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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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任何事成為你的繭,

你愛的人,愛你的人,

你曾放不下的因果,

掙不開的執念。

沒有人比你更懂我,

如同等待你的我。

傅沉川做了一場夢,夢裡是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可是母親在喊什麼他聽不到。牆壁上的合照中,兩個男孩肩並肩抱著球,笑容燦爛。他又看見父親在打電話,神色焦急,然後是很多的警察在家裡的院子周圍搜索著什麼。母親問他,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從噩夢中驚醒,眼前仍舊還殘留著母親流著淚,哀求一般看著他的眼神。

傅沉川起身走到酒櫃邊,倒了一杯酒,轉頭看著寂靜的城市,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不記得夢裡的景象,但卻又覺得那麼真實,就好像是他的記憶。可再多的,他已然記不起來。他總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壞了,什麼地方的零件有問題,不然不會莫名其妙地有這麼多不熟悉的片段湧入,要麼是換了別人的零件,要麼就是自己的零件有所遺失。

這一剎那,他忽然想起司南,如果真的是零件有所遺失,會不會在遺失的那部分里,存在著司南的痕迹呢?他不知這種胡思亂想的源頭在哪裡,但卻因為這個想法生出了點竊喜。若真是這樣,他再想甩開自己,好像就不行了。想到這裡,他又為自己對司南莫名的執著和好奇所不齒。Md,他真的不是哈巴,真的不是,要是也是藏獒啊!

拖著滿腦袋漿糊,傅沉川驅車回了趟公司。雖然家裡的大當家仍舊是太后大人,但他這個總裁也不是挂名的,總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吳秘書將高約30厘米的文件放在他的辦公桌上,推了推眼鏡,語氣裡帶著幾分嫌棄:「總裁,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文件,請您今天務必處理完畢。」

傅沉川抬起頭看了一眼,嗯,還行,不算太厚。搞得定。

「知道了。」只要人在公司里,傅沉川就永遠是一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哪怕面對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吳秘書。但這也同樣意味著,吳秘書十分看得懂他臉上的微表情。

吳秘書提了提嘴角,眼神裡帶有幾分看戲的意思,等到傅沉川一口咖啡喝進去,才緩緩開口:「這是今天加急的,同樣的,還有六摞。」

等到傅沉川強行抑制住噴出咖啡的衝動之後,吳秘書淡定地轉身:「那我先走了。」留下傅沉川一臉鄙視地看著他的背影。

「哦對了,」吳秘書走到門口忽然又折回來,將一摞文件最下面的文件袋拿出來放在他面前,「上次您吩咐的N&H的項目有迴音了,他們最近正在啟動一向針對人腦的研究實驗,具體的內容都在文件袋裡了。」

傅沉川臉上的神色嚴肅了幾分,點頭道:「好,辛苦了。」

文件袋看起來並不厚,但承載的卻可能是他全部的希望。「4·17」案過去后,他一直在找關於能夠篡改人類記憶的方式,投出去的所有消息都沒能得到想要的回應。直到今年春天的時候,收到了這家公司的消息。

這是一家總部在太平洋一座小島上的研究機構,雖然剛剛成立但已經有了雄厚的資金支持,目前他們有一張能夠針對人腦記憶進行加工的機器設計圖,但能夠製造出這種機器的公司,世界上並沒有幾家。而傅氏集團旗下就有著主攻生物科技領域和精密儀器製造的世界排名企業。因此N&H找到了他,希望能達成合作。

傅沉川看著材料上的內容,的的確確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他總覺得自己記憶的這種缺失,不是外力打擊能夠實現的,彷彿是內部記憶存儲區域發生了問題。

他想起那時候,他和大輝在追查一批註射型毒品,卻被人算計,無奈被囚。他們被帶到一間倉房關起來,其後被注射了毒品。當他從昏迷中醒來,看見的只有大輝躺在面前的冰冷屍體。而他手裡握著槍,槍口朝向大輝的方向。除此之外,他的腦海里還有無數零星的片段,他好像記得自己迷迷糊糊曾經站起身,看著大輝拿著槍指著自己,他在和什麼人撕打,大輝曾在朝著他大聲說什麼,可是他卻什麼都聽不見。

儘管所有人都在告訴他大輝的死跟他無關,應該是被販毒團伙內部的人槍殺然後偽造的現場。可他始終覺得那過程中,大輝看見了什麼,並且告訴了他,然而,他卻忘了。但他知道他能夠從那次案件中活下來,絕對不是個意外。從那天開始,他一直沒有放棄追查那些人的下落,更是在不斷想辦法找到解開大腦記憶缺失之謎的鑰匙。他必須要給大輝一個交代。

