來礙事的侯銳和陶昕,奔赴案發現場。

司南原本並不想來,可是他知道經過昨晚,如果他再多表現出一些不適,傅沉川勢必要追問到底。而他恰恰不想讓他知道的太多。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挺好的。沒必要賺取誰的同情,更是掀開自己的傷疤。他一貫如此,不論是多大的事兒,到了他頭上,只要過去了,就是真的過去了。

他當然知道傅沉川並不傻,但他以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使忙到後半夜還要起身處理文件的他,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心力。昨天晚上,他曾經被微弱的光線晃的睜了睜眼睛,只看見傅沉川將電腦放在沙發左邊的扶手上,歪著身子正在處理文件。似乎是發現了光線晃眼,傅沉川安撫了睜眼的司南之後,改用了手機。

顯然,在這一點上,司南的估量是錯的。若是其他人傅沉川絕對不會傾注這麼大的心力去關注,但司南對他來說不一樣。

司南邁入案發現場的時候,傅沉川始終密切關注著他的神情,直到司南也感受到了他的關注,朝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才放鬆了幾分。

司南走到陳屍的餐桌旁:「兩名被害人是在這裡吃了有毒的苦瓜,飲下毒酒,毒發身亡。」

腦海中,兩名死者面對面趴伏在桌上的畫面,漸漸清晰。司南閉上眼,回憶著那天的畫面:「即便秋水仙鹼的毒發有一段時間,又怎麼能保證兩名被害人同時毒發呢,萬一其中一人沒有吃下苦瓜呢?」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兩名被害人幾乎沒有掙扎,如果其中一人率先中毒,另一人的反應似乎太平靜了。也就是說他們真的吃下了苦瓜,喝下了毒酒,並且同時毒發身亡。這概率未免太小了些。」傅沉川接過司南的話,看著餐桌陷入沉思。

司南仍舊閉著眼,沉浸在當時的畫面里,他努力平復情緒將自己的存在感抽離,屏蔽所有無關於案件的記憶,然後他想起了當時披在女死者鄔鈺身上的羊毛衫。那件羊毛衫,鬆鬆垮垮地搭在她的肩頭,並沒有穿好。經過中毒時的痛苦,竟然並沒有滑落。

司南睜開眼:「如果我沒有猜錯,女死者身上的裙子上身是被撕破了的。」

傅沉川點頭:「的確,羊毛衫下面的連衣裙,衣領被撕壞了,與鄂輝手上殘留的衣料纖維一致,應該是吃飯前鄂輝又對鄔鈺動了手。」

司南的目光定定地望著鄔鈺陳屍的地方:「兇手對女死者有著複雜的感情,歉疚、憐惜、恨,在殺死她之後,又為她披上外套,遮住撕壞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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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看著滿桌的日料:怎麼突然想吃這個?

傅沉川咬著筷子扁了扁嘴:其實,也不是想吃這個。

司南:那是什麼?

傅沉川咧開嘴:當然是最想吃你咯!

二鹿:……

以下和諧了血腥暴力那啥情的畫面,你們自己腦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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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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