處理完所有的文件,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好像一口氣完成了寒假作業一般,傅沉川覺得渾身輕鬆。於是他想到了司南。他覺得他應該沒有生自己的氣,可又覺得他應該生自己的氣,不然豈不是一點都不在乎。但回過頭一想,生氣不就代表著不想讓他關心他,不行,還是不要生氣得好。這種糾結的矛盾,一直到他出現在京州大學心理學院門口,也沒有個結果。

而這場糾結的核心當事人,此時正若無其事地上著課,全然不知。

司南合上手裡的書,宣布下課,看著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教室,有些疲憊地活動了一下脖子。卻看見門口又有幾個女學生跑了進來,其中一個被後面的幾個推了出來,笑容裡帶著幾分詭異,司南心裡一跳,心想還不如剛剛趕緊走了。可接下來他聽到的卻全不是自己臆想中的情節。

「司老師,那個……我們進來就是想告訴您一聲,您朋友來接您了!」女學生說著露出「我了解」的笑容,指了指窗外。

司南順著她目光望過去,只見門口停著那輛銀色賓利,靠在車邊的人黑西褲,黑襯衫,微微敞開的領口,為這一身沉悶的裝扮添了一絲玩味與不羈。神情倒是十分淡然,就那麼靠著,全然不顧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司南好笑地收拾了桌上的書,朝女學生點了點頭,快步朝門口走去。他可不想讓這個招風貨在門口當招牌。

果然,看著司南走向門口的背影,眾女學生紛紛露出了瞭然的「姨母笑」。

傅沉川見到司南出來,下意識地側過身,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司南也沒有遲疑,直接上了車。這個舉動令傅沉川十分高興,歡脫的大步走到駕駛側上了車。但是,去哪兒呢?

他轉頭看了看靠在椅子裡面一臉坦然沒打算開口的教授大人,扁了扁嘴,發動了車子。

司南雖然沒說話,但腦子卻沒閑著。之前的爭吵最終以他率先逃走為結束,並沒有給他任何答覆。如今他若再問起,該怎麼應對。他還沒想好。自然不能跟他實話實說,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更何況,他不想讓他捲入他當年的殘酷回憶里。那些事情,他一個人記得就夠了。

「我希望你明白,那些事情,我不希望他記得,畢竟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如果能夠就此遺忘也沒什麼不好。」

「而你,也是這份不好回憶的一部分。」

「這對你可能不公平,但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這世上的公平,永遠掌握在當權者的手裡。至少現在,你不行。」

司南的腦海里迴響起那人的聲音,語氣並沒有十分冷硬,但言辭卻是直刺人心,那是他從醫院醒來直接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探望傅沉川時的記憶。他明明還那麼小,不應該聽懂那麼多,可他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整個房間里對他的出現,表現出的不歡迎,甚至是抗拒。

「他並沒有能救出你,救出你的人是警察,所以你也不必對他心存感激。你們只是陌生人,我想以後,也不會再見了。孩子,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我都可以滿足你。」

只要你從此消失,讓傅沉川就這麼忘了那些事,再也想不起。

司南當然知道那記憶有多可怕,可怕到當時幼小的他站在病房門口渾身顫抖著點了頭,如果是自己,或許也會選擇遺忘吧。這樣對他最好。那就好吧……這些年他的確時不時會去尋找跟他有關的消息,可他從沒想過,真的還能再遇見他。

等司南回過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在停車場停了下來。他抬起頭困惑地看著旁邊這位爺,只見爺裂開嘴,露出兩排小白牙:「餓了。一天都沒吃飯。」說完還生怕教授大人下車就走,趕忙補了一句,「他家廚子不錯,甜點手藝很棒。」

嗯,吃貨的弱點,果然很好拿捏。

傅沉川負責吃飯,司南負責吃甜點,從頭到尾都是把頭扎在甜點盤子里,壓根就沒打算抬頭看這位金主一眼。金主覺得委屈,伸出手將司南的盤子朝自己的方向拉了一點。仍舊沒理他。再拉一點,還是沒注意到。再拉一點,嗯,果然注意到盤子遠了,特別不情願地抬起頭看著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讓不讓吃,不讓吃我走了!」傅沉川嚇得趕緊雙手把盤子給人家推回去,抬了抬手:您吃,您吃,要多少都有!

等到司南吃的心滿意足,坐直了身子,才看見對面這位面前的牛排基本沒怎麼動。

「你不是餓了么?」

傅沉川眨了眨眼:「嗯,餓了。」

司南的目光在牛排上掃了掃,只見傅沉川面不改色地盯著他:「現在又不餓了。」嗯,看你吃,看飽了。

司南也不再糾纏:「你的心理療程還剩下兩節,一會兒要是沒什麼事兒,跟我回諮詢室吧。」

傅沉川露出笑臉:「樂意之至。」

司南白了他一眼:「沒見過誰看病還樂意的。」

厚臉皮的傅機智咧開嘴:「現在你見過了,獨一無二。」

二人就此沉默下來,半晌,卻又忽然同時開口。

「那個……」

「我……」

傅沉川抬了抬手:「你先說。」

司南道:「唐一的事兒,我昨天去看過他,傷心是不可避免的,但整體精神狀態還好,不用擔心有什麼其他情況出現。」說的很委婉,直白點就是沒有陷入各種精神障礙的徵兆,不會因此開始變態,報復社會之類的。

傅沉川自然get到了司南沒說的話,語氣有點陰陽怪氣的:「怎麼這話從你嘴裡出來,這麼沒有人情味兒吶。司教授您是不是吃露水長大的。」

這話使得司南一愣,旋即臉色泛白,這變化令對面的傅沉川慌了手腳,趕忙生硬地岔開話題:「唐一短時間內肯定是沒辦法回去工作了,我特別顧問的證件已經下來了,還有,你的也下來了。」說著從口袋裡掏出警局給司南置的證件:特邀心理學顧問。

「為什麼還有我的,我可沒想……」

「哎呀給你你就拿著,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傅沉川打斷他,司南卻是一臉懵逼,是呀,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還得讓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讓你使喚,怎麼覺得虧得有點大呢!

「還有這個,」傅沉川說著又掏出一部看起來笨笨的手機,「這是我們刑偵隊內部通訊設備,裡面有加密軟體,方便我們一起溝通案情。」

司南打開那個笨重翻蓋手機,裡面果然已經預設了一個軟體,圖標是一把猶如雷神之錘的鎚子。點開進去,便是群組聊天。他看著傅沉川掏出他的笨翻蓋發了一條信息出去,隨即他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都滾出來迎接司教授!」傅沉川發了這一條,頓時又炸了,「誰把老子的頭像換成了一隻狐狸?!」

緊接著下面便陸續開始有人冒泡。

「不是我,我可沒有這個本事啊!」說話人的頭像是一隻拿著手術刀的兔子,凶萌凶萌的,可想而知是法醫陶昕。

「那肯定得是老關啊,軟體都是他設計的,還能是誰?!」侯銳的頭像毫無疑問是只猴子,還是個帶著海盜眼罩的猴子。

姍姍來遲的關風和竟然是一隻帶著警帽老鷹,果然是這幾個頭像裡面最靠譜的。

老鷹頭像一閃:「不是說要挑符合氣質的么,不貼切么?我怎麼覺得還好啊。」

傅沉川:「老子是狼,給老子換成狼!」

關風和弱弱道:「哦。」

果然沒幾秒,傅沉川的頭像清一色變成了一隻身著黑色襯衫,端著紅酒,翹著腿的紳士狀銀灰色的狼。傅沉川滿意地點了點頭,抬起頭看著司南:「打個招呼啊!」

司南握著手機忽然有點忐忑,他從來不知道隊里負責信息技術這一塊的竟然是那個看起來壯壯的體力工關風和。然後他更擔心的是,自己平時給他留下的究竟是個什麼印象,他對自己的頭像充滿了擔憂。

「好。」司南的信息一出現在群里,頓時就炸了。

醫生兔:「哎呀,司教授這個頭像好啊!萌翻了!」

海盜猴:「哈哈哈哈,這個選的太貼切,就是司教授沒跑!哈哈哈,讓我笑一會!」

醫生兔:「老關你可以啊,這哪兒來的頭像這麼生動!」

警官鷹:「這個,真不是我。」說完還補了一個無辜的表情,「是老大給的。」

海盜猴:「哈哈哈哈哈哈哈,啊?」笑了一半,「老大給的?哦~」

傅沉川在這頭笑的一臉燦爛,看著對面盯著手機的司南。好像在等待一句誇獎。

司南看著自己的頭像,一隻戴眼鏡的布偶貓,帶著黑白條的領結,仰著頭,斜晲著鏡頭,一臉的生人勿進。好像,還真有點像。

然後,布偶貓說話了。

「無聊。」

說是這樣說,但他的嘴角還是隱隱浮上了一絲笑意,被對面的大灰狼捕捉進眼裡。

突然,海盜猴在群內發布了一張照片,附帶有一大排的感嘆號。

海盜猴:「老大,來活兒了,出現場!」

傅沉川看著圖片上的報案記錄,伸手抓起司南:「走了,甜點給你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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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